5、第五章 ...
-
谢棠绷着脸，没有说话。
就听顾九荮继续道：“实在奇怪。寻芳城就在百灵宗山门脚下，这些人怎么敢这么的明目张胆？难道——”
“有些人心大了。”
谢棠自然而然地接上，甚至在心中已然有了几个人选。
那些人在百灵宗内，无一不是身居要职。
顾九荮凝眉看来。
谢棠同样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对碰，好似有什么在悄然滋生，可细细体悟，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顾九荮先一步收回了目光，神情有一丝丝不自然。
她不自觉抬手摸了摸右耳，有些烫，却不是不舒服的那种。
“前辈，要追过去看看吗？”
她发誓，她不是刻意转移话题。
虽然稍显僵硬了一些。
谢棠敏锐地察觉到雪姑一瞬间的不自然，以及她那生硬刻板的转移方式，不过她甚是体贴地只做未觉。
她道：“去吧。”
“好嘞！”
顾九荮精神一振，手中折扇“唰”地一下打开，谢棠的视线不自觉落在了上面。
然后，她的脸色一下子黑了。
只见这把白玉做骨的折扇上一面写“风流”，一面写着“不下流”。
字是好字。
自有凛然卓越的风骨，却也有谨慎周全的低调。
可这写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内容？
她记得雪姑先前在山上也总拿折扇，上面写的不过是“一心向道”四字，为何才刚下山就换了扇子？
这是现做的？
还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
但不管是哪一个可能，都叫谢棠脸黑。
顾九荮终于注意到了谢棠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着落点。
发烫的耳根有了松一口气的余地。
她扇了几下，正欲说话，脑子里却突然想起当初那个教她怎么做扇子的老修士说过的一句话——
“别瞧这只是一把折扇，可你若是这么打开，说不定就是你心虚了呢。”
心虚？
她怎么可能心虚？
她心虚什么？
几乎是下一瞬，顾九荮“唰”地一下合起了扇子。
可是这却显得更加心虚了。
顾九荮忙又开了扇。
这扇子一开一合又开，如何不引起谢棠更多的关注。
谢棠的眼神莫名危险了起来。
雪姑这是在她跟前“风流”？
“前辈也觉得这扇子很好看吧？哈哈。”
顾九荮浑身不自在到头皮发麻，开口的时候就没能经过脑子：“我也这么觉得呢，我有一筒子的折扇，却是最喜欢这一把，因为它……”
“风流不下流？”
“呃……”
“呵。”
听到这声毫无感情的笑声，不知为何，顾九荮的汗一下子落了下来。
“到了。”
谢棠冷冷睨了顾九荮一眼，先一步掀开了门帘走入其中。
霎时间，独属于赌坊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将人淹没。
谢棠却面不改色。
只微微侧头：“还不进来？”
“诶诶，来了来了……”
顾九荮合了扇子，摸着鼻子、一脸讪讪地走了进来。
视线却不受控制般，一下子落在了谢棠的身上。
明明这赌坊里来来往往具是人，男女老少皆有，大声吆喝、撕心裂肺、怒吼咆哮之辈比比皆是。
可谢棠还是成了顾九荮眼中最有存在感的那一个。
存在感之高，让她进来之前的心虚尴尬，还有那一瞬间奇怪谢棠为何会知道到地方的困惑不解，全都抛到了脑后。
顾九荮怔怔地看着谢棠，久久未能回神。
谢棠的神识在整个赌坊转了一圈，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已经确定了几人的位置。
她微微眯眼，回身看向顾九荮，却是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啊。”
顾九荮怔怔没有回过神来，“自然是……”
“两位仙长想要玩些什么？”
一个眉眼带笑的跑堂，来到了两人之间，他微微曲着背，虽是没有丝毫修为的凡人，神色十分恭敬却又恰到好处，不会叫人觉得他是一个没有脊骨之人。
他道：“我们这儿能玩的东西很多，若是两位仙长感兴趣，就由小的为两位仙长解说一二？”
谢棠看向顾九荮，显然是在等她的决断。
非是她没主意，而是想起此次是雪姑的历练之行，她若总是占据主位，会坏了雪姑的修行。
跑堂也看向了顾九荮。
顾九荮终于回过神，她飞快地看了谢棠一眼，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只觉得脸皮有些滚烫。
她极力忍住摸一摸脸的冲动，清了清嗓子，冲着跑堂露出了熟稔了然的笑意：“我和这位前辈喜欢清净一些的地方玩，你带我们过去。顺道讲一讲你们赌坊里的规矩。”
跑堂微微瞪大眼睛，视线极快地在谢棠顾九荮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又飞快地低下，不再乱看，而是十分明白地带路道：“明白，明白，小的明白了。”
看来这两位是有着不能见人关系的……咳，有情人。
这次过来，不是想要赌，而是要玩一些刺激的。
“两位这边请。”
他虽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却不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嗯，有情人最是喜欢老板特地准备好的那几个院子，他记得有一个院子正好空着。
跑堂领着谢棠和顾九荮穿过异常吵闹的大堂，很快来到了室外。
即便赌坊里有仙家手段，不像凡世界的气息混杂难闻，但也比不上外头的清晰。
来到外面后，不管是顾九荮还是跑堂，具是悄悄深吸了一口气。
谢棠不由看向了顾九荮，眼底深处有一丝困惑。
顾九荮脊背一麻，下意识问道：“前辈为何这般看我？”
“不会龟息闭气？”
“……会。”
“为何不用？”
“……”
顾九荮的脸皮滚烫，声音涩然道：“我忘了。”
这下轮到谢棠无言以对了。
她当真是没有想到，雪姑会忘了这事。
那气息混杂之处，最是容易叫人暗下黑手，叫人防不胜防，雪姑怎么如此大意？
谢棠不赞同地看向顾九荮。
顾九荮的头皮又是一麻。
下一瞬，她“嗖”地一下窜入了前头的院子，故作赞美地大声道：“哇——这个院子真是不错！前辈，您也来看看。”
须臾，谢棠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透着淡淡的无奈。
雪姑还年幼，她往后慢慢教就是。
谢棠走进院子，视线落在了院落中看似镇定、实则十分心虚不安的顾九荮，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正欲开口，就见她一脸慌张地解释道：“前辈，我也不知道那跑堂所说的院子竟是这种……前辈，您先别急着生气，我们让他给我们换一个院子，如何？”
真是要命。
不是赌坊里头稍稍安静一些的院子么？
怎么里头都是些……
顾九荮一想到自己刚才看见房中那些充满了暧昧气息的装饰，还有放在桌上、梳妆台上、床上各种叫人面红耳赤的器具，整个人都烫了起来，就连鞋内的脚趾都不知觉地蜷缩了起来。
“为何？”
谢棠不解，神识扫过屋内情形，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只道顾九荮是意识到自己先前在赌坊大堂里的不周全而羞愧，便不再追问，而是先一步推门而入。
“前辈！”
顾九荮脸皮一烫，下意识追了过去。
可是追过去后，她才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不能做。
是扯了那些暧昧的装饰，还是收了那些叫人羞耻的各种器具？
这不是欲盖弥彰么？
谢棠看了顾九荮一眼，没说什么，只端坐在桌边。
顾九荮讷讷停下，视线不敢落在谢棠的身上，却也不知道落在何处，好像这屋里每一处都烫人极了。
“坐下。凝神静气，感应觅尸虫的下落。”
谢棠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传入顾九荮的耳中，顾九荮心下一凛，所有繁杂的心思为之一清。
她学着谢棠在桌边坐下，凝神静气，可是视线落在眼前一个婴儿手臂粗细的玉器上时，呼吸仍旧一滞。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顾九荮连忙念了几遍清心咒，这才沉下心来寻找觅尸虫的下落。
觅尸虫，她的那位叫做孙正望的小师侄鼓捣出来的古怪虫子，长得雪白可爱，像是白玉做的蚕宝宝，却是以各种尸体为食。
起初，小师侄也只是用各种妖兽尸体来投喂觅尸虫。
可在一次外出任务的过程中，叫其中一只觅尸虫吃到了修士的尸体，自那以后，所有觅尸虫的食谱全都变了——
竟只剩下了人类尸体一种。
为此，小师侄不此一次想要放弃觅尸虫，恰被她所知，便从小师侄的手中买下了。
这些觅尸虫平日里乖巧的很，大约是因为总是没有食物，它们便长时间的沉眠。
而在进食之后，觅尸虫会分泌出一种特别的蚕丝。
肉眼不可见，神识不可查，唯有当初培育出这些觅尸虫的盅蛊改制而成的集丝梭，能够自发将这些蚕丝卷上。
用来追踪最是合适不过。
顾九荮正是靠着这枚集丝梭寻找觅尸虫的下落。
可叫她意外的是，集丝梭竟然集不到分毫的蚕丝，更是连觅尸虫的下落都无法确定。
顾九荮惊疑不定地睁开眼，她看向谢棠，“前辈，那些……”
“禁言。”
话未说完，谢棠的目光已看向了屋外。
顾九荮心头莫名一跳，下意识看了过去。
谢棠的神识落在了院落外那群人的身上，尤其是为首那一位风韵犹存的女修。
这名女修的修为已然元婴中期，神色慵懒傲慢，对着周围其他人十分地颐指气使，高高在上惯了的模样，便可确定她乃是久居高位之人。
比如，这间赌坊的老板。
“我不是说过，这个院子不可随意叫人进去么？”
公孙媚媚眼如丝，可这话一出口就叫先前为谢棠顾九荮引路的跑堂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他脸色惨白，却一言都不敢为自己辩解。
“罢了。”
公孙媚摆了摆手，“这样没用的家伙，留着也是碍事，你们带下去处理了吧。”
跑堂脸色一片灰败，却仍旧不敢发出一丝哀嚎。
“真是麻烦。”
公孙媚的脸上满是不耐，只一个人踏进了院子：“你们都在外面等着。”
她早就说了，这院子该关了，只留作她一个人使用。
偏偏那个老妖婆总是不答应，说什么，“留着这院子，你才能遇到化解你命劫的贵人”。
开玩笑。
她一个元婴中期的高阶修士，能有什么命劫？
还贵人呢。
等见了那人，她要让他做个跪人才是。
公孙媚漫不经心地踏进了院子，神识侵入正房。
里头不多不少两个人，一个气息晦涩不明，前一刻磅礴如浩瀚之海，下一瞬却又低迷畏缩似蝼蚁，奇怪。
另一个就显得正常多了。
眉眼精致却又不失英气，面容姣好，身量颀长，藏在法衣之下的身体看似纤细却透着耀眼的光芒。
再一看，竟是个女扮男装的美貌女修！
公孙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看来老妖婆说的不算错。
这院子留着，果然能给她送来贵人！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