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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出神 ...

  •   宝钏终究还是跟着周扬搬出去了,念念已经快要进学了,不能再待在那里了。

      周扬在念念出生的次年就被王老爷举荐到京城里当一个小官,他在城里迅速置办了一套宅子,就要劝着宝钏搬过来,没想到,之前几次三番拒绝王夫人的宝钏,在周扬搬出念念和王夫人的下一秒就答应了下来,他们全家都去了京城,周扬也算是不辜负王夫人的嘱托。

      其实,周扬或多或少猜到了,让宝钏松口答应搬回京城去,除了念念的原因,大部分的原因应该是王夫人和王老爷,两个人年纪都大了,宝钏也希望让他们晚年能够有子孙承欢膝下。

      王老爷来看过念念一次,宝钏避开了,他没看见宝钏也松了一口气,周扬在一边招待他,他对念念很是慈爱,并没有因为她生父的原因就和这孩子生分,给念念带了不少玩具过来,他陪念念玩了一会就告辞了。

      宝钏躲在帘子后面看着,看着父亲已经花白的两鬓,走路时不再挺直的腰板,想起娘亲说他刀子嘴,豆腐心,不由得眼睛发酸。

      西凉,王府。

      代战公主的院子里熙熙攘攘,宾客盈门,西凉王也红光满面,薛平贵照样穿着西凉当地的服饰招呼着众人,今天是代战生下的王子周岁的日子,平常对薛平贵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西凉王总算是高兴了一回,也不用代战出马,他没有多为难薛平贵。

      薛平贵也靠着这场晚宴拉拢了不少人,西凉王看在眼里,他已经渐渐地步入西凉朝堂,西凉王一半放任自流,一半的心里却始终惴惴不安着。
      派去大唐的人还没有回来,只能证明薛平贵的身份很有蹊跷,但让西凉王不安的,却不只是这些。

      薛平贵,到底是西凉的贵人还是罪人,这都不得而知,靠着自己敏锐直觉躲过几场灭顶之灾的西凉王看着外孙可爱的笑脸,只能用代战的话说服自己,自己老了,直觉失误了。

      周扬办成了一件大事,他的官位得到迅速提升,已经是能够时不时见到丞相的人了,大家念在他年纪轻又会说话,对他多是交好为主,很多官员都想把自己家姑娘嫁给他,不过周扬都拒绝了。

      王老爷也帮他挡了不少这样的示好,这天,他等在王老爷下朝的路上,王老爷吩咐他做的事有了眉目。

      流民已经因为黄河的灾难而苦难不已,朝廷上却只顾着争斗,不知离这五百里的灾区已经饿殍遍野,人民已经流离失所了。

      王老爷得到消息就让人去查,这次看到周扬这么积极地过来找他很高兴这么年轻有为还心怀天下的年轻人他遇见的很少但多数都会有好结局。
      他赞叹夫人这次找对了人,这个已经是青年的少年是宝钏新的踏实的依靠比那薛平贵强多了。

      他面上虽训斥周扬做自己分内之事都忙不完还多管闲事,其实心里是很赞同他的行为的。古人云,达则兼济天下,他官场沉浮几十载,圣贤书读了几十年发现大家对于最初的圣贤书里说的都是想到却做不到,这也不妨碍他们对于年轻人初入官场的那股劲的欣赏。

      “周大人,这是在等谁?”因为一次事件对于周扬印象深刻的相亲王,笑着对周扬打招呼。

      周扬躬身“回王爷的话,下官在这里是有公务在身。”怨不得周扬这么说,这王爷见了他就想把他拉进酒楼里喝酒,他并不感兴趣,偏生又生硬拒绝不了,每次都要纠缠一阵子才罢休。

      “周大人是在等丞相?”王爷让自家仆人等着,站在周扬马车边上和他搭话。

      当朝相亲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身份尊贵,有传言说,相亲王是皇帝看好的储君人选。

      皇帝子息衰薄,身体不好,没有可堪大任之人选,因此这传言让很多人认定,皇上必定是看上了相亲王作为自己的接任。

      这位王爷能力显著,夫妻和睦,子嗣丰满,是很多人向往跟随的人。

      周扬不卑不亢地回着话,在许多官员眼里已经是挂上号了,他们都好奇这个长相俊秀的年轻人和王爷是什么关系。

      丞相已经从宫门口出来了,他看着周扬早就候在这里的样子,欣慰地点点头,对还站在那里的相王说,“相王,不知有何贵干呐?”

      “无事,我同周扬说些话,还需要向你报备了?”相王爷看着假正经的王丞相,眉毛一张笑眯眯地说。

      过往的人对于王爷和丞相凑在一起的场面也见怪不怪了,周扬不过几次接触下来,便明白这位王爷和王丞相之间私交颇好。

      王丞相在朝廷上交坏的官员同僚本就不多,他自己又尽职尽责,惹人信服,丞相府的地位在京城里是数一数二的。
      宝钏小时候就随着母亲去参加一些达官贵人皇亲国戚的宴会了,许是看惯了锦衣玉食的贵公子,才会对气质斐然却衣着简单的薛平贵一见倾心。

      一切都只是周扬的猜测罢了,相王爷和王老爷寒暄几句就告辞了,王老爷目送相王爷上了马车以后,看了看周围,侍卫林立,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官员走过,没有多说话。

      他搭着周扬的手进车之后,示意周扬上来,周扬坐稳以后,车夫自发地驱使着马车向前,在有些晃荡的马车上,王老爷稳如泰山。

      他微微闭着眼,似乎是在休息,周扬不好打搅,盯着马车上镂空的木雕出神。

      不一会儿,王老爷的话语已经传到耳边,“这次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周扬看了看合眼的王老爷,把腹稿打了几遍,妥帖地说,“黄河水患已经积年累月,确实是已经死了一万五千人,学生去调查的时候发现,有三成城镇已经深受瘟疫之苦。”

      周扬想起了那些衣衫褴褛,饥肠辘辘的流民,丢去了心里最初的紧张,语气里满是沉痛,他已经印了一批防疫手册过去,吩咐送到周围官员手里,希望能够缓解地方上锐减的人数。

      王老爷在心里叹了口气,周扬说的数据他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他还知道这次死亡人数远不止周扬得到的,只不过被部分官员压下去了。“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做?”

      “眼下,先要治理水患,防止其继续恶化下去,再就是瘟疫,不能再蔓延了。最主要的是灾民的安置问题。”周扬皱起眉头,“若是不能妥善安置,他们都会跑到京城来,到时候,纷乱将至。”

      自古以来,多少人都是借着天灾人祸起事,朝廷上下即要治灾又要平乱,很容易出现问题。
      王老爷懂周扬的意思,他终于睁开眼看着周扬,“你来猜猜上面的态度?”

      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安慰到周扬,周扬沉下心思,思索了半晌,“难不成,圣上要派钦差大臣过去?”

      王老爷赞许地看他一眼,“没错,圣上还派五千大军压着赈灾粮草随着钦差大臣去灾地,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五千大军压粮草是不是多了些——”周扬迟疑道。
      “你还是太年轻了。”王老爷摇摇头,周扬有些气馁,不过一会就想通了关节,“您是说,圣上已经得到消息,灾区有人趁乱起事?”

      “防患于未然。”王老爷神秘地笑笑,神情又严肃起来,“不过,那些疫情严重的乡镇恐怕等不到大军了。”

      周扬也想到那些活生生的年轻的生命,宛然叹气。

      王老爷在转角就把他放了下去,他还是和闺女处得很硬的关系,不过心心念念的外孙女被王夫人接去了丞相府小住,他撵着周扬出去之后就急忙招呼车夫掉头回家。

      周扬回到了他的小家,宝钏已经在饭桌上等他了,“宝钏姐,我不是都说了你先吃,不用等我嘛。”
      宝钏含笑为他夹菜,“我不过今日等了你一会,平常念念吃得早,我和她不是没等你回来就用过饭了吗?”
      她对周扬这般说着,“今天念念不在,你就当陪姐吃个饭。”

      “宝钏姐,你这么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周扬用着饭,宝钏在一旁给他舀着汤放在手边,他一口喝干,两个人都不喜欢有旁人在一边看着自己,早就挥退了下人,“宝钏姐,今天你在忙什么?”

      “我把花圆里的花修得齐整了些。”宝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今天偷了半天的懒,卯时才起床。

      “那么大的园子,宝钏姐费心了,等我以后多发点俸禄了,我们再换一个大一点的住处,花园里最好有凉亭,这样夏天我们可以带着念念一起赏花吃茶。”周扬放下碗筷,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宝钏看着周扬笑着点头。

      周扬顿了顿,看着宝钏娴静的样子晃了神,宝钏却已经打趣般出神,“以后你有了夫人也可以带着她去花园里赏花吃茶。”

      宝钏送念念过去的时候,听见大姐说最近周扬在京城里有些名气,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丞相新收的后生,有了牵线搭桥的媒婆在打听着周扬的住处,估计不日这小小的周府就会被踏破门槛了。

      大姐还一脸好奇地在她面前打听,怎么周扬都快要十八了身边还没有一个女人。
      她惯是讨厌这些当官的有权的,还未结婚就有了自己的女人甚至是自己的孩子,她也不想让周扬这样,但大姐的话终究是提醒了宝钏,周扬已经不是最初见到的那个面黄肌瘦的少年了,他的肩膀足够宽广,可以撑得起一片天了。

      宝钏的一句话像是在提醒周扬,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周扬却有些不快了,宝钏眼看着他一言不发地背身去摆弄桌上的茶杯,明白他这是不高兴了。

      他不想冲宝钏生气,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吵不闹,乖巧得很,只要宝钏软下话来,立马就忘掉了这点别扭。

      宝钏这次却没有放弃这个话题,“真快啊,你都十八了,念念也快四岁了。”
      周扬闷闷出声,“不管我多少岁,你还是我姐姐。”

      宝钏笑着看了看周扬支棱起来的耳朵,止住自己想要摸上去的欲望,“那我这个做姐姐的就替周大人你多把关一下未来的周夫人?”
      这话语虽是疑问,宝钏心里已经做好决定,这一个月就替周扬多相看几个姑娘,他已经十八了,成家立业,有了官职,就差有个小家了。

      周扬一双猫眼睁大了半晌,“那你就帮我好好看看。”他转身离去,连宝钏姐都不叫了。

      宝钏心里也有点难受,为周扬刚刚的态度,和自己心里说不清楚的对于‘自家弟弟’相看婚事结婚的不舍萦绕在她的心间,让她想起来就一阵出神。

      周扬这边离开就后悔了,宝钏就是那个性子,急不来,他不该对宝钏那样说话。他在书房里踱步,想过去赔个礼,又觉得难为情,公务也放在桌子上无心理会,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黄昏。

      宝钏在自己屋里绣花,当初搬进来的时候,周扬就把这一处最亮堂也是最宽敞的屋子让宝钏住,一来她还要照顾念念,二来是周扬心疼她,想要给她最好的,这点宝钏不知道。

      宝钏未出阁时学过刺绣,技术上佳,但也说不上喜爱,最多是用来打发时间,嫁人之后要贴补家用,几乎每天都在绣,后来,条件一步步好了以后,她还怀着孕就没有再动了。

      搬过来之后她重新捡起了刺绣,熟能生巧,她现在闭着眼都能绣出花来,念念的许多衣物上的小老虎都是她绣上去的。周扬的鞋袜也早就拜托给宝钏了,宝钏闲着也是闲着,已经想出了好多新鲜的花样子,就想着能够在周扬和念念的衣物上得到实践。

      她已经这样坐了一炷香了,兰香有些担心地看着,“大小姐,大小姐。”

      周扬让底下的人这么叫着的,他们都知道,周府的大姑奶奶虽然丈夫早逝,在周家这个当家的那里却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全凭一个称呼,任何人都不能小瞧了宝钏去。

      宝钏回神,听见兰香对自己说,“小姐,要不先歇歇吧。”
      她放下手里的绣品,“也好。”本来打算靠着这东西凝神,不想却是更加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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