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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屠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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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焉二人推门出去,妙音阁并未如想象一般乱作一团,除了他们这一角,其余各处皆是秩序分明,众人各司其职井井有条,并未有慌乱嘈杂,远远还能听见俗间的嬉笑怒骂。
鸢尾死于自己的屋子里,整间房子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收拾得格外整洁干净,清秀的小生就坐在长椅上,身前的几案上摆着他平素谋生的琴。
七弦琴只剩下六根,还有一根绕在鸢尾纤细白净的脖颈上,虽未绞断整个头颅,死状依然骇人。
林焉有些不忍地偏过头,却恰巧撞上了施天青毫无波澜的双眸。
见着他偏头,施天青便笑了笑,“怎么办呢,阿焉你要找的人死了。”
伴着一声惊呼,妙音阁的东家管事总算来了。林焉抬眼看过去,却见她并未多瞧一眼鸢尾,而是在扫见他二人衣摆的瞬间,低下头快步过来,行了一礼,“见过两位仙君大人,两位大人受惊了。”
“你家的琴师死了,你还有空来讨好仙君?”施天青那张不饶人的嘴惹得那管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直到林焉开口,“何必这样刻薄?”那管事方才松了一口气。
却又听施天青不屑地笑了一声,女管事有些惶恐的抬头,却在看见施天青的瞬间,眼底闪过几分惊愕。
那神情一错而过,施天青并未察觉,却被林焉收入眼底,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东家管事,见那管事娘子似乎没有要再说什么的意图,林焉也不再多问,而是交给那管事一袋灵石。
她有些吃惊地盯着手里的锦袋看了半晌,好在常年斡旋于仙官们之间,倒是很快明白了林焉的意思,复又低下头,把那灵石递给身边小厮道:“把鸢尾敛了吧。”
小厮领命出去,管事又恭敬道:“鸢尾身死实在扫兴,您二位若是还想玩些什么只管吩咐就是,我们这儿还有许多琴师,各个不输鸢尾……”
话音未落,却见林、施二人已拂袖离去。
远远地,还能听见林焉的话音,“死者为大。”
她怔愣地看着两人背影,眼角忽然划过一滴眼泪。她随手拂去,低声同身边的翡绿夫人喃喃道:“他真是仙君吗?”
翡绿夫人摇摇头,“想来应当不是。若真是白玉京上的贵人,扫他半分兴便要拆这半座楼,更别说这样的晦气。”她打扫着鸢尾的房间,思量了一会儿,复又低低地叹了一声道:“况且,哪有在乎一只小妖性命的仙君呢。”
妙音阁外,抚仙城街上。
施天青眼底仍留着几分寒凉,林焉扫了他一眼,“你……”
几乎是一开口,施天青眼中的情绪便隐去了,像是终于想起了带上笑吟吟的面具,又像是方才一瞬的阴郁不过是错觉。
“你原本想找他问什么?”
“寻一样东西。”
“找到了吗?”
林焉摇摇头。孔雀翎有其独特难掩的光芒,璀璨华贵,见之使人心折。他方才打量过鸢尾的周身与房间,皆未见其踪迹,想来杀鸢尾的人,大抵便是为这孔雀翎而来。
“斯人无罪,怀璧其罪。”施天青轻啧一声,“阿焉,那琴师可是个难得一见雌雄莫辨的美人,可惜了。”
“你真是在可惜这个吗?”林焉一双眸子直直地看向他,似乎要把他满腹心思都看穿似的。
施天青却自顾自地笑着偏开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回到抚仙城门外,白昼又堕入黑夜。林焉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去适应红光映照下幽黑。
问寒和刘仁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刘仁手里头到没有拿什么玩意儿,只是捧着几本书。
见到林焉,刘仁忽然指着他身后的抚仙城门问道:“先生,方才问寒哥哥说,那抚仙城终年亮如白昼,是真的吗?”虽然在门口能粗粗看见里头柔和的白光,可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抚仙城永不会堕入黑暗。
许是最初见着林焉施法,他总是有些天然的敬畏林焉,倒是更亲近看起来稚嫩许多的问寒。现下实在是太好奇了,他才鼓起勇气问出口。
林焉虽不介意刘仁对他的生疏,可眼下见着他急切又信赖他的模样,心里忽然格外熨帖起来,忍不住笑着道:“是真的。”
“阿焉,”施天青饶有兴趣看着他们两人,我发觉你对刘仁笑得次数可比和我在一块儿多多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你才能对我这般亲切和蔼。”他说完有自顾自地做了总结,“原来阿焉喜欢孩子。”
林焉沉浸在哄小孩的快乐中,随口揶揄道:“那你要给我生个孩子吗?”
“公子!”问寒忍不住打断了林焉,焦头烂额道:“你怎么跟这人厮混了一阵,就成了这般不着调的模样。”
林焉也觉察出自己有些失言,忍不住横了施天青一眼,却见后者嘴角含着笑,轻飘飘道:“若是阿焉愿意,我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那你现在欠我双份的灵石和一个孩子了。”林焉笑吟吟道。
一行四人,三个大人在那儿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东拉西扯,唯有最小的孩子一本正经地看向那城门,若有所思道:“一门之隔,黑白分明。”他抱着书,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倒像是个悟道的书生。
“我让你去带他找些玩儿的,怎么净给他买书?”
“有些孩子就爱读书,”问寒自己玩着手里的兽皮鼓,手里还拿着糖葫芦,“公子从前在白玉京上不也是只爱看书,不喜与同辈疯闹吗?”
“我瞧瞧你看的什么书?”施天青向刘仁伸出手,后者乖巧地把书递给他,都是些《白玉京仙君列传》,《白玉京美人图鉴》,《幽冥美食传》之类的书,扉页还都写着不完全保证正确,分明是科普书,却做得像话本儿,唯有配图画的不错。
施天青扫了一遍,复又把那些书递还给刘仁。
问寒好不容易啃完了糖葫芦,拿着一根儿光秃秃的杆儿,终于想起来给林焉汇报正事,“公子托我办的事我都办妥了,如今幽冥掌管各类书册的仙君尊号屠月仙,原是只雪兔,从前叫屠九娘,是青霭君那时选入幽冥的官员。约莫百余年前被提拔为了掌书令。”
幽冥权势最大的莫过于幽冥主,以防尾大不掉,白玉京又在幽冥设置了掌书令一职,制约幽冥主。
幽冥初被收归天庭时,五位城主共筑幽冥书库,为确保记录的真实性,所有鬼魂往生、鬼力流动都会自动被录于书册,饶是幽冥主亦无法修改销毁。
这掌书令便是举幽冥上下唯一能进入书库的仙官儿,虽不可再掌其他的权力,却直接听命于天帝,换句话说,饶是林焉也没法儿让她开这书库门。
施天青忽而哂笑一声,“阿焉,这回我总算能帮上你了。”他思量半晌,“我记得从前在幽冥时,那书库通行还是用钥匙?”
“你那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问寒一副看乡巴佬的神情,“为防各仙君仿制,如今早已换了天帝亲制的灵符。”
“那有什么区别,”施天青看向林焉,“阿焉,你信不信,我知道她把那灵符藏在哪儿。”
林焉笑意浅淡,指尖把玩着方才问寒拿不下递给他的糖炒栗子,“你识得这位屠月仙?”
施天青嗅着栗子的甜香,勾起嘴角。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真是巧。”
轻微的爆裂声响,林焉看向手心被捏成碎末的栗子,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手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