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里的小秘密》少盏

54、第 54 章

　　沈希嫒醒来，人在自己床上。她晃晃头，望着天花板，感觉有些迷糊。随即，耳边响起叶向卓的声音：“醒了，头还痛吗？”

　　她坐起来，摸着撞在车玻璃上的脑袋，感觉不那么难受。倒是脖子处被割破的浅浅伤口，有些牵扯得痛。

　　“小杰呢？”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睡着了，在他房间。”男人为她垫好枕头，脸上神色似是松了一松，“等会儿他醒了再观察观察。”

　　她记得，那会儿她被从车里被救出来时，沈小杰惊恐的喊声刺激着她的耳膜。当时整个混乱，她泄去那口强撑的气后便晕晕乎乎。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已记不清楚，只晓得被送去医院，陈丽高艳都去了。

　　小杰貌似受了些刺激，医生可能给他们都开了些镇定的药物。她坚持要回家，小杰也不肯留院，吃了药后就上车了。
　　那个时候，只有家才是唯一可以慰藉他们的地方啊。

　　看看窗外，这会儿已经天黑，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药物的副作用让她现在头脑沉重，里面像灌了浆糊，黏糊糊的搅也搅不动。

　　“小杰后来有没有闹过？”这是她的第二句话。

　　“没有，一直睡着。我隔一会儿就过去看看他。”

　　沈希嫒稍稍心安。
　　其实只要听到他的嗓音，她就能够很快平静。叶向卓就像她的天神，她的躯体和她的灵魂，都因为他而存活。
　　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能从中汲取到力量。

　　此刻，握着她的那只手传来暖人的温度，沈希嫒认真地看着他的脸，这张日益熟悉的脸更加安定了她的内心。她告诉自己不怕，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上天的安排吧，这一生都是要跟他纠缠下去了。

　　她终于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这头，眼睛垂下，惊问：“你的手？”

　　叶向卓握住她的那只手是左手，在她有限的记忆里，他打开车门时右手正往外渗血。

　　他抬起被纱布包裹的右手，轻描淡写：“不碍事。”

　　“你用它打碎车窗的？”

　　他愣了一愣，似乎直到这时才有空想想自己。车窗玻璃，徒手击穿，然后又把万凯从车窗里拽出去……

　　这是一只复健失败有后遗症的手吗？

　　空气凝固三秒钟，他缓缓埋头，低沉的笑声隐隐传来。再抬头时，他眼里有星光闪烁，笑道：“原来为了你，任何不可能都会变成可能。”

　　一瞬间，她泪如泉涌。

　　命运尤爱捉弄人，圈圈绕绕，补给人一个不算圆满的结果。她失去父母，命运把叶向卓赔给她；沈小艾家庭幸福，命运将她的爱人夺走。
　　而对叶向卓而言，失去的是热血理想，换来的是性命无虞。

　　遗憾伴随人生走到终点，有舍有得，有得有舍，知足常乐才能海阔天空。她是惯会开解自己的，能有这样的结局，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她的人生之路走到现在，也算是否极泰来了。

　　相拥而泣，眼泪尚未流得尽兴，电话却蓦地铃响。是叶母打来的，他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去阳台接电话。

　　沈希嫒擦去眼泪，轻手轻脚摸去沈小杰的房间看了眼。房间开窗透气，放着舒缓心情的钢琴曲，老弟躺在床上，却额头有汗，睡得不太踏实。

　　今天那一幕肯定会刺激到孩子，她依稀记得，在医院的时候是陈丽在照顾他，身边没有离人。当时她自顾不暇，小杰又没有尖叫大吵，只是哭，她便没有过多留意。

　　但看这个样子，肯定会不安宁一段日子。待会儿醒来，沈小杰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怕是会开倒车了。

　　她闷闷叹气，轻轻擦去少年头上的汗，忧心忡忡。

　　“我妈听说了，特地打电话过来关心你。”回去房间，叶向卓已接完电话，给她倒杯水放在床头，“说想过来看看你。她一直念叨，说很喜欢你。”

　　沈希嫒抱起杯子喝了口水，心中忐忑，只是点个头。

　　叶向卓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半了：“想吃什么，我叫点吃的。冰箱里没什么菜了。”扬扬力量回归的右手，笑道，“我倒是很想露一手的。”

　　沈希嫒半杯水下肚，没有回答想吃什么，思量在三终于还是问出：“你妈妈不反对吗？”
　　“反对什么？”

　　想必每个当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子找一个家世简单，单纯好处的小姑娘吧。他那么优秀，至少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另一半。
　　她不是的啊。

　　跟她在一起，就意味着要抗下一个麻烦不断的家庭，承担原本不必要的责任。现在大家都避“扶弟魔”为蛇蝎，虽然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一种，但也差不离。

　　“反对你自找麻烦。”她说。

　　叶向卓看着她的脸，有短暂的诧异，明白之后觉得她问得好笑：“麻烦？首先，我作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且经济独立，对自己的事有决定权；其次，我的父母向来更看中人品，也很尊重我的选择。我看中的另一半条件好不好，有没有婚史，跟前任有没有孩子，那都是次要的。”

　　等等，跟前任有没有孩子？

　　他说得严肃又认真，沈希嫒愣了一下。一开始没听出来话里的意思，转瞬明白了，不是的……她说的是“扶弟魔”，他说的是“单亲妈妈”，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没忍住，她噗嗤笑了：“别人误会没什么，我以为你是懂的啊。你当年不是参与了那件事了么，沈小杰跟我什么关系你居然不知道？”

　　叶向卓倒有些错愕：“什么关系？”

　　她想了想，没有直接说，却是冲他偏头反问：“那，你不问问小杰他爸是谁？”
　　他抬下眉毛：“他是过去时。”
　　“你也不问问我有过几段感情？”
　　“问了给自己添堵？”他反问，“不想了解。”

　　“有人在背后议论我小小年纪未婚生子，不是小三就是恋爱猪脑。你不介意？不是说你父母看重人品么。”
　　这样的声音她听到太多了。周围人看她的态度，或是厌恶或是无语，抑或是同情，她都已经麻木。

　　叶向卓：“从我长期的观察来看，充其量只是误入歧途。一个有着大好机会攀总裁办，却毫无行动，恨不得划清界限的人，怎么看都不是利益至上之徒。”

　　沈希嫒：“……”还能这样解读？
　　叶向卓笑容深深：“能写出被杜总编看好的《迷路星辰》，你也不可能是猪脑。”
　　沈希嫒：“……”

　　“放心吧。”他竟对此深信不疑，安慰道，“这儿子，我会当亲生的养。你的旧事，我一句都不会多问。”

　　不是，你得问问啊，傻子！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历过了心里挣扎和自我劝解，并且，接受了一个并不存在的“坏结果”。

　　“你傻啊……”
　　叶向卓：“？”

　　沈希嫒正要笑他，隔壁房间忽然传来东西打翻的声音。她登时浑身一颤，随手放下杯子，拖鞋也未塞上就冲了出去。

　　待她冲到过道，看见沈小杰站在房间门口，呆呆望着她。沈希嫒顿住脚步，霎时觉得弟弟的眼神有哪点不一样了，她一时不敢上前，试探地问：“小杰？”

　　少年手里拿着一个相册。是个常年被锁在柜子里的那一本，里面躲着旧时光，藏着不可以轻易提起的父母。

　　不知不觉间长高长壮，开始变声，越发像个男子汉的沈小杰，两旁脸颊糊满眼泪。他拿起手里的相框，眼泪滴在照片上。

　　“我理所当然地躲在你身后，却忘了你也会怕。”少年颤抖着声音，“对不起，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