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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96章 天机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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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是清冷冷的师妹,但感觉很不一样,裴元忍不住向她伸手,“师妹脸色好了不少,到底是怎么恢复的……”
不及触碰到,伸出去的那只手就被人“啪”打掉——裴元疼得“嘶”一声,挑眉看向一旁沈朝:“沈兄,我在问我师妹,你打我作甚?”
沈朝:“你不该伸手。”
该不该轮地到他么,而且师妹都没有对他动手……
经过昨夜,裴元是彻底将心放下了,过去的事她不计较,也愿意跟他回山,说明以后他们还能像以前那般相处。
“师妹,你评评理。”
拿筷子夹起一块牛肉,琏官脸色不变:“我正想拗断你的手……你该谢他。”
这两人从什么时候开始,都有默契了……
“那便谢谢沈兄了,”裴元能屈能伸,只是表情微微古怪。随即他笑了笑,摸手之后开始吃面:“何必?我只是好奇,师父不也会问?琏官,我看你一点没有回答的意思,才想来探探你……”
“总会说,总会知道的。”琏官不想说两遍,上了山,一并说就是了。
裴元懂她的意思,不再问了,低头认真吃面。
这碗面牛肉管够,牛肉被卤水浸泡过,好吃地让人忍不住咬舌头。面条又极劲道,裴元呼噜呼噜一下子去掉大半碗,从碗里抬起脸时,还有一种满足感:“数月不见,沈兄的厨艺又好了不少。不知沈兄以后有什么打算?”
“浪迹江湖,探各地美食。”
裴元一愣,随后乐得拍掌:“沈兄好情怀,若不是师门在师父在,我也想如你这般四处走走,各地的姑娘想来亦各有特点,沈兄不妨也探上一探,不然只探美食,未免单调。”
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琏官在底下给了他一脚,裴元疼得青筋冒起:“怎么,师妹难道还要人沈兄也戒色不成?”
“他又不是你……”琏官将筷子上的面吃完,“我只是提醒你快吃,我们早点上山。”
也是,上山才是最紧要的,裴元不说那么多了,赶紧将面吃完,又忍不住吃了两个牛肉饼。
师兄妹两个吃完早点,便瞬行离开宅院,落在了山门前。
数月过去,周围的护山结界有所变化,加固了不少。山中有弟子见到裴元跟琏官,有好奇打招呼者,也有与裴元闲聊者,一个个虽好奇琏官,但都没敢多问她什么。
玄照近些日子都在处理闭关期间堆积的门中事务,昨晚裴元传信来,他今儿就没有出门,在院子里候着,一直到裴元与琏官进了屋。
弟子们在路上见到琏官,总觉得她大为不同。可玄照一眼就看出来,琏官还是那个琏官,但她换了身体,已然脱胎换骨,甚至将那身体原来的样貌都略做改动。
“谁教你夺舍的?”
怪不得那日檀渊派长老占卜时,那长老似别有他意地多看了他一眼,玄照以为琏官还能活,可没想她要这么活!
师父一看到他们,便脸色一沉。
裴元的心正咯噔一跳,听到夺舍又是咯噔一跳:“师父你说什么呢?谁夺舍了。”
占了他人身躯,复活重生,可不是夺舍么?琏官道:“因缘际会,机缘巧合,这都是命。”
裴元面色苍白:“琏官,你胡说什么?夺舍是邪术,算什么机缘巧合,这有违天道。”
桐山派好歹是修仙门派,弟子们都是自小收入门中,性情不一,但都有严令,不得习邪术。她活着是一件好事,回来也是一件好事,但不能这样回来。
琏官摊开两只手:“可我已经是这样了,既死,想要生,就只能如此。”
“是那沈朝教你的。”玄照这不是疑问,是肯定。
虽然说不上是教,但琏官也没有否认。若没有沈朝,她还不知道在何处。
玄照道:“那邪修心术不正,你不要再与他牵扯。从即日起,你就留在训诫堂中,不得再出。”
“师父莫不是忘了,我已经脱离桐山派了,不算是桐山派的弟子,也不再是您的弟子,我不会再留在训诫堂中。今日回来,只是想看看您。”琏官没想要久留,更想不到玄照的反应竟这么大。
“琏官,你不要执迷不悟了。”
“我没有执迷不悟,”琏官望着师父,明明那么近,但两人又好像离地极远,“师父曾说过,天下大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这些年我总是在山中,因那水妖妖魂,被久久困在这里,难以追寻我的道。这数月在外,弟子却明白了,我的道在这山下。弟子已经脱离了桐山派,虽行夺舍之术,但不曾害人,沈朝亦不曾害人。”
“你总是要自作主张……那日在同乐谷,你就这么了结自己,你就不想想为师?”玄照叹气,又道,“琏官,我不是在怪你……所以言先生到底什么时候跟你说的那个古怪阵法,还要你在阵法消亡?”
“这不是言先生本愿,师父不必怪他,是我缠着他要的这个阵法。”琏官早就做好了准备,“本来灭妖魂,要我消亡我亦甘愿。”
“可言先生不见踪影,这些年,他常外出,但这些时日,他消失太久了。你可知道他的踪迹?”
“弟子不知。”
“琏官,言先生是同乐谷的人,非我门派,早年就相约,不涉门派事务。你以为你私下选择,他就可以置身事外了?你活了多少岁,他又活了多少岁?还有那沈朝,我绝不会放过。”
琏官摩挲着黑裙的长袖:“师父,你一定要如此么?”
“我不想你被蒙蔽。”
“师父总是说念着我,为了我,因为我,师父难道不是为了自己,为了整个桐山派么?”琏官有些失望,“师父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是个污点?被妖魂入体,现在又行邪术,夺舍他人躯体。因此,不该立于人前,只配躲在训诫堂中,被人怕被人憎,最好就在你的控制之下?”
玄照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为何要曲解为师,琏官,谁抱你回的山,谁教你习字修炼,这些你都忘了?妖魂之事非任何人所愿,在不得控制前,未到时机以前,你待在训诫堂中是最好的。你夺舍,是受他人蛊惑,不是你的错,但你待在训诫堂中是最好的。普通弟子看不出,但凡在我修为以上的人都能看破你。人们看到你,不会想到你是我的弟子,人们只知道你是邪修,只会了结你,你想落到魂飞魄散的下场吗?”
“那就各凭本事,我命由我由不得别人,更由不得师父。师父之恩,我永远谨记于心,但要我留在山中,留在训诫堂中,恕弟子难从。”琏官继续道,“师父总是难以接受,我已经脱离门派的事实,而我是否受人蛊惑,我自己亦会辨明。”
她将琅琊国与月落国的经历略说了一些:“桐山派应当不日就会收到三国变化的消息,师父到时就知道我所言非虚。”
琏官准备告辞了:“师父一向严苛方正,极遵门派规矩。可却对弟子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师父对我这般偏爱,焉知是不是也落入迷障之中?南玄功至高境,应当无情,可师父心思驳杂,离此境远矣。”
那一双黑眼仁冷冰冰地看着他,玄照身体气血翻涌,脸色一变,对着虚空喷出了血雾,他一手指着琏官,却终究没骂出什么。
只有一旁的裴元迅速回过神来,上前将玄照搀扶住:“师父,你别气了,师妹这是叛逆的时到了,你以前不总说她很听话?现在大概就是想随心所欲,师父就随她去吧……”
这一通话听下来,裴元都替她憋得慌,琏官背负太多了。可裴元能理解玄照,毕竟是曾经最诸于厚望的门下弟子,亲自教导,总是很乖巧听话,他总是记着她,有什么法宝也让她这个小的先挑选。就是这个弟子,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各种意外,师父怎能不放在心上?师父如何甘心呢?
明明师父此前,是最为严苛的,犯戒的弟子逐出山门,是绝不会给机会的,但他却对琏官很是宽囿……
“师父,你近几年常常闭关,莫不是真的如此,琏官师妹真的是你的迷障么?”
琏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瞬行走了,玄照喷出一口血,已经好多了。
听着裴元念叨叨,玄照神色复杂:“她是孽徒,你不得再叫她师妹,她已经被逐出山了,不再是我的弟子。”
琏官说的没错,她就是他的迷障。
修仙本无情,玄照以为自己会绝情绝性。
可琏官天资出众,他将她抚养到大,看着小婴孩渐渐长成个大姑娘,焉能无情?
那是师徒之情,堪比父女。
只是这师徒之情,却让他时时焦心,时常让他挂怀,担心琏官会被那妖魂所弑,又怕她未经世事,被人轻易骗了去。他让她在训诫堂别外出,就是想保着她护着她。
这么保着她护着她,玄照原本以为很轻易,但琏官却并不领情。
况且,南玄功至高境,当无情。
就是此刻了,玄照以为,他该割舍,该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