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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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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比褚景桥小一岁,今年三十五岁,此时的她穿着精致的衣衫,保养得宜的脸上红润有光泽,显示她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很不错,早已没有褚明珂初次见到她时的那份凄苦。
褚明珂第一次见到秦氏才五岁,那时爹爹带着她从外地求医返回多年未回的老家,秦氏那时刚被夫家休弃归家。
两家离得很近,因此难免有来往。
爹爹让她唤她秦姨,她隐约知道秦姨在娘家与弟弟一家一起生活得不好,心里对这位和善的姨姨多了几分同情,却不曾想……往事不堪回首。
察觉到褚明琮一直在等自己答话,褚明珂的眸光闪了闪。
罢了,总不至于同一个孩子置气。
她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低头对褚明琮说道:“明琮乖,姐姐要和你娘说说话,你先下去玩一会。”
褚明琮仰着头,小眉头皱得紧紧的,眼巴巴地望着她:“可是,我也想和姐姐说说话啊……”
褚明珂耐着性子蹲下身,放软了语气,声音柔柔的:“听说你最近跟着夫子学画画了,姐姐还没有看过你的画,你能不能画一幅画送给姐姐?”
褚明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清脆的童声立即在院子里响起:“好的!姐姐!我现在就去!”说完,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向东边厢房。
姐弟俩说话间,秦氏也从门口的台阶上走下来,停在褚明珂的身边,无害的脸上挂着微笑:“明珂来了。”
褚明珂脸上的笑容冷下来,这人惯会以一副和善的面容蛊惑人心,她直起身子,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与你有话要说。”
这还是褚眀珂回中都后第一次进落音轩,还是一副面容不善的样子,秦氏心里咯噔一下。她示意院内的丫鬟婆子出去,亲自引了褚明珂进屋。
进屋后,秦氏招呼褚明珂坐下,去给褚明珂沏茶。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褚明珂心里冷笑,秦氏肯定没有想过自己来找她,她这是心虚。
正好,她也懒得同她打哑谜。
褚明珂目沉如水,冷冷地开口:“你不必忙了,我来是想问你,今日庆春堂出事,是否是你的手笔?”
闻言,秦氏执壶的手抖了抖,她放下茶壶后抬起头,弯弯的柳叶眉蹙在一起,面上一幅柔弱无辜之态:“庆春堂出了何事?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褚明珂的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这人最擅长的便是扮无辜,懒得陪她唱戏。
她直直地回望秦氏,语气冰冷:“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当年你对我做的事,我不提不代表我忘了,也不代表我忌惮你,之所以不同你追究,是看在爹爹与明琮的面子。你若真想在这个家里待得长久,行事之前就多想想他们爷俩。如若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闻言,秦氏的脸上一片惨白,唇角翕了翕,说不出反驳的话。
褚明珂静静地看着她,知晓她这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深深看了秦氏一眼后,迈出房门扬长而去。
回到明月轩后,苏叶听褚明珂说了与秦氏的交锋,还是很担心她:“小姐,您这样去找她,丝毫不留余地,秦氏若是在老爷耳边吹枕头风,反而责怪您怎么办?”
褚眀珂端坐于桌前,翻看着成衣坊送过来的成衣图册,头也不抬道:“她不会,爹爹也并不糊涂。”
苏叶满脸疑惑:“那她图啥呢?”
“大概是看我上一次忍了,这次也会忍吧。”
苏叶若有所思点头,小姐说的不错,有些人就是那样,以为忍让意味着忌惮,便肆无忌惮地进行试探。
苏叶见褚眀珂无事似的又开始翻动图册,偷偷地看了她一眼,试探着问:“小姐,您知道沈公子为何会来中都吗?”
褚眀珂的翻看图册的手顿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苏叶见她并没有出声制止,这便是不反对她说了,她按照从胡元那里听到的,一五一十地同褚眀珂说起来:“沈公子之所以来中都,是有人求他出诊。”
褚眀珂挑了挑眉,沈南星这人从不轻易出谷,也不知道这次的病人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请得动他。
苏叶卖了个关子:“小姐,您猜沈公子的病人身在何处?”
自然是在中都了,褚眀珂心道,但她没有回答,低头继续翻图册:“关我何事。”
苏叶知道褚眀珂是怀揣着对沈南星的怨气离开的,她想解开褚眀珂的心结,如实复述胡元的推测:“沈公子这次的病人其实病得并不严重,之所以同意出谷,是因为病人的家在硕州。胡元说,沈公子在硕州听说您早就随老爷来了中都,在回谷的途中临时改口说要来领略中都的风情。胡元觉得沈公子此番来中都是专程来给您道歉的。”
说起道歉,褚明珂的心底升起一股郁闷之气。
她听见沈南星的道歉了,可他的道歉也太生硬了些。按理说以他的性子,能说出道歉二字已是不容易,但若是因为他轻飘飘一句就原谅他,实在不甘心。
不过甘不甘心也与她无关了,从他亲口说出要与晏姑娘成亲那一刻起,她就不可能再回头去找他。不与他一般见识,也放过自己。
苏叶见褚明珂翻画册的速度明显加快,偷偷地瞅了褚明珂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小姐,其实沈公子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褚明珂知道苏叶耳根子软,定然是听胡元说了些什么后有所触动,她有些不耐烦道:“想说什么一口气说完。”
苏叶听出了褚明珂的不高兴,暗中吐了吐舌头,这次揣测错小姐的意思了,原来小姐真的下定了决心不与沈公子来往,她不再想惦记沈公子了。苏叶有些自责,轻声道:“倒也没有特别大的事,就是来中都的途中被人抢了盘缠与诊金。”如今靠当东西度日。
后面的话苏叶吞回去了没说,免得小姐听见了心烦,只补充了句:“他们今日就启程返回飞云谷了。”
褚明珂听过没有一丝波澜,她觉得自己变了,从前听到这个消息,她定会心疼沈南星,觉得他一路走来肯定遭了天大的罪。如今听来,她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光,出一趟门而已,他竟然令自己弄得这样狼狈。她围着他转了八年,究竟看中了他哪一点。
褚明珂合上图册,神情淡淡的:“他是飞云谷的少主,自有他的神通,用不着咱们操心。”说完,肃然看向苏叶:“今后他的事你不必再说给我听,如今我有正事交给你。”
苏叶收起小心思,正色道:“小姐您说。”
褚明珂道:“既然我已与秦氏摊牌,不管她接下来有没有动作,你去找下丁全,让他多盯着些。”
苏叶领命离开。
褚明珂独自坐在寂静的房内,定定望着窗外,目光变得幽远。
从前她围着他转时,他没有回应过,她是心甘情愿的,他不欠她。他误会她一场,亲自来道了歉,虽然形式令她有些不满,但也算有了交代。
今后就是真的两清,再无瓜葛了。
不知不觉间,褚明珂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她苦笑着安慰自己,从前围着他转了太久,有些感情都成习惯了。今后要为自己而活,也会慢慢习惯的。
她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将脑海里的回忆与那个名字晃走,强迫自己想想今后的路。
回来的这段时间她想清楚了,她不可能与秦氏安排的人成亲的。
即便秦氏迫于爹爹的压力,真的给她找来不错的相亲对象。那又如何,她如今自己手里有铺子,来日就算只有她一人,也有足够的钱傍身。
如今当务之急便是抓紧一切时间经营好爹爹转至她名下的铺子,至于相亲一事,与贺启玄互相配合,多少能应付一段时间。
第二日一大早,褚明珂匆匆用过早饭之后,仍旧带了苏叶前往庆春堂,去看那位小姑娘的情况。
她站在门口,望着来来往往的客人,默默在心里给贺启玄竖了个大拇指。
果真是衙门里有人好办事,短短一夜过去,流言竟然散了,来看病和来抓药的人出门时个个一身轻松,说明这场风波平息下来了。
褚明珂看够了,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苏叶说道:“进去吧。”
到了大堂,褚明珂发现今日大堂里竟然恨热闹,她这下算是彻底放下心来,脸上也不由自主带上了几分笑意。
褚明珂靠近将郎中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想问问文郎中是否需要帮忙。
不料,人还没有挤进去,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一回头,却见文郎中正一脸慈祥地看着她:“明珂来了。”
褚明珂眨了眨眼,漂亮的眸子里满是疑问,庆春堂仅有文郎中一名郎中,他如今既然站在自己的面前,那里面被病人及病人的亲属团团围住的人是谁?
褚明珂不由自主问道:“谁在里面替病人看病?”
文郎中冲褚明珂眨了眨眼,神秘一笑:“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褚明珂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她挤进人堆里一看,沈南星正握着她送的小狼毫,一脸平静地给病人开方子。
她满脑子只有一个疑问,他不是回飞云了吗?为何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