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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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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传信上所言的两面宿傩藏身的山林后,禅院朝香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这个被咒灵和一些不坚定的咒术师称为“诅咒之王”的家伙,受了很严重的伤。
山林里弥漫的雾气,在普通人看来只是晨间的山雾,最多冷了点,可在咒术师们看来,这雾气是快要凝实的诅咒之力。
而这咒力溢出的来源,正是两面宿傩。
山林太过广阔,而诅咒之力的雾气又让人看不清前路,族老决定分头行动。
“朝香,你知道该做什么。”
她当然是知道的,这也是她的诅咒摇摇欲坠的根源。
找到两面宿傩,杀了两面宿傩。
等杀了两面宿傩,她身上的诅咒也将失去最后一丝效力,从此她便自由了。
禅院朝香点点头,选定了一个方向,先一步迈进无边的浓雾当中。
————
禅院朝香深觉自己落入了宿傩的领域当中。
至今还从未听说有咒术师能从他的领域中活着出来,咒术师界中,除了他的域名为『伏魔御厨子』外,并不知道他的域有什么样的能力。
所以,他的域会产生幻境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怪禅院朝香将异常归结于幻境。
因为,她本应该死去了。
她清楚的感受到身体被割裂的感觉,好在宿傩的咒术施展的很快,她只觉身上一凉,连痛苦都没来得及察觉,就这么失去了所有生机。
和以往所有危险的训练全然不同,她在冥冥中直觉自己与死亡融为一体。
但是现在——
禅院朝香收敛起断成几片的衣服,用咒力凝成线将将把衣服缝合起来,连接处一段段的沾染着她的血迹,而地上还有几滩烂泥。
——那是曾经的她,或者说,她尸体的一部分。
看着地上的烂泥,禅院朝香疑惑的蹙了蹙眉。
灰白色的糊状,连肉的样子都看不出来,这真的是她吗?
所以说,她果然还是在宿傩的幻境当中吧?
朝香拢了拢和服,闭上眼感知两面宿傩离去的方向,他杀了她后就径自离开了,但应该不打算离开这片山林。
毕竟已经铺好了这么浓密的诅咒之力,要是现在转移阵地重新铺设疗伤之地,代价远高于杀了两个咒术师耗费的力量。
正南方。
朝香睁开眼,望向面前草木丰茂的阴翳之处,正南方是日光被遮蔽最严的地方,两面宿傩将栖身之地安置在那里并不奇怪。
确定了前进的方向,即使她还觉得自己落入幻境之中,也决定往那个方向走去。
她不喜欢坐以待毙。
————
“啧。”两面宿傩心情很不好,他烦躁的看着面前义正言辞的老头,又来一个咒术师。
刚刚他才杀了一个小丫头,跟这个话太多的老头相比,那个一言不发就动手的小丫头简直顺眼太多。
早知道就给她留个全尸了。
宿傩毫无歉意的想到,而这个让他不顺眼的老头——
和两面宿傩充满暴戾的瞳孔对上,族老面目严肃地结了个手印,“『憧憧业火』。”
霎时,十团虚无无状的墨色火焰围在族老身前,直直冲向宿傩面前。
无聊。
两面宿傩冷眼看着几乎贴到自己鼻尖的火焰,百无聊赖的点评着。
他将那个识趣的小咒术师随意切成了四块,至于这个令人厌烦的老头,一击解决了吧。
对于讨不了他欢心的杂鱼,他向来不会在他们身上多费功夫。
虽然这在人类的视角上,算是好歹留了个全尸——只是尸首分离罢了,总比切片好。
看清了所谓禅院家族老的术式,他不退反进,肆无忌惮的迎向那些火焰。
族老只觉眼前一花,只能看到虚影的踪迹,强劲的风砸在他的脸上,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下意识的,他张开术式保护自己的身体,而放弃了对那十团用作攻击的火焰的控制。
滋——
极其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一支箭擦着两面宿傩的指尖,两方咒力在射穿这只咒灵的手与割开咒术师的身体之间摇摆。
——两面宿傩原本打算用这根手指的指尖划断族老的脖子,他的指尖尖锐冷硬,寻常咒具在他指尖连一击也撑不住。
咒力四溢,互为冲击力的中心竟在相互抵消中形成一小股漩涡。
宿傩狰狞一笑,果断抛弃了迅速回神准备再次给他一击的族老,以这只天外来箭与他的指尖为锚点,溯源到这只箭的主人。
族老眼神一厉,好机会!
双手结印。
憧憧火光冲向宿傩的背后。
下一瞬
“啊——”痛苦的呼声响起,族老握住自己不知何时被斩下的左臂。
两面宿傩却不再给背后之人任何一个眼神,他掐着藏身于树上的人,手下温热跳动的脉络让他指腹轻动,“对着我再射一箭吧,让我好好看清你的本事。”
射箭之人——禅院朝香被掐着脖子,对此反应是一脚踹向两面宿傩,全然不顾自己的命门还把持在别人手上。
裹挟着充裕咒力的鞭腿来势汹汹,宿傩直接捏着禅院朝香的脖子跳下树,在下落的过程中随意割断她的腿。
反正他只想再看看她的箭法,有没有腿也无所谓。
“唔……”禅院朝香面色一白,忍不住溢出痛声。
或许是在这样的割裂中死过一次,虽然她还不清楚是真死还是在幻境中死过,但她已经十分确定,自己讨厌这样身体被割开的感觉。
族老满手是自己的血,见眼前朝香被斩断了双腿,顿时目眦欲裂,“朝香!”
这是禅院一族最优秀的孩子!
禅院朝香却无暇回应痛心的族老,她好不容易克服了冰凉到令人作呕的反感,无视了被掐住脖子的窒息感,喝道,“令!”
顷刻狂风大作,掉落在地的禅院朝香脚下,林间阴翳中细碎的影子在狂风中晃动中,看是朝香本身衣袍的吹动。
但仔细观察,这影子与她身体的连接处,若有若无的丝线缠绕着,似有什么东西要挣脱而出。
又是什么式神吧。
宿傩耐心耗尽,捏着禅院朝香的手渐渐收拢。
“轰——”
箭雨从地下破土而出,声势浩大到形成一片爆炸声。
“呵。”宿傩躲过这场攻击,顺便掐断了手里这个刚刚让他才觉得有兴趣的咒术师的脖子。
“朝香!!”族老勉力用咒力把左臂缝到身体上,左半边身体却还僵硬着。
咒灵创造的伤口上会有逃窜跳动的诅咒残留,要祓除这上面残存的诅咒之力伤口才能愈合。
在战斗中,他只能暂时为自己这么粗略的处理伤势。两面宿傩斩下的位置很微妙,再进一步就能切开他的心脏。
可为他挣来疗伤机会的朝香,却这么死在两面宿傩手里。
族老吐出一口黑血,这是体内存留的诅咒过多的反应,最后悲痛的看了眼倒在地上了无生息的朝香,族老动用了日行千里的秘术。
当然,最后他也没忘记放下狠话。
“两面宿傩,禅院家与你不死不休!”
两面宿傩任由族老逃走,碍眼的咒术师都消失了。
他没给地上的尸体一个眼神,就连发表没能再次看到那一箭的遗憾都没有。
反正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指尖微动。
宿傩暴戾的咧了咧嘴角,他该去休养生息了。
他早为自己选好暂居的宅邸,是他在平安京看中的一座贵族的府邸。他很钟意这宅中收藏的野兽骸骨,被猎人杀死并剥下皮毛的野兽,诅咒最为凄厉也最为混沌纯粹。
所以,他就把这座府邸连着地下一丈连根拔起,放到他的领域里。
这也是他受伤的原因,动静太大了,惹来了驻扎在平安京内的老妖怪。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报复回去。
宿傩恶劣一笑,历代神族供奉的神龛,味道果然不错呢。
“咔嚓。”细微的枝叶摩挲声响起。
宿傩面上戾气闪过,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可向来见惯了妖异志怪的他也不由得怔愣一下。
和服上全是血迹的女子对立在他面前,衣袍破烂只到她膝盖处,白皙的脚干干净净地踩在泥土上,显眼的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宿傩大笑出声,他终于认出了禅院朝香,这个已经被他杀了两次的咒术师。
堂堂御三家的禅院家,竟然有比咒灵还违背人类认定的规则的东西!
禅院朝香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活了过来,她抚向自己再次跳动的心脏。
看着面前喜怒无常、正肆意大笑的宿傩,朝香想起来自己该做什么,她目光清凌却坚定:
“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