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麓七

16、砰

　　1.
　　故野第一次见到纪梵希是在军事大楼的天台上。
　　他穿着一身俊朗的军装，腰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腰上，整个身体都靠在天台的栏杆上，他的上方还生起了袅袅炊烟。
　　纪梵希似乎是意识到有人来了，转过身去，嘴上还叼着个烟，对着故野微微一笑。
　　他的笑很甜，很甜，像是大脑分泌出来的多巴胺，让人心情愉快。
　　“故队好。”他叼着烟，嘴唇带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吊儿郎当的。这是故野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感受。
　　“端正你的态度，你好歹也是从黎队那边调过来的。把你的腰带系好，烟收起来，你难道忘了军队不能抽烟的吗？”故野看着他这个样子没由来的有点生气。
　　“在非正式场合下还是能抽烟的。”纪梵希虽然这样说，但是还是把烟掐了。
　　“这样可以了吧，故队。”他将腰带系好，走到故野的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紫色的眼睛半眯着，声音很冷。
　　故野朝他笑了笑：“你的性子倒是多变。”
　　“说的好像你认识了我很久似的。”他丢下这句话，走之前还拍了拍故野的肩。
　　之后的每一次训练，故野都能看到纪梵希的腰带松松垮垮的。他对纪梵希不听自己的话感到生气，便罚他跑圈，直到他长记性为止。
　　纪梵希觉得故野很好玩，死板还老实。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玫瑰，每天放到口袋里。
　　可惜呀，玫瑰花太脆弱，每一次送出去的玫瑰要么变了形，要么就折弯了腰肢，要么就落了瓣。
　　那天，太阳被乌云遮住，纪梵希叼着玫瑰，靠在木栏上，身后是一大片玫瑰田。故野骑着限量版的摩托，从纪梵希的身旁飞驰而过。
　　风，吹乱了纪梵希的头发。
　　风，吹飞了纪梵希嘴里的玫瑰。
　　风，缠住两人，再也分不开。
　　玫瑰被风吹走，不知吹到了哪里。
　　比飞出去的玫瑰更吸引人的是，骑着摩托车的故野。
　　纪梵希没有想到，平时对他如此严厉的故野，竟然和他的名字一般野。
　　2.
　　故野刚端好饭到桌子上，就看到纪梵希向自己走来。
　　“故队。”他手里没有餐盘，看来是不打算吃这顿午饭了。
　　“你不好好吃饭，来我这干什么？”故野没有分给他一点眼神，继续暴风输入。
　　“当当当。”纪梵希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枝玫瑰，举到故野面前。
　　“玫瑰？”故野盯着玫瑰疑惑道，“这是真的吗？”
　　“废话，不是真的难道还能假的呀。”纪梵希手指卷曲弹了一下故野的额头，“如果你想要假玫瑰的话，我下次折给你啊。”
　　“随便你。”故野看着纪梵希，从他手上拿走了玫瑰，“既然我收下了，那你赶快去打饭。”
　　纪梵希站起来严肃的敬了个军礼：“故队，收到。”随即把手放下，笑了起来。
　　故野回到宿舍，把玫瑰插到花瓶里，随后把抽屉拉开，从里拿出日记本。
　　［2006年5月20日
　　今天纪梵希又送了我一枝玫瑰，现在我一共拥有了二十枝玫瑰。
　　希望它们永远不要枯萎。］
　　将日记本放回去时，旁边赫然是一枝纸玫瑰。
　　这枝纸玫瑰放的日子已经挺久了，颜色都掉了不少。
　　故野将那枝纸玫瑰拿起来，看了好久才将它放下。
　　将抽屉关上，顺便把这段记忆暂时封存。
　　3.
　　故野刚回到寝室，就发现书桌上有一张贺卡，那张贺卡鼓鼓囊囊的，只见封面写着：“故队，你上次不是说要纸玫瑰吗？今天我给你送来了。”
　　故野打开贺卡，发现里面有一只被粘在纸上的纸玫瑰，他将纸上把玫瑰扒下来，仔细的看了一圈，发现藏在花瓣下的签名——梵。
　　故野觉得这个签名有点熟悉，从抽屉中拿出纸玫瑰。
　　将签名做比对，相比之下，颜色稍微暗淡一点的纸玫瑰的字迹稍显稚嫩，而另一个纸玫瑰的字迹略显主人的性格，张扬放肆。
　　故野露出释然的表情：“原来我的初恋就是你啊，纪梵希。”

　　“故队，为什么你能住单人间？”纪梵希嘴里叼着烟，就跟故野初见他时没两样。
　　“我职位比你高。”故野用手把烟拿开，“别老是抽烟，对身体不好。”
　　“故队，我发现你事真的很多呢。”纪梵希从他手里抢过烟，一只手将烟掰成两段，丢到地上踩了两脚。
　　“这是我的宿舍，把烟头捡起来。”故野对着纪梵希命令道。
　　纪梵希弯下腰，捡起烟头，丢到垃圾桶里，“这样可以了吧。”
　　纪梵希向窗边的书桌走去，手抚过桌面，向下一看，发现只有一个抽屉：“故队，可以看你的抽屉吗？”
　　“随便，不过不要翻乱。”
　　纪梵希打开抽屉：“故队，你是不是有洁癖？”
　　“可能有吧。”故野坐到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纪梵希从抽屉里拿出日记本和纸玫瑰。
　　将日记本打开，一页一页的慢慢看。
　　从小学到现在，他都有记录。
　　但小学那里记录是最多的。
　　看着看着，纪梵希眼皮垂拉下来，自己……好像有些困了，他转过头，看到故野坐在沙发上还在孜孜不倦的看着手机，便也不好麻烦他。
　　但是他太困了，盯着纸玫瑰花瓣下的签名睡着了。
　　有风吹过，将日记本的页数吹乱，发出“哗哗哗”的声音。
　　故野把手机放到口袋里，然后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纪梵希。
　　故野蹑手蹑脚地向他走去，看他睡得这么香，故野也不好吵醒他，便将他拦腰抱起，放到床上。
　　躺在床上的纪梵希哼哼两声。
　　故野轻笑出声，随后把被子给他盖好，就进浴室洗澡了。
　　热水器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显得非常大声，不出意外纪梵希肯定被吵醒了。
　　“嗯？这是哪里？”
　　这时热水器的声音停了，浴室门也开了，氤氲的热气弥漫开来，浴室的灯光照耀在男人身上，纪梵希的目光一下聚焦到那人身上 。
　　“故……故队？”
　　“既然醒了，就来洗澡吧。”故野上身没有穿衣服，露出好看的肌肉线条，下身也只用了一条毛巾裹着，那毛巾松松垮垮的挂在他的腰上，感觉随时会掉下来。
　　纪梵希瞬间脸红了：“故野，你怎么不穿衣服？”
　　这是纪梵希第一次叫故野全名。
　　“刚刚出来时忘了你在了，以为寝室里就我一个人，我现在去换。对了，你今天穿我的衣服吧，明天回你宿舍时你再换回来。”说完故野有点想笑，但忍住了，只留一抹笑意在嘴边。
　　“哦，好的。”
　　故野从衣柜里拿了两套衣服，将其中一套衣服丢给纪梵希：“接着。”
　　只是刚醒的纪梵希脑袋还不清楚，刚反应过来，衣服已经飞到他脑袋上了。
　　“你怎么这么可爱呢？”故野开了灯，房间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纪梵希把衣服从头上拿下来，一抬手，将衣服向故野那边丢了过去：“你才可爱！”说着又躺下了。
　　“不想洗澡。”
　　故野把衣服扔给他，脸上带着笑：“那我帮你？”
　　纪梵希脸一下就红了：“谁想让你帮？！”说着走进洛室，关门的时候还把那门关的特别大声，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这人，真是。”故野扶额，无奈的笑了笑。
　　纪梵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咚咚咚”的跳。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刚居然真的很想让故野帮自己洗澡。
　　真是着了魔了。
　　浴室里很安静，唯一吵闹的只有纪梵希的心跳。
　　“咚，咚，咚……”
　　每一声都是煎熬。
　　“纪梵希，你还好吗？”故野听浴室半天没有动静，便有些担心纪梵希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没事。”你能不能别再出声了，你一说话，我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加快了。后面这一长句他都没有说出口，因为这些话实在太令人羞愧了。
　　最后纪梵希顶着高频率的心跳，去洗澡了。
　　“都怪故野，都怪他！都是他害的我心跳跳的这么快。”纪梵希嘟着嘴喃喃。
　　“我洗好了。”
　　故野的衣服对于纪梵希来说有些偏大，以至于他时不时就要拉一下T恤的领子，提一下裤子。
　　故野将书放在一边，把被子拉开给纪梵希让了个位置：“过来这里。”
　　“故队，你不是不近视吗，为什么还要戴眼镜？”纪梵希用手拨弄了一下故野眼镜边上的链子。
　　这镜框镜链都还是金色的，装斯文败类吗？纪梵希心想。
　　“防蓝光的。”故野单手将眼镜取了下来，放到床头柜上，“配眼镜的小姑娘给我拿的镜框，我当时也不知道会是这个样子。”
　　“那你配好眼镜都不看一下的？”
　　“那小姑娘一再要求我回家再打开，结果回到家是准备打开的，又赶上出任务了。
　　“出完任务之后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那眼镜就放在我家放了好几个月，直到放长假我才将它拆开看。
　　“看到是这个样子的，我也懒得去退货了，军营事太多了。我想着就这样戴着吧，我又不戴出去对不对。你还是第一个看我戴眼镜的人呢。”故野笑着说。
　　“那我真荣幸。”
　　“啪”的一声，灯被关上了。
　　“早点睡吧。”
　　“真扫兴啊，故队。”
　　4.表白
　　“故队，干杯。”
　　“干杯～”
　　“梵希，你怎么老叫故队喝酒啊？”
　　“不许叫他梵希。”故野明显被灌醉了，脸上带着明显的潮红，连说话声音都软软的，“听到没有，不许这样叫他！”奶凶奶凶的。
　　“好的，故队。”队员笑着说。
　　“行吧，故队喝醉了，那我就带回家啦。”纪梵希托起故野，“你怎么这么重啊？故队。”
　　“我不重，你才重呢。”故野嘤咛了一声，“这就走啦，我还想再喝一会儿呢。”
　　“才喝两杯就醉成这个样子，你再多喝一会儿，你是不是就没了？”
　　“不会的，我不会没的。”他绷着一张脸，却没多大威慑力。
　　“真的吗？”纪梵希不相信故野说的话。
　　他觉得人总有一天都是会没的，尤其是做这个职业的，说不定就在哪天出任务的时候。
　　故野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至少现在不会。”
　　“行，我相信你。”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车道旁的人行道上。
　　这时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出租车，纪梵希立刻向出租车招手。
　　“梵希，你喜欢我吗？”故野用手指戳了戳纪梵希的脸，“好软呀～嘿嘿。”像极了尝试新鲜事物的小孩。
　　听听这不正经的话语，纪梵希笑了笑，所以喜欢是真的喜欢吗？
　　都说酒后吐真言，可是有些人认为的喜欢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啊。
　　“喜欢。”纪梵希的眼睛垂拉下来，昏橙的灯光落到他的睫毛上。
　　“滴，滴，滴。”
　　“还上不上的？！”出租车司机看着他俩一直不上车，尖锐的嗓音冲破纪梵希的心事。
　　“上，上。”纪梵希打开车门，将故野抛进去后，自己也坐上去。
　　“去哪儿？”出租车司机道。
　　纪梵希报了一个小区。
　　“梵希，你刚刚弄疼我了。”故野见纪梵希离他这么远，气呼呼的去搂住他的手臂。
　　纪梵希还陷在刚刚的心事中，直到听到故野的话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
　　“你不用跟我道歉。”故野转了转眼珠子，眼里满是狡點，“看在你把我弄疼的份上，你答应我一件事吧！”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激动。
　　“说来听听。”纪梵希看他这样觉得有些好笑。
　　“做我男朋友吧！”说完后又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不听你的拒绝。”
　　“我还没说话，你怎么知道我要拒绝？”纪梵希把他的手从耳朵上拿开。
　　“所以你是答应啦！？”昏暗的灯光照在故野的眼睛里，散发出亮晶晶的光，就像满天星辰一样。
　　纪梵希点头：“嗯。”
　　“太好啦！”故野抱住纪梵希，“你终于是我的了。”
　　“你才是我的！”纪梵希道。
　　“不，你是我的！”故野突然看到出租车窗外的商场，“梵希，我想去那个。”
　　纪梵希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想去商场？”
　　“嗯，去呗去呗！”故野摇着他的手，撒娇道。
　　“师傅，在这停下就好了。”
　　“一共是50块钱，请问您是微信还是现金？”出租车司机问道。
　　“微信。”
　　“微信收款50元。”没有感情的机械声，从出租车司机手上的手机响起。
　　出租车司机看着两人笑道：“祝你们小两口生活得开心哈。”
　　纪梵希尴尬的笑了笑：“谢谢。”然后打开车门，拖着故野下车了。
　　“你说说你，喝醉了之后怎么这么能闹呢？”纪梵希刮了一下故野的鼻子。
　　“梵希，你居然凶我。”
　　“真像个小孩儿。”纪梵希道。
　　“那小孩儿可不可以被梵希背呢？”
　　“不，可，以！”纪梵希给故野“吃了颗栗子”，“你就想着吧。”
　　“切。”
　　故野丢下这句话，转身跑进一个卖衣服的商铺。
　　“唉。”纪梵希叹了口气。
　　纪梵希一走近店铺，就发现自家小孩正在店铺旁等他：“怎么这么乖呀？”
　　故野嘟着嘴，眼里却带着狡點。
　　“想坑我啊？”
　　故野：“嘿嘿嘿，被你猜到啦。”
　　“猜到也没有用啦！”一溜烟的跑进店铺，站在一个衣服旁，指了指它，“帮我买。”
　　“不好。”
　　故野用手拨弄了一下衣服，找到了标签，直接拔下来：“梵希，我不小心把标签拔下来了，怎么办啊？”还说的特别大声。
　　纪梵希无奈且被迫付了款：“你呀你。”
　　故野露出了大白牙（职业假笑）。
　　一点也没有做错事后的羞愧。
　　“现在可以走了吧？”
　　“嗯嗯，走吧走吧！”故野牵上纪梵希的手。
　　经历了千辛万苦之后，他们终于到回家了。
　　纪梵希将他弄到床上，想要走时，却被故野拉住了手腕。
　　故野手一用力，就让纪梵希直接扑到了故野的身上，神志已经不清楚的故野将纪梵希推到一旁压了过去。
　　“咚，咚，咚。”心脏没规律的跳动着。
　　形式渐渐严峻起来。
　　就在纪梵希以为故野要做些什么的时候，故野行动了。
　　他朝着纪梵希的嘴亲了一下，就倒在纪梵希的身上，口齿不清地说道：“晚安吻。”
　　纪梵希笑了，揉了揉故野有些扎手的短发：“晚安。”
　　5.
　　“咝——头好痛。”
　　“起床啦？还记得昨天的事吗？”纪梵希的嘴里吐出白烟。
　　“呸，呛死了。别抽了，对身体不好。”故野捂着鼻子对着纪梵希教育道。
　　“瞬间变成我爸爸。“纪梵希将烟掐了，“昨天那个又可爱又聪明的小奶狗去哪儿了？”
　　故野笑了笑：“你再说一遍。”
　　“昨天那个又可爱又聪明的小奶狗去哪儿了？”
　　“不是这一句，上一句。”故野一步一步引诱纪梵希走进他的陷阱里。
　　“瞬间变成我……”纪梵希终于反应过来，气急败坏的说道，“故野！你无耻，你下流！”
　　“好好，我无耻，我下流。”故野扶着额头笑得放肆。
　　“别笑了！！”
　　6.求婚
　　“故野，这次任务紧急，组织只派了你一人。千万要小心，保证任务完成。”
　　“是！”
　　“梵希，这次任务如果我平安归来，你便嫁于我，如何？”故野抓起纪梵希的手，仔细抚摸，似乎是想将这细腻永远保存于心。
　　“那戒指呢？你怎么没有单膝跪地呢？花呢？一点也不认真。”纪梵希佯装要甩开他的手。
　　“戒指在我的口袋里，花也一样。”说着故野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花和戒指。
　　“纸玫瑰？”
　　“嗯，下面还有我的签名。”
　　“你剽窃我的创意。”
　　“自家人的创意说不上剽窃。”故野紧张道，“所以你愿意跟我走下去吗？”
　　纪梵希伸出左手：“还不赶快给我带上戒指。”
　　“遵命，夫人。”
　　故野给纪梵希戴上戒指后，两人相视一眼，便像是开了闸，笑止不住的从嘴边泄露出来，声音也越发的响亮。
　　7.任务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