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ABO]关于修仙不努力就会被送去联姻这件事》满心如愿

125、十二重楼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十二重楼

　　尹珍珠推开门，绿珠坐在那里，手里握着什么，只见一道宝光，再看不见别的。
　　“师父……”她似乎便预感到了某种模糊的情状般，声音怯怯的，步子也停了，就站在门口，并不近前。
　　空气中漂浮着一种凝滞般的安静。
　　“——珍珠。”
　　锦烟楼楼主绿珠脸上微一松动，从一片沉默中缓过神来。她招了招手，尹珍珠乖觉地小步上前，头颈轻轻枕在她盘坐的膝上，温软的热气融融地从她身上透出来，尹珍珠阖上眼，下意识蹭了蹭。
　　“先前关着你，有没有怨过？”
　　尹珍珠摇摇头，“不曾。师父这样做，一定有师父的道理。”
　　“嗯。”绿珠将指尖搭在尹珍珠颈边，经脉在象牙般温润洁白的皮肤下埋藏，血流一跳一跳的，伏在自己膝头的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她将小徒弟揽进怀里，想起小时候的尹珍珠，神情不由得放松起来，那是小小的、软软的，在她身边跑跳乱走，多么的可怜可爱。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满是感慨地叹了口气，“那时节，你才一点点大呢。饭团子一样，四处跑，一眼看不住就要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我记着的，你弄坏了老大的乾坤袋，让他狗熊摘苞谷一样放一个漏一个、放一个漏一个；又黏着十一不让他打坐调息，害他困顿太过从练功台上掉了下去……我总想着，要看你慢慢成长，直到修为有成，能独当一面，才放心好让你离开。可是珍珠，我的珍珠——”
　　尹珍珠抓住自家师父的衣襟：“……师父？”
　　她这才发现，绿珠柔和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与两滴清泪一起，顺着自己的眉心向下滑落。
　　“如果再给我多一些时间，我又怎至于此。”绿珠喃喃道，想到西南梁煜之祸，心头一阵隐痛。设若先前梁煜不生这许多是非，人间不成炼狱，灾祸不会到这样地步，她不会非走出眼下这步棋不可。
　　然则大难当前，纵是有千般、百般不愿，世事如此，不得不做。
　　“我情愿你们远走高飞，或是各自开一番事业，哪怕孤守宗门，也算见过了人世间许多曲折无常。可叹曲折真曲折，无常真无常……”
　　绿珠捧起小徒弟的脸，小小的坤修还太年轻，来不及学习更多，便也抓不住此时此刻她话语背后的那一分灰败晦涩。
　　“去把你的师兄们喊进来罢。”她轻轻吻了吻尹珍珠的眉心。“——就在这镇灵塔下。”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道规矩亘古不变，兹要是还在这片大陆上，无论何处，概莫能外。家住大泽以南三郡两城之一的罗浮郡的吴老四看着眼前滔天的洪水，如是想道。准确地说，洪水还没有来，但以他多年出海渔作的经验来看，最多两炷香之后，那道接天的白色洪潮就要扑至眼前了。
　　他并不打算躲。不止是他，连带他的亲故、友邻、一同出海渔作的渔民，都没有要躲的意思。罗浮郡以东以南全是一片低矮丘陵，地势最高处至多不过百余丈，这洪水这样可怖，又能躲到哪里去？
　　是以所有人只愣愣站在原地，遥望天际那道巨大的白色洪潮，不闪不避，等待着最后的死局。
　　吴老四的妻在哭。一边哭一边将家中年纪最小的一对婴孩缚在木盆中，这样洪水来时借着浪潮水势，未必不能活。吴老四只沉默地抽一杆水烟袋，在他们身后，常年有云雾笼罩的山林中隐约可见一点闪烁辉光，吴老四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知道那是修真界里东南第一大派锦烟楼的标识镇灵塔，辉光一点便是镇灵塔的塔尖。
　　还是仙人好啊，他默默地想。下辈子争取投胎做个仙人吧，至少此刻面对此等天灾不会束手无策，白白等死。听说清远郡陈氏就有仙人坐镇，引水入大泽，一路加筑地上悬河的堤坝，最后总算是保住了清远郡，不至顿成泽国。清远郡是保住了，谁来保他们呢？水没有留在清远郡，那就会流到罗浮郡来，最终东流入海，这是神仙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大陆西高东低，不往滁潦海去，又能去到哪里？
　　吴老四随手在脚边的白石上磕了磕烟袋杆，震出些许燃尽的烟灰。火星明明灭灭，落在沙地上，最后光亮一瞬，骤然消散。
　　身后忽地明光大放。
　　吴老四一下子失了神，脚下震颤不已。
　　而当他回过头，身后山林间云雾失却，露出高耸的塔尖，塔分十二，斗拱飞檐，层层向上，到塔尖处收窄，正是好一尊威严厚重的镇灵塔。
　　“塔……活了。”
　　吴老四怔怔说出这句话，只因下一刻，那泥捏土抟的石塔竟离开地面，向半空中去了……！

　　尹珍珠陷入一阵迷朦困顿。盘膝坐在那里，师父不在她身边，她感到有些冷。
　　她从小就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快乐的小孩。师兄们都亲近她、爱宠她，虽则未出师门，门内的长辈与弟子们都待她很好，历数她活过的这前十几年，没有哪一日是不快活到会记到第二日的。她不愿见人世间种种凄苦、分崩离析，要说最乐于眼见的，大概是所有人和乐融融、不分彼此，正所谓天下大同，必是一桩好事。
　　尹珍珠强撑睡意向塔下看去，在她下头是十一位师兄，层层坐了，俱都盘膝闭目，身周瑞光环绕、华彩夺目，像一颗颗晶石珍宝，发出耀眼明光。
　　“琉璃师兄！”她朝离她最近的花琉璃喊道，“琉璃师兄——”
　　花琉璃闭目不语，比起入定，更像熟睡。
　　尹珍珠揉了揉眼，在塔中这样悄寂的一片珠光宝气里，终于觉出了一些难以抵抗的困意。
　　“师父，”她仰面道，“我好困啊。”
　　一道温柔的声音飘在她耳畔。
　　“睡罢，珍珠。”
　　于是尹珍珠阖上眼，睡着了。
　　她是绿珠最小的弟子，年纪又小、性格又好，锦烟楼谁不知道，尹珍珠就是绿珠楼主最为偏心爱怜的掌上明珠。
　　迎着即将到来的洪潮巨浪，半空中，有宝塔法相逐渐凝成。飞檐斗拱，珠光宝气，镇灵塔威严厚重，可看着总少了点什么似的，通体笨重呆滞，配不上塔身那些流溢的灵气。而随着绿珠楼主以大乘巨擘之身放出十二重楼庄严法相，如果莫问心正在此处便会明白，这尊镇灵塔究竟少的是什么。
　　屹立东南、品质无限逼近天阶灵宝的镇灵塔，只缺那一点精魂。
　　锦烟楼尤擅术数谋算与机关之道，绿珠将这尊笨重呆滞的镇灵塔凭空托起，这宝塔诚如外界传言所说，本就是她的本命法宝所化，调动自是轻松，镇守律碑与地脉节点数年，到了该它起效用的时候了。
　　指尖一点，从塔中勾出十二枚夺目珍宝，并非是她法相凝成，而是货真价实的天工造物：砗磲、玛瑙、水晶、珊瑚、翡翠、青玉、菩提、绿松、孔雀、琥珀、琉璃、珍珠，十二枚珍宝层层铺开，光彩流丽，辉煌照人；尤其是那枚拇指大的浑圆珍珠，经她排布指引，正落在镇灵塔顶，不大不小、严丝合缝，稳稳镶嵌其中，仿佛生来合该如此，它的使命就是待在那里，做镇灵塔上最动人的一颗宝珠。
　　待十二枚珍宝归位，镇灵塔周身气势层层攀升，天地间翻涌异象，天花坠地、雅乐奏响，整个东南一带，修士们俱有幸得聆大道之音，或逢顿悟契机也未可知。
　　——历数两万年修真史，当世唯一炼就的天阶灵宝，就此洗练彻底，横空出世！
　　宝塔迎风暴涨，塔身似有接天连地之姿，定鼎海内，俯仰六合，撑开浩瀚天幕，坐镇东南地脉。塔基沉降半尺，将整片山丘都压得下陷，只见锦烟楼楼主绿珠以宝光导引，赶在那洪潮巨浪降临以前，于半空中疏出一条通路来——水在半空中，人在浪潮下，抬首见日月、亦见天水万千，世间凡见者无不蔚为奇景。
　　东南自此无地动、无水患，镇灵塔在一日，地脉便稳如磐石，不可撼动。
　　消息传至道门，素风雪一时沉默，在缪先生面前说不出话来。他心想这莫非是活人炼器，可不是犯了忌讳了？正道上谁会作这等阴邪勾当。却听缪先生淡淡吩咐，指明飞书昆仑，照会解律人，将个中原委一一细说分明，也好叫谈氏对下一步如何走动心里多些准备。
　　素风雪领命走了，出门前忽想起正天山与锦烟楼的那纸婚约，原地一滞，尔后摇了摇头，不打算将这事特意通传下去。
　　儿女情长，百年弹指，不过如此。

　　“天阶灵宝……”
　　谈星尘读罢飞书，心中几多感慨，话到嘴边，独独余下一声叹息。
　　“传言是真的，你的猜测也是对的。”他将东南祸事说与莫问心知，锦烟楼这万年来一直在四处搜集珍宝，这并不算是一个秘密，但谁也无法一下子将这些品质上乘的无双珍宝与绿珠座下那十二真传联系起来。“恐怕那些个真传弟子俱是由锦烟楼楼主以珍宝点化肉身而来，那个叫尹珍珠的还要特殊些，就算不是得了楼主身外化身一缕精魄，至少也有三点两点精血，难怪当初为你师弟滴血疗伤会被关进镇灵塔……差点要坏了这尊天阶灵宝，不可不罚。”
　　莫问心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只道：“东南局势已定了？”
　　“有大乘境出手，应当不会再出什么纰漏。”
　　莫问心便点了点头，想起锦烟楼那个可怜可爱的小坤修，明白她和她那些个师兄们都曾与自己有过相似的出身，而境遇却大不相同。
　　“如果不是——”谈星尘停了停，欲言又止。“算了。”
　　如果不是梁煜搅扰，如果这场灾变能来得再晚一些。
　　莫问心并没有谈星尘这些侥幸念头。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除了眼下手头的这些本事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助力，能让他完成一场越境强杀。
　　可能在别人眼中，甚至是在梁煜看来，莫问心立下的那桩心魔大誓更似一种呼和的口号。
　　但莫问心本人对自己是否真要杀了梁煜，自始至终，没有一丝怀疑。
　　就在这片十万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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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我的存稿本身已经完结了哈哈哈哈，接下来就是稳定吐出稿子，直到真正完结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