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灾变降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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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灾变降临
“冰原解封，陆南沃野或成泽国，岭南所居人口并不在少数；如今碧霄江上游为堰塞湖所阻已将近枯竭，下段注入大泽，沿江两岸与地面平，几成地上悬河，待得决堤……”
素风雪言尽于此。他说的是陆南灾情，话里话外却是想要昆仑来拿个主意，岭西岭南大量人口需要安置转移，不然这么些个人无处可去，难道要白白等死。
谈星尘没有立刻接茬。而是先问：“缪先生的意思呢。”
素风雪有些为难似的，顿了顿，还是道：“缪先生说，此事源头在西南，该请秦宫主出手，破开堰塞湖，引导江水，岭南之祸自然迎刃而解。”
谈星尘便知道素风雪为何面露难色了.如果是不愿沾惹是非的缪先生出面，这事就会被推给谪仙宫，以道门的身份地位，面上着实是有些不大好看。
“已经是这样的地步，我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索性全盘托出，说给素山主。”谈星尘铺开一张地图，“待雪原解冻至露出土地，我昆仑可以接纳岭南灾民，前来定居。但山主应该也很清楚，地神峰断裂所带来的缺口必须要堵上，大乘境有翻山倒海之能，想来不难解决。而大陆万里辽阔，不是某一家出面便能完成的，如今天下处处危如累卵，又有谁能置身事外？”
素风雪被谈星尘的言外之意噎得一时无语，这件事确实不能让缪先生拿主意，后者孤身栖于归藏山中太久，心有谋略，却改不了不愿惹事沾身的性子。
“这样吧，素山主。我想有些事情，还是得由我向缪先生亲自做一番说明。”
谈星尘站起来，白衣宽大，对素风雪行了一礼。
“烦请山主为我引见，可好？”
“吉祥师叔现在何处。”
傅松涛没有答。徐添天顿了顿，“受了伤，在闭关。”
莫问心将青天剑捧在手里，对着傅、徐二人道：“我此行，是为归剑。”
“剑归终南，然后呢。”傅松涛开口。“便是要回转了？”
“星尘可能还有些事要做，我等他做完。”
傅松涛嗯了一声，双目垂着。
徐添天只好笑笑，接过话来：“如今小白接管正天山，也是有模有样的，后进们个个服膺于他。眼下他正在松石亭教习内门弟子，不若我们一同前去寻来？”
莫问心点点头，“也好。”
走在路上，聊起频繁地动对陆中的影响，徐添天大致讲了一遍。秦岭七脉有道门坐镇，尚还安平，推及到终南山以外就不大行了，附近不少灾民涌进山林，想要寻到道门山门的踪迹寻求庇护，外门弟子巡逻时已发现不少弃婴，有的运气不好等不到道门弟子们发现，饿死当场也是有的。
“只能说，我们尽力。”徐添天叹了口气，“有些事或有天定，岂是人力可为。”
松石亭在山径之间，外有山溪飞花，回廊曲折。远远的，三人看见了亭中教习一众弟子的白江苹，莫问心脚步忽地一停，视线向山外抬去。
云雾变幻，蒸腾流转，终南大阵缓缓开启，却是道门派往陆北战场的飞舟归山了。
“看你赶得这个巧，这趟回来，陈师弟与姜师弟亦北归了。”徐添天以独臂拍了拍莫问心的肩，欣然一笑，“此一行会元一脉派去不少弟子——是了，你在山上时青橙师弟与你极亲近的，一会儿他见了你，必定欢喜。”
莫问心没有笑。
徐添天察觉到什么，将笑一收低声道：“怎么……”
“青橙当真去了陆北？”
“……”
徐添天遥望一眼那艘按下云头的飞舟，一片沉默里，连叹息都没了余地。
“去找晚照吧。”傅松涛先向白江苹传音，再转头对莫问心与徐添天二人道：“有什么话，待我们几个一齐见了面，再慢慢说。”
她不愿见似此刻般的凝滞，生死面前，轻重已不再有所区别。
姜晚照甫一落地，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站在人群最前的莫问心。
他一步正要迈出去，陈嶂在后面拉住他：“勿要行气。”
莫问心也看出了姜晚照身上伤势严重，抬手示意后者别动，以精纯真气渡进他体内，仔细梳理经络，姜晚照哇地吐出一口淤积血块，蜡黄的脸色总算好看了点。
“青橙呢。”莫问心扶住姜晚照的臂。“没回来？”
姜晚照说：“青橙……没了。”
他们身后不远，白江苹刚从松石亭赶到，乍一听闻此事，还是姜晚照亲口说出，神情恍惚一瞬，有点没反应过来似的。
抱朴一脉的执事弟子过来登记伤亡名录，因为青橙是真传，年纪又小，便问姜晚照要不要通知青橙师弟尚在人间的亲故。徐添天立刻道不必通知了，修真首要断尘缘，一旦踏上这条路，与人间再无牵连，涉及生死，更是不必额外生事。
姜晚照拿出一根白色丝绦。莫问心接来看了一眼，对白江苹招了招手：“小白。”
白江苹知道他要说什么。收好丝绦，想起青柚小师妹，心中不禁平添几分黯然。
“师兄这次回来要多留几天么？还是要同谈家主一起。”
“嗯。另有些事要做。”
师兄弟两个久别重逢，并没有显出如何热络，只淡淡聊了几句，仿佛闲话家常。莫问心想着徐添天是对的，尽管有长老代管山务，山主之位空悬，白江苹也很有一些未来一脉之主的威严了。
在这风雨飘摇的特殊时刻，能迅速成长起来，无论对白江苹自己还是对山门、对外界，都不失为一件好事。
伤患自有明远一脉的弟子接走诊治，陈嶂带着姜晚照离去，徐添天看着北归弟子的惨状不由得双眉微皱。会元是道门最凶、最狠的剑，会元剑折，玉宸又仍在休养，归藏不出世，抱朴要理门中事，摘星与正天至少要有一脉坐镇终南，这么一看，设若灾变降临后门内点兵，竟至于无人可用的局面。
昆仑谈氏恰于此时拜山，不知解律人能拿出什么办法，来解此倒悬之危？
“问心。”
白衣宽大，如风如雪。莫问心将青天剑抱在怀里走过去，谈星尘在袖间牵住他的手，轻笑了笑。
“我要去面见缪先生。一起？”
莫问心点点头。
素风雪当没看见二人亲昵，假咳一声，径自向归藏山的方向先行一步。
左右有人代为引路。
金砂懒怠惯了，甚至不在缪先生身前侍奉，山中极幽静，一路行来不闻杂音。青天剑被莫问心亲手交给缪先生，素风雪不声不响摆出一盘棋，谈星尘洒然一笑，在缪先生对面盘膝坐下。
“既然缪先生尚有纹秤一局的兴致，我自当奉陪。”
莫问心完全看不懂这种东西，索性在谈星尘身边凝神入定，打坐修炼。
谈星尘得缪先生让三子，也不客气，看准天元，执黑先落一手。
“道宗之事，是我思虑不周。梁煜那厮狼子野心，举凡我多想一步，不至于落得如此。”
三子落定，缪先生执白，挂飞星。
“梁煜此人，不必再提。”
莫问心闭着眼睛，好像没听见他们在谈论谁一样。谈星尘从善如流：“那么，这一局是我先布。雪国祸事或蔓延成灾，我毁去律碑，往后北方再无风雪。而地脉震动，灾变将至，已事成定局，不知终南山……要做如何定式？”
缪先生继续落子：“玄门尽为劫材。”
“应劫？消劫？”
“天地为炉，不应则消。”
“若是大乘巨擘行成死棋，是提，还是不提？”
缪先生平淡道：“既是死棋，早晚离局，何必为它思量。”
素风雪听得心神微震。天地间又有几尊大乘巨擘，这二人下一下棋，三言两语间便定下了计策，拨动无数人身家性命。
“呀，双飞燕。”谈星尘笑了笑，在缪先生所占星位两边小飞挂，“还记得顾真人同我说过的，谪仙宫与锦烟楼自有一番办法。是真，是假？”
“是真。”
缪先生托渡一手，沿边落子。“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谈星尘再问：“他们可甘心？活棋死棋尚且不论，棋手在局外，劫材在局中，换做是我，我心不甘。”
“谁说棋手在局外？”
“……”谈星尘有些意外地一挑眉。“终南山要付出什么？”
“终南山已经付出很多。”
当年寇风露与谈霄晴的主张是要修真者去救凡人，有力者出力，无辜者无罪。尔后万年世事流变，谈星尘自当有此一问，看看这些修真者们是要继续利己还是利他，能不能付出、敢不敢付出，面对生死间的拷问，当真舍得豁出一身修为，去救那眼见得便是势无可挡的灾祸？
缪先生的回答是后者。
谈星尘意外之余，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纵是舍得救人间，谈氏有两万年以血肉饲律碑的觉悟，玄门自恃化外仙山已久，又能付出到什么地步？
他凝视着缪先生：“我要一个承诺。”
缪先生白眉一抬，轻轻地看了谈星尘一眼。
镇海剑出鞘！
莫问心有些不悦地睁开眼：“不是下棋？说话就好了。”
干什么动手？
谈星尘抹去嘴角血迹，自嘲一笑，将莫问心护在自己面前的臂按下：“是我冒犯了，敢向大乘巨擘要承诺。”
似乎是，在失去律碑之后，昆仑在道门这里的分量就一轻再轻。谈星尘投下两子认负，起身行礼，素风雪跟着起身，一路送他们出去。
“有些事不是不可说，而是不必说。”素风雪竟然叹了口气，“应劫之时，谈家主自然明白。”
谈星尘神情一凛，想到些什么。正要再问，抱朴山钟声悠悠一撞，有弟子飞剑来传，终南山门外有贵客至。
素风雪眉头大皱。
“玉泉山，许白鹤？”
作者有话说第119章 灾变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