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番外—千年神代篇「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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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议会结束后不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传起的谣言，在人间界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推翻统|治、推翻神代，人们才能重获自由与新生。人生来就应该是自由的，不该被任何人所左右，哪怕是神明……」
「神明是不存在的。如果存在的话，对人类多年苦难视而不见的神明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人要自己抓住自己的命运，假手他人只会深陷痛苦……」
上位神明们的神社，在这股谣言中首当其冲。人类们不再听信神使传达的信息，对当地神社打砸烧毁。短短数日，各地就已经有百来座神社被烧毁。留存下来的数量十不存一，但也已经残破不堪……
这一情况不仅仅局限于上位神明之间。其他的神明们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更甚至于很多小小的付丧神和土地神们接连神陨。
人们彻底地疯狂了，持续多年的战火彻底地将整个人间界猛烈燃烧了起来，也终于点燃了八百万神明的世界。
或许神明的陨落并不无辜，神代的兴衰与神明的存亡都离不开人类。在神明们一贯的漠视之下，任由战火兴起，最终同样在猛烈的战火之下被燃尽，也是所能预见的末路吧……
在人类极尽手段的报复之下，神代从兴盛到彻底颠覆崩塌所经历的时间，是我未曾预料的短暂……
…………
我拖着虚弱的身躯回到荒无人烟的深林之中，回到了我最初苏醒时的那个小小的破败神社。
但我怎么都没想到，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竟然是邪神——邪夜。
从他身上精绣华丽的神衣就能看出，他在这次神代崩溃的混乱中，反倒过得还算不错。
“邪夜你怎么在这？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跌靠着神社歪斜的柱子，就连说话都嫌耗费气力。
邪神依旧是那副容易暴起的性格。尽管近百年间他还在莫名单方面地和我冷战，我们之间几乎没说过几次话。但这么久过去，他脑门上杠起的十字路口还是那么不经藏。
“你到底还想救多少人？他们背叛了你！与其救他们，不如把他们杀|光之后让鬼神去头疼！你再这么下去，就要神陨了。”
邪神不愧是邪神，对人类毫无怜悯。
“神明们对人类已经放置太久，我做的这些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补偿罢了。”
我撑着地面，想把自己支撑起来。大概是看我太费劲，邪神偏头“啧”了一声，还是伸手把我扶正了。
“你的神力也已经所剩无几了。鬼神为什么没有在你身边。不是他说要保护你的吗？”
我像以前那样，把脑袋靠在他的肩头，听他牢骚。虽然只不过是被单方面冷战了几百年，但我对这份亲近竟然有些怀念。
“怎么了，你们两就算到现在也还要吵架吗？真是精神。总之恭喜你了邪夜，成为了上位神明。”
“你这种时候还要恭喜我吗？其他的神明都恨不得我立刻神陨赔罪。”
邪夜一点都不控制他的声音，震得我头疼。
没什么力气打他，我偏开脑袋差点从他肩头滑下去，被他及时发现扶回肩头。
呵，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决定无情地耻笑他。
“那你打算神陨吗？呵呵~正好可以陪陪我啊~先把神力借我用用怎么样？一起来嘛~”
“你疯了吧。那些反目征伐、灭神毁信的人类，哪怕是你曾经的信徒，但是他们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
啊，没想到他居然当真了。
邪夜震惊得就连按着我脑袋的手都不注意得用力了几分。不过他很快收了力气，还假惺惺地帮我揉揉。
“我没有疯。反正你神陨后也用不到了，我用你的神力先救助下人类怎么不行？不像我，现在已经谁也救不了了。”
本想耍他，结果居然丧到了自己。我在他肩头又叹出一口气。太过虚弱的身体，就连气息都不受控制，止不住地接连咳嗽起来……
“活下去……”
邪神突然把我在他怀里按紧，再次大声地在我耳边嚷嚷起来。
“活下去啊，樱姬！就像你对我说的那样。卑鄙也好，肮脏也好，活下去总能遇到一些或大或小的好事。你这个白痴家伙！不要擅自就去神陨啊！”
“真是偶然，我也是同感。邪夜，你难得会说一些有用的话。”
鬼神从神社前的小块空地上出现。立刻在我们身上投下了一大片的阴影。
“放开我，太紧了。呼吸都变困难了啊，邪夜你这个咳咳咳……大白痴……”
邪夜慌忙连声说着抱歉把我松开，转头又立刻对着鬼神喷射毒液。
“鬼神！黑——泽！混账东西！你之前都跑到哪里去了。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吗！你看看她都成什么样了！”
我奇怪地在邪夜怀里偷偷嘀咕。
“什么时候说让鬼神保护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就是为了她的情况不再恶化而行动的。”
鬼神解释了一句就无视邪神俯低了上身，向我额头探来一只手。冰凉的温度瞬间把我身上无法维持正常调节的高热体温给压了下去。
“樱姬，你救不了所有人。就连眼前也无法保护，还谈什么拯救。你还记得青……‘瑞穗’吗？”
“她怎么了！”
最近一直忙着奔波于人间界，瑞穗的情况反而被我忽视了。她应该也和我一样处境不太好吧。
“沉眠了，或许下次再见，她就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瑞穗’了。”
“换……代吗……瑞穗……”
合上眼，瑞穗明亮的笑颜在我的记忆里还是那么鲜活，她伴随着我度过了数百个春秋，换代后的她还会是之前的她吗？
回忆里亲密相处的画面仿佛肥皂泡一般在我眼前不断出现、破碎，最后化作细白尘埃消融于黑暗……
假如，她真的换代了……
“你做了你认为正确的选择。她也只是做了她自己的选择而已。”
鬼神顺手拂开了我被风遮到眼上的发丝，冰凉的手掌贴着脸颊轻柔托起。
我随着他的动作睁开双眼，面前的黑雾正细微地颤抖着，我想他的内心大概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吧。
“樱姬，再选择一次吧。但如果你选择继续为他们延命直至陨落的话，我现在就去把剩下所有濒死的人类全部收割。我们之间的差距，你应该明白。”
黑泽变出他的武器长镰，在手上转过一圈，咔啦一声杵碎了爬满青苔的石砖，笔直插进地面。
他说出这番话，第一次让我感觉到，他果然是那个让八百万神明所惧怕的鬼神。
正当我心颤于鬼神话中的内容时，右手被邪神紧张到僵硬的手掌托起，虚虚握住。
“如果你选择神堕。陪我一起继续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和我们一起被唾骂千年的话。我以后一定、尽量……对你唯命是从！好不好？樱姬。”
“做出选择吧，樱姬。我向你保证，千年后的世界会更值得期待的。”
黑衣人从鬼神黑泽身后走出来。他刚一出现，邪神就抖了一下，立刻放下我的手，把我扶靠在斜倒的柱子上，往后退开了一步。就连鬼神也只是默默地帮扶了一把之后收回了手。
？？？
你们两个不该是全场最强吗？
怕他一个神使级别的人类做什么？
怂包！说好保护我的呢？
我鄙视地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对上黑衣人，自觉强硬实际无力地反问他。
“你到底是谁？”
“只是一个和你一起玩‘捉鬼游戏’的人。”
他躬身向我伸出手，以一个优雅却又古怪的姿势。
“堕落吧樱姬，然后结缘。为了……你的信徒。”
他见我毫无反应，伸平的手指缓缓蜷回手心。
“动手。”
鬼神化作黑雾的瞬间，我吃力地抬起抓住了黑衣人的手。“住手！”
鬼神重新凝聚。
黑衣人握着我的手心是温热的，口中吐出的话却极度冰凉。
“继续，照我说的做。我想听到的回答不是这个。”
我的力气分明已经所剩无几，颤抖却停不下来。因为我明白，只有后半句是说给我听的。
黑衣人蹲在我身前，一身黑雾宛若实质。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我依然看不清他的样子。
“樱姬，慢慢考虑。但你的每一次犹豫，都将伴随着大量的人类逝去。”
“住手！住手！让鬼神住手！神堕，我同意了。现在就让他住手！”
我用尽为数不多的力气握紧他的手，却被轻易掰开。他转头吩咐，不是去喊停鬼神，而是……
“邪神，动作快点。帮帮我们的厄缘神。”
“樱姬，很快就好了。你忍一下。”
“快点！……再快点！”
我不住地催促邪夜。哪怕浑身的刺痛仿佛密集又连续的针扎，又像是无数细小的尖刺在顺着每一寸的肌肤滚动、顺着血液流淌……
我不知道这样虚弱的身体，究竟能不能承受住这次堕化，但弱小的人类不能再经受一次死亡的苦难了……
我死死咬紧牙关，只为在堕化结束前保住这份神智的清明。
我要确保黑衣人信守承诺。
直到堕化成功后，我浑身淌下的汗水浸湿了大片砖面，无力地伏趴在地上时。黑衣人突然出声，把我因痛苦而混沌的思维从虚无中拉回。
“这对像是名贵红宝石一样的鲜红眼瞳，以及这鹅绒般轻柔的黑发，宛若点缀在夜幕中的绯色星辰。果然这样才适合你啊，樱姬。”
黑衣人歪过头，像是打算用他满是黑雾的脑袋和我浮在地面上的视线对接一样。
一双脚正好走过来挡在我们之间。我虚浮的视线就这么落在这双同样被黑雾缠绕的脚上。
“对了，差点忘了说。早在来之前，那些人就已经全部死了。你就算成为了堕神，也想去救他们对吧。不行哦，把自己也一并牺牲的救赎根本算不上救赎啊，明白吗？不明白也没关系，这两个家伙会替我看好你的。暂时……”
是我太累了吗？这个人刚才在这里吗？他也是鬼神麾下的神使吗？
“对啊~在主人来接你之前，拼尽全力地努力，苟延残喘而又狼狈贪婪地活下去吧。”
已经，支撑不住了。
黑暗在我眼前缓缓拉下……
“我期待着你主动戴上‘项圈’的那天。”
我真的很累了，别说这种恶心的话打扰我睡觉啊！
“坠落深渊的时候，也要等我一起啊。”
双眼黏上，陷入沉眠。
…………
于是由神使们口耳相传，最后互相校正、撰写而流传下来的这册《神代记事》之上，是这么写的……
《缘结神终卷—厄缘神》
「邪神与鬼神，合谋共事，实乃神代之耻。后，二神共邀缘结神堕入其间，其心可诛。」
邪神道：“缘结神，你已经很久没有信徒了，力量也到极限了吧？听到了吗？因你结缘的人们，他们恶毒的诅咒……”
鬼神道：“神明受噬，人子祸神。神陨之时，即将降临。”
「缘结神心系人子，以身代之。故，神体无力，怒而斥之。」
“闭嘴吧，邪神。人子的意志，与神无关。”
「但，缘结神终不敌两神引诱，神性转变。」
我心爱的人子，真的不需要我了吗？
不！人子尚存，吾身不落。
「心系人子，故而神堕。」
“邪神，有何提议？”
邪神道：“神堕，与吾结缘。缘结神，堕入吾的世界，吾的力量，与汝共有。”
“邪神，明案。”
「缘结神，堕落。」
“欢迎，吾友，厄缘神。”
「是为，厄缘神。」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番外—千年神代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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