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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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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知音捧着热乎乎的莲子粥，送一口入嘴里，甘甜溢满了整个口腔。莲子极烂，入口略略一咬就化了。
范知音连吃几大口，“太好吃了！”
身边的王夫人笑着拿起手帕给她擦嘴角，“不急，不急。三三呢？”
范知音恍然，对啊！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不叫上九三三！
她抬起碗一口喝尽，搁下空碗，“我去叫他！”跑出两步急回头，“别把碗给我收了，我还要呢！”
王夫人和身边的人都笑起来，王夫人摇摇头。
范知音站在院里抬手望远状朝四周屋顶望，红瓦铺成的屋顶上洒着阳光，却未看见九三三人影。
范知音又走向墙根，以为九三三又拿匕首在竹上刻画。
沿着墙根种满了翠竹，比院墙还高。范知音一下跳到竹后，想吓吓他，“九三三？！”
没人，只有留在粗壮竹身上的一个个刀刻小人。线条很笨重，憨憨的样子。
几个小厮说说笑笑进门，手里甩着几个铜钱。
范知音叫住他们，“你们看到九三三了吗？”
小厮并没有朝她行礼，而是两眼放光，“大小姐大小姐！要不要和我们打雀儿牌？”
“待会再说吧，你们有没有在外面看见九三三？”
“没有。咱们清音轩门口从来都是院里的人进进出出，九三三一回来我们肯定都知道。不过这位不总是喜欢走上面吗。”小厮看看屋顶。
范知音跳起来朝房顶上看，“我看了，没有啊。”
“那我们几个帮您找找。”
几个小厮顿时在院里散开，四处喊着。
“九三三？！”范知音爬上翠竹旁的小小山上，想看他是不是又一个人躲在山后发呆。
还是没人。
一般来说回了清音轩，他都会直接进门待在竹丛后面刻刻画画或者和看其他小厮打雀儿牌，再或者就是在院里这四处逛逛，怎么都不会出院。
范知音心里着急，九三三武功太高了，高的她害怕。父亲和其他两个弟弟不喜欢家里总有个高手，而且还是不听命于他们的高手。曾经还派出十几个顶级刺客来杀九三三，可九三三悄咪咪地就把人全干掉了。
虽然她来古代打打杀杀见过不少，但是当时推门进去，九三三像个没事人一样地睡在血泊中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倒不是害怕九三三对自己动手，而是她那道貌岸然的父亲对九三三对手。父亲等人心思有多深范知音心知肚明，所以在府中，她通常不会让九三三和他们单独照面。
平常都是自己带着他回到清音轩，这里的人都是自己人，没人会害他。
若是遇到事情离不开，比如说今天，她就会让九三三待在自己头上——屋顶，然后再一起回去。
可现在这么久都没回来，范知音心里如热锅蚂蚁般，直跺脚，“刚刚在花园还看见他了，怎么现在不见人了！”
范知音最初把九三三留在身边确实是有私心，她需要一个值得信任且身手了不得的跟班。可如今，她早已把九三三看作除母亲之外最亲的人，要是有人敢动他，她绝不会轻饶了。
范知音知道现在不能急，府里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招呼其他人，吩咐他们不动声色地到府里其他地方找。
要是找不到，她可要亲自去找自己的父亲算算这些年的帐。
范知音散了众人后，独自站在檐下，眼里满是算计和阴鸷。
这时一个影子从屋顶跃下，落在范知音身后，正是九三三！他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摘的黄色月季，开得正好。
范知音破口大骂，“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我都急死了！”托起他的右手看，“手上怎么流血了？！范知礼又找你麻烦了？！这个混蛋！”
九三三拦住她，抓抓脑袋，把花伸给范知音，摇了摇头。
范知音这才得知他没有被刁难，看着他手里的花，“做香包是吧？”范知音知道他想干什么，“下次不准乱跑了！”
九三三笑着点头，笑容如同九月的花朵一般。
王夫人平时就爱闻香，做香包。
九三三跟着王夫人她们回清音轩，走在屋顶上，远远看见钱姨娘院里的黄色月季开得正盛，便顺手去摘了。倒也不是他干事不利索，只是花太多了，他挑来挑去，选了几盆开得最好的。
范知音被他感动到，果然，她知道阿娘对自己的重要，踮起脚举起手宠溺地揉揉他的脑袋，“我告诉你，阿娘今天做了莲子粥。你再不回来都被我吃光了。”
二人走进去，范知音回头对院里一个小厮喊道：“小旺旺，让他们别找了，玩去吧。”
小厮笑着答应，跑出去了。
九三三大口喝着粥，身旁的王夫人细细处理着花束。她把花枝齐头剪下，又剪去多余的叶子，插入瓶中。
“三三，以后不可独自走动。这相府可比武林更可怕，到处都是吃人的兽。”
九三三点点头。
“你明天也别乱跑了。你姨母办了个马球会，帖子下到了我这。”王夫人说着眼睛瞄了一下范知音。
范知音喝粥的手顿了一下，回忆一下被勾起。
马。
要不是马，自己也不会到这里来。
她最讨厌的就是马。
她在现代，为了还债，去一个景区赛马场打工，一小时30块。结果挨了马一脚肋骨直接断了两根，父亲为了给她动手术，去借了高利贷，然后……
范知音不愿再想起这些，可偏偏这里总是爱办什么马球会。
“我不想去。”范知音淡淡说，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粥。
“你姨母特意在帖子里写上务必要你去。”王夫人加重'务必'二字。
范知音的姨母王凤翎是当今赵老国公家的儿媳妇，赵国公之妻，王老将军次女，也是他三个孩子里最有将军之姿的。
未出阁时就同父亲哥哥一同上军营练兵，如今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仍是不改本性，总要办个比武会马球会射艺会什么的。
她膝下无女，早把同在京中妹妹的女儿认为自己的干女儿对其疼爱有加。加上范知音又不同其他闺阁女子弱风扶柳只会吟诗作画，更是让她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模样。
这个外甥女射艺也好，身上也有些功夫，可偏偏这个骑术一窍不通！
所以每次马球会她必然会叫上范知音，范知音虽然五次有三次不来，总还有两次不得不过来，她还就不信学不会！
范知音心里微微不悦，“每次都是务必，我根本不想去。”
“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你都没去，这次再不去你姨母可要生气了。”王夫人温柔说道，抚上她的头。
“你就和姨母说我难受，我浑身不舒服。”
“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姨母办马球会，几乎次次都是为你，若次次不去，姨母心里多伤心。从小她可就把你当做亲女儿对待啊。”王夫人帮范知音擦嘴角，半哄半劝。
范知音把勺子撂下，又是这个理由，次次都是把自己当亲女儿对待，根本就是道德绑架！
一次行，两次也行，可次次都这样！
心里无名的火气烧起来。
“那射艺会比武会还有上次的什么角抵会我都去了！我知道姨母对我好，所以除了马球会我次次都去，我就是不想让她伤心让你难做！可是我都和你们说了我不喜欢骑马，我不想去马球会！为什么还总让我去！”范知音大声，又气又委屈，声音还带着点哭腔。
范知音心里委屈，她感觉自己的委曲求全别人母亲看不到，还把这当成理所当然。
她打心眼里害怕马。
当时被马踢得肋骨骨折后，自己躺在医院里，听着父亲在门外被放高利贷的人侮辱。漫漫长夜，无助感和孤独感随着身体的疼痛慢慢加剧，一点点吞噬掉她，直到身心全部陷入黑色的泥潭中，无法动弹。
她多希望在那个时刻，眼前的这个母亲可以在身边，抱住她。
王夫人抚上范知音额头，“我知道你不喜欢骑马，那我们还和之前一样，不骑就好了。”
范知音扭开头，一下站起来，高声道:“这不是骑不骑的问题，这是去不去的问题啊！我根本不想去！我讨厌看见马，我讨厌坐在那里装模作样！我每次都迁就你们，你们怎么一次都不想想我？！这次我绝对不会去的！”
王夫人也站起来，正声道:“你都这么大了，人情世故总要懂得一些。你次次不到，驳得是你姨母的面子，以后她在这盛都之内要被人耻笑的。音儿，你在外落得什么荒唐的名声阿娘都不在意，因为你是阿娘的孩子，是至亲。但姨母同你同我隔层亲，我们不能坏了她的名声。况且姨母对你那么好，你不能再下她的面子。”
“面子面子面子！为什么为了这个面子我就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别人的面子关我什么事？！我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九三三我们走！”
其实范知音这些都想到了，她就是扭着一股气。凭什么她次次都要顾及人情面子，凭什么母亲就不为自己想想。
九三三早就放下碗等着她的话，范知音一招呼他就立马起身跟着她出门。
“范知音！”王夫人很少对范知音大声呵斥，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毕恭毕敬地站着。
“明日末时，东郊马球场，你必须到。”
“我才不会听你的！”范知音头也不回，气冲冲地离开。
看着范知音出了院门，蜜果走上前来，“夫人，要不要我去劝劝？”
王夫人看着院门，“不用，正在气头上呢，谁劝都不会去的。气消了就好了。”王夫人转身重新拿起花，“我也得和姐姐好好说说，孩子怕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