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夷》梓伊

4、四大仙门

　　葳蕤站在令夷身边，看了一眼那几个分明已经告辞走出好远，但还是偶尔回头张望过来的年轻修士，忍不住撇了撇嘴。
　　因为他们存了那么两分好奇频频打量的并不是已在修仙者中闯出一点儿名头的散修令夷，而是她。
　　连自保之力都没有需要跟着令夷寻求庇护的葳蕤，自然不是什么有实力有办法遮掩自己不同于人族的气息灵力的，所以被几个也不算高阶的修仙者看破身份并不意外。
　　虽然这年头妖族确不多见，但……
　　葳蕤鼓了鼓腮帮子往令夷身后又挪了一步，自觉已经走远的那些人应该看不到自己这边动作了，从令夷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狠狠地朝着那几人离去的方向瞪了一眼。
　　看！看什么看！真没见识！
　　恰好令夷微侧过头，正正看到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越来越“放肆”的小姑娘此刻的表情，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轻笑：“他们倒不是因为你是妖族而觉稀奇，而是见一个妖族跟在人族身后，觉得诧异罢了。”
　　也就是萍水相逢，令夷也不过是跟他们随便打听了点儿事，这些仙门出身的弟子们很有些矜持的劲头不好意思多问。
　　葳蕤轻哼了一声：“那是他们孤陋寡闻！姐姐这么厉害人又这么好，我不跟着姐姐才奇怪呢！”
　　几日功夫，当日张口就敢直接叫“令夷姐姐”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去掉了“令夷”两个字直接称“姐姐”，显得更加亲近了。软嫩的小声音这么叫出来，也很有种撒娇的绵软感。
　　对早已习惯了独身一人打拼的令夷而言，还真是个挺新奇的体验。
　　倒不赖。
　　也便没有反对，就这样纵容了下来。
　　“可你也不能一直跟着我。”
　　令夷话音一落，葳蕤吓得眼睛都睁大了好几分，下意识地就抬手揪住了令夷的衣袖——这也是这几日才养出来的秀先前没有的胆子：“姐姐？你……你别不要我……”
　　听着小姑娘的声音都隐隐带上一点儿惶惶的哭腔，令夷心里叹息一声面上却是难得温和地笑了一笑，抬手揉了揉葳蕤的发顶：“自然不是现在，大概，还要过上很久。”
　　“我……我不能一直跟着姐姐么？”
　　“我不能庇护你一辈子……谁也不能庇护你一辈子。想要在这片天地活下去，活得好一点……最可靠的只有你自己。修为也好，能耐也好，别的什么也好……你总有一天要靠自己的。”
　　“可是……”
　　令夷又揉了揉葳蕤的脑袋，叹了一声：“我不通妖族修行之法，指导不了你什么。不过你既在我身边受我庇护，旁的事可少分些心思，多多用心打磨你自己的能耐才是正经的。来日……让你自己活得自在些，不再有如今这般的窘迫。”
　　葳蕤微微低下头，声音也低沉了下去：“……姐姐，虽然我可能确实不那么有用，但是，但是先前说过的，我是真心想跟姐姐订契认姐姐为主的……”
　　“此事别再提了。”
　　“姐姐？”
　　令夷却已打定了主意不会动摇，此时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转头看向方才几个修士离开的方向：“如今虽不是四大仙门弟子大批下山考核的时候，但听方才那几人的意思，出来历练的也有不少……再走走，兴许能再遇到些。”
　　葳蕤咬了咬嘴唇，也顺着令夷的话转开话题：“姐姐还要打听那天那个人啊？他不是都说了……不用答谢的么？”
　　“施恩者不求回报，是他的秉性操守，受恩者，却不应觉得理所应当。只可惜他当日走得匆忙名字也没留下，倒让我不方便还上这个人情了。”
　　葳蕤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姐姐……”
　　“嗯？”
　　“当时要不是为了，救我而被绊住了好些时候，姐姐能早些在那人插手之前赶过去，就用不着欠人家人情了。”
　　其实这件事说来也是凑巧，那会儿在天门山脉范围内，如果令夷是在发觉阵法被触之后遇到遇险的葳蕤，还真未必会在那情况紧急之时救人就到底地伸出援手，可偏偏令夷是先遇到了葳蕤，决定出手相助救她一命陷入缠斗之后才感应到阵法被触的……
　　令夷摇了摇头，倒是一点儿也没有怪葳蕤的意思：“当时出手救你是我自己做的决定，自该一力承担其后一切后果，着实与你无关，不必多想。”
　　葳蕤没有抬头，多少有些不敢在这时候对上令夷的目光。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葳蕤的这个“姐姐”叫得已是越来越真心的了。
　　令夷也许不是个性子软和会说好话的，行事也称不上温柔，甚至很多时候说话又直又硬，很有那么几分冷邦邦的味道，但却当真……是个待自己人极真诚的。
　　“……嗯。”
　　“再行半日，不管遇不遇得到人，傍晚寻个开阔点儿的地方，你与我练练手。”
　　这几日也不是第一次被“练手”的葳蕤听了身子忍不住就是一僵：“……啊？”
　　还以为今天能逃过呢……
　　令夷正了正神色显出几分郑重和严肃来，看得苦了脸的葳蕤也下意识地挺直了一下腰背。
　　“灵力多寡修为高低，妖族之事我帮不上什么，你要自己下功夫。倒是别的……你本体是雀鸟速度很快，这自然是你的优势，但不意味着只靠着天赋就足够了。至少身法的灵活应变之上还很有得功夫可下。”
　　“……我知道了姐姐。”
　　……
　　人族散修令夷带着妖族雀鸟一支的葳蕤，在天门山脉如何磨合度日且不细说，只说令夷一直想要还上人情省得里落个亏欠心思心头不得劲的对象，总算再又遇到几个仙门弟子之后打听出了一个大概。
　　令夷和葳蕤先前遇到的仙门弟子还是小宗门世家出身的，并没有能让她探听出个所以然来，可是之后再遇到的却恰恰好是九州之上顶尖的四大仙门，崇阳的弟子。
　　于是，只是外貌和实力的大致描述，还真让本来已不抱多大希望的令夷打听出了端倪。
　　听着年岁差不多，修为过人实力过硬的男修佼佼者，四大门派之中还真的都有那么个符合条件的。这些年隐隐占了四大仙门之首的苍玄有一个陈寅，与苍玄一贯交好的崇阳有一个田光珉，凌岳有一个周潋，而乾华也有一个维清。
　　要说令夷在散修之中也算是个奇葩了，除了必要的交流比如采买交易外，并不如何打听外面的事，是个一心一意修行提升自己能耐的独行侠，并不像很多盼着有了名头之后去大仙门依附的散修那样，对仙门中的消息格外用心打探，很多时候比一些小的仙门世家还要灵通。所以虽然令夷也知道九州的仙门地位仙门名号，各派掌门和最厉害的长老，但若要再细些像是年轻一辈天资过人的弟子的消息……她还真是从未关注过。
　　因而此时崇阳的人说的这些，令夷还真是不知道。
　　也不只是她不知道，寻常并不如何能得到与大仙门交流机会的那些小仙门的弟子，自然主要是长辈们还没有对他们好生说起过一些事的年轻弟子，比如她们先前打听消息的那几个，不也不知道么？
　　至于葳蕤……
　　明显一个离了族中庇护不久的，本就不关注人族之事的妖族，恐怕知道的还不如令夷多。
　　面对的是崇阳的弟子，因而说起年轻一辈中的这四个佼佼者的时候，自然是多了那么几句对于崇阳派的那位田光珉的夸赞，对跟他们崇阳交好的苍玄出身的陈寅，态度也算是很不错了。
　　虽然令夷还是能敏感地察觉到他们对那位陈寅还是有点儿不满的。
　　大概是因为比起他们口中那个温润亲和的田光珉，陈寅为人显得更高傲一些，怕是平日……也有些不太看得起他们这些普通弟子的时候。
　　而崇阳的弟子，对于另外两个人，就不是那么客气了。
　　其中，比起乾华派维清被他们评得跟陈寅很是相似，高傲冷漠不好相处都还算口下留情，对于另外一个凌岳的周潋就比较……
　　实际上周潋的修为实力在这四人之中算是垫底的，却并不是因为他天赋不佳，甚至真诚说来周潋的天赋比田光珉还强出不少，但是周潋此人……崇阳弟子评价怠懒成性没个正形，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生生地浪费了那身绝佳地修行天赋，让凌岳派的掌门长老恨铁不成钢，可即便如此他也仍旧能排进四大仙门俊才之中，也让大多数资质平平的弟子们尤其是非凌岳派的弟子恨得牙痒痒。
　　令夷带着葳蕤并没有跟这几个崇阳弟子同路前行，打听完了消息便分道扬镳了。
　　而等崇阳的弟子离去之后……
　　站在原地没有急着动弹的令夷微微皱着眉沉思琢磨。
　　令夷身边的葳蕤看了看令夷，十分乖巧地没有去打扰。
　　如果那天遇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仙门出身的，那很大可能就是这四人之一了。
　　如果崇阳的这些弟子说话可信的话，那么那天那个人……
　　明显跟温润亲和沾不上边，不是崇阳的田光珉。也没见什么浪荡不羁的样子，大概也不是凌岳的周潋。
　　那就只能是“冷漠孤高”的乾华派维清或者“傲气凌人”的苍玄派陈寅中的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