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惊魂》如意123

5、5

　　尽管已经成功接受过治疗。然而当慕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不能完全地放松。他试想了一下其中的原因。董青是一位阳光亲切的医生，与其说她像一位医生，不如说更像一位好友。她与病人之间总是维持着一种友好亲近的关系。慕云，她的学生，尽管师承一脉，秉持着善良博爱的初心。欧，对了，心理诊疗师的初心，那是董青曾经与自己提起过的。心理诊疗师不同于寻常医生，他们肩上背负的责任更为重大。因为他们的治疗对象多是一些有着精神或者心理障碍的人。也因此，医生们需要付出平常人所不能想到的耐心和爱心。
　　“事实上，无论是对待什么样的病人，我们的治疗方法归根结底只有一种。只有用爱，用爱去感受这个世界，并且身临其境地去爱，才有可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这也应当是我们所有心理诊疗师的初心。”他记得，这是董青当时告诉他的，治疗特殊病人的方法。他还记得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他审视着那间叫心安的诊疗室。整间诊疗室是一户三室一厅的房子。房内的设计与摆设都很明了简洁，整个房间的设计偏向于温馨。这些从通体呈暖色的墙纸，壁橱上的玩偶与插满鲜花的花瓶都可以看出。包括房间里播放的轻缓安宁的音乐，也容易让人感到一种久违的放松。
　　她也简单明了地告诉过他，“事实上，如果不能对你的诊疗师报以信任的话，那么对于治疗的结果我不敢打包票。”“事实上，每一个来到这儿的病人都曾经和你一样，尽管他们的遭遇不同，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他们都曾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单独的世界里。或许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与外面的世界建立起某种信任的联系。而我想说的是，你大可以完全相信我，不必浪费那些时间。再说，你不是也希望早些摆脱如今的痛苦吗？”
　　她的这一段话打动了他。况且，他也的确觉得目前的日子糟糕透了，也相当渴望能够早些从这种糟糕的心情当中走出来。看到他在沉思，或许是觉得她的话还不够有信服力，于是她举了几个真实的例子。
　　譬如，曾经有一个男孩儿，因为失手，杀害了邻居家的一只猫。邻居知道之后，找上他的父母讨要说法。父母为儿子的过错向邻居赔偿道歉，并在事后狠狠地惩罚了他。自此之后，男孩一蹶不振，精神日益崩溃。当父母觉察到他们的儿子开始有轻生的念头的时候，找上了心理诊疗师。没错，那个诊疗师就是董青。她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她开设诊疗所之后接手的第一个病人。通过催眠引导，她知晓了男孩的心事。原来，那个邻居是一个虐猫者，男孩常常听见隔壁有动物的哭鸣。那天夜里，他看到已经奄奄一息的小猫趴在邻居家的窗口。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你是说，他杀死那只小猫，是因为不想让它遭受痛苦吗？”
　　“可以这样说，你要知道，孩子的想法不能够完全用大人的眼光看待。男孩的想法或许过于简单粗暴。但是至少，他不是一个坏小孩。所以我选择，将真相告诉他的父母。并且告诉他们，孩子的心灵是一颗脆弱的种子，若是浇灌正知与善念，则会开出善意的花朵，可若是受到恶意的侵犯，则也容易可能生长成恶之花。他的父母听后当场醒悟，不再责备孩子，反而宽慰了他。他的心病也得以消除。可以说，是至爱的理解与温暖，将他从绝望的边缘拯救。”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几次流露出异样的神情，并且谭明留意到，她曾多次无意地扫视过身旁的一堵墙。
　　在他的身旁，有一面照片墙。由上至下，数十根浅绿的丝线在墙的左右两端固定。丝线上密密麻麻地垂放着层层叠叠的相片。每一叠相片的上端都用蓝色夹子固定。看得出来，那些是合照。应该是她与病人的合照。很多医生有这样的习惯，会与治好的病人拍照留念。他这样想。并且那些照片似乎都按照某一种规律陈列。排在前面的照片总显得陈旧一些。或许是按照合照的先后时间摆放。不过，他很快在相片墙中找到了一张相对特殊的相片。那张照片就挂在照片墙的最下方，看样子，是最新的照片。却不是合照，上面却只有一个人在微笑，照片中央依稀留有字迹。当他再想细看的时候，她出声将他打断。“所以，我想你应该明白了。如果你愿意相信并且乐意放松的话，我想我们的诊疗可以开始了。”
　　“谭先生，现在我需要你放松下来。”现在站在他身前的是慕云。她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职业装，中等身材，妆容素净，后脑勺扎有一个很短的马尾。她长得不算漂亮，眉目之间隐隐有一些洒脱的英气，但是很干净。和电视剧里的那些精明能干的职场女性颇有些相似，都有一种简单干练的独特气质。“好的。”听到她的话，他便开始暗示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董青的弟子，应该给予她一定的信任。可是大概是由于初次见面，尽管他尝试让自己放松下来，可是那样似乎适得其反。越是尝试放松，越是紧张难安。他试图找到紧张的原因。“放轻松，谭先生，看着我的眼睛。”于是他直视着她的眼睛。那是一双略带褐色的眼睛，说不上晶莹，但是大而闪亮。尽管周遭无声，可是他仿佛觉得那双眼睛里便包含着万语千言。那里有震惊，有怜悯，有深沉，还有。。
　　等等，他似乎觉得他的紧张是由于她的这双眼睛。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双眼睛，在哪儿见过。“慕医生，我们见过吗？”他本能地问出心中的疑惑，等到的是她仍然沉静的声音，“没事的。那么，不妨把我当成你的一个故人吧。谭明先生，现在，我需要你彻底地放松。”很快，伴随着她手中那只金色钟摆的摇晃，他的内心安定下来。和过去一样，他已经站在深不可测的黑洞里，但是这次已经明显不觉得害怕。因为头顶就是一个巨大的出口。由那儿打出一束亮光，他站在地底唯一光亮的地方。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有一个洞。那儿有束光。”
　　“很好，那么现在，闭上眼睛，静下心来，有什么发现吗？”
　　眼前的光亮渐渐地消失，他只能靠耳朵辨别周围的一切。渐渐地，耳畔传来一些微小的动静。屏息静听，那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有一个女孩子，她在唱歌。”他如实地回答。
　　“欧？那么她唱了什么？”
　　“当花瓣离开花瓣，暗香残留。香消在风起雨后，无人来嗅。如果爱告诉我走下去，我会拼到爱尽头。心若在灿烂中死去，爱会在灰烬里重生。难忘缠绵细语时，用你笑容为我祭奠。让心在灿烂中死去，让爱在灰烬里重生。烈火烧过青草痕，看看又是一年春风。当花瓣离开花朵，暗香残留。。”
　　“她唱的是。”过了很久，他凝神道，“是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