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岁岁后

35、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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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珠匆忙送回杨小昭，转头回到临江宗时，临江宗弟子几乎都聚在了齐英顶九十九阶下的空场，还有两排静念宗的弟子，多半是因为弟子受伤而来告状的。

　　语燕背着手踱来踱去，见着离珠御剑下落，忙穿过了一众弟子，把离珠拖到角落，小声问道，“说，你是不是跟着阿岁，下山去找鹿致了？”

　　离珠摇摇头，她决不能泄露鹿致师姐的行踪，虽然银彧把事儿闹大了，仙门早晚也会追到宛城去，但能拖一刻是一刻，她信大师兄也是这般想的。

　　“你当我会信吗？你一直和阿岁在一起，他去哪你跟去哪儿，你们是不是已经见过鹿致了？”语燕如今也只能和临江弟子一般，在殿外瞎担心。

　　立于临江宗山顶的齐英三大殿，首殿是临江宗专门用来审判确定罪责，惩罚违背宗规弟子的审罚殿。

　　静念宗前脚来告状，说自家弟子被临江宗的大弟子怀岁挽所伤，掌门师尊方从梦薇长老处回来，刚刚直言要速速查证，后脚怀岁挽回了宗门，承认帮助赤火大妖而伤害同门的过错，没有给自己解释半分。

　　临江宗五宗主，被紧急召到了审罚殿。

　　静念宗掌门带着几个受伤的弟子，同在殿中。

　　弟子们都不相信大师兄会伤害同门，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语燕更是不信，怀岁挽最重同门之谊，怎么可能出手伤及同门？可又一想，那大妖和鹿致是一伙儿的，维护那大妖是为了保护鹿致。但怀岁挽不该呆在天机泉吗？晴越掌门何时准了他下山？

　　他匆匆而来，殿门已关，他也只能在空场干等。

　　想离珠在琼玉宗时，就和怀岁挽在一处，他抓着离珠，先问出个头绪来。

　　“阿岁单单带你去找鹿致，却不愿我们帮忙，你这个半妖能帮上什么忙？”语燕最气的是这个，他了解怀岁挽不是冲动的心性，哪怕遇上再急迫的情况，也能冷静分析全局，“是不是静念宗弟子先动手的？”

　　怀岁挽不解释，不代表他们临江宗弟子就会放任静念宗夸大其词。

　　七宗之中，临江宗和琼玉宗是最强大的两个宗门，而静念宗是最弱的一个。但弱也有弱的好处，比如那些危险的人间妖事，就不会分派给他们去处置，就算去也跟着几个临江宗的师兄同行，灼焰堂每年都得做些护甲之类的仙宝，拿去静念宗扶贫。

　　想怀岁挽几次救过他们静念宗的弟子性命，送出去的仙宝耗了多少珍贵材料，如今一遇上自己吃了亏，平时接受的恩惠，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若大师兄真的伤了静念宗弟子，会受什么罚？”离珠挣脱开语燕，问。

　　兰欣堂梦薇长老是临江宗的执行长老，语燕是兰欣堂的大弟子，之前审罚殿开时常跟着师父一起处置罪罚。

　　语燕没听到一句回答，倒是被离珠反问一句。想这半妖从前是个乖顺性情，从来都是静悄悄的逆来顺受，怎么去了跟着怀岁挽去了琼玉宗一遭，就敢无视他的问话，还敢用如此理直气壮的眼神盯着他。

　　她这般问，难道真是阿岁先动的手？

　　“那得看，谁先动的手，”语燕问离珠，也是想推测阿岁可能受什么罚，“还有，伤到了什么程度。小来小去的轻伤，若是两边有错，各罚三十戒鞭惩戒。可阿岁是临江宗掌门的首徒，为宗门表率，我怕掌门师伯会加重罚他。”

　　“我要进去，”离珠越过语燕，大师兄伤势未曾好全，若不然，也不会让银彧传话，而非直入神识海告诉她。她虽没挨过仙门的戒鞭，却见过那些从审罚殿被拖出来的犯错弟子痛苦的模样。

　　语燕没想到离珠直接迈上阶梯，欲要往审罚殿闯，“你疯了！掌门师伯和五堂堂主都在里面。”

　　审罚殿大门紧闭，连他都不敢擅自进去为怀岁挽说情。

　　离珠头也不回，众目睽睽之下御风诀至于审罚殿门口，“弟子离珠，求见掌门师尊。”
　　“弟子此番下山，与大师兄同路。大师兄误伤静念宗的师兄，纵为实情，然事出有因，弟子有话要说。”

　　离珠没有等到殿中回话，又道，“掌门师尊赏罚公允，既能听静念宗师兄所言，也请听完弟子所言后，再做定罪。”

　　殿中迟迟未让她进去，她明白临江宗此时并不想听一个半妖的言辞。

　　离珠心一横，直接推开了审罚殿的殿门。

　　语燕和在场弟子都仰望着殿门缓缓打开，离珠走了进去，又缓缓闭合。旁边刚闻讯赶到的纪禾和倪堃，推了推语燕，问他现在殿中是个什么情况。

　　“既离珠一直跟随大师兄，说不准能把事情说清楚，”纪禾听完语燕所说，自己也没理由进殿，也只能指望离珠，“真想不到，那个半妖这么大胆子，敢闯审罚殿。”

　　“她明明可以置身事外，静念宗告状伤人的又不是她。闯进去是之一，她若在殿上失言，掌门师伯怪罪于她，她受的罚，可能会比大师兄更重，”倪堃向来看不起卑劣血脉的半妖，如今倒是对这半妖另眼相看，“她是不是喜欢大师兄？”

　　“七宗女弟子，谁不喜欢阿岁？”语燕掰着手指头数不过来，“只是离珠……过去她见到阿岁都会刻意低头，躲着老远，就算阿岁主动和她说话，她都是一问一答的，多余的话没有，哪里像是喜欢？我觉得吧，阿岁怎么也算她的亲师兄，平时对她那么好，她只是懂得感恩罢了。”

　　审罚殿中。

　　离珠一脚踏入，直觉森森冷意袭来，殿内雪白清冷之色，自成肃杀威严。四方墙壁上一半刻着七宗门规，另一半刻着审戒刑罚。正中上座为临江宗掌门炎修，和静念宗掌门施元，五堂堂主和静念宗的几个弟子，立于两边。

　　怀岁挽跪在大殿中央。

　　他见离珠一步一步走近，直走到他的身侧，“离珠见过掌门师尊。”

　　这些日子，梦魇不再，他能御剑也能用一些简单的仙术，他以为神识海的伤好全了，可他找到银彧将传音给离珠时，刹那间的黑暗，让他立刻将神识抽了回来。

　　怀岁挽知但凡她现身，离珠一定会回七宗，所以他没有见离珠，送了赤火妖回来，就直接回了临江宗，还让银彧拦下离珠，务必将离珠困在宛城数日，想来那赤火大妖并未照做，如今离珠更是未经许可，就擅自闯进了审罚殿。

　　他竟然相信一个妖族，真不该相信那赤火大妖说话。

　　如今离珠无论说的对错，多半是要与他一起受罚了。

　　“审罚殿不是你可以随便进来的地方，离珠，此事怀岁挽已经承认过错，你又有何话要说？”炎修声音听不出喜怒。

　　毕竟是掌门的亲传弟子，旁边梦薇长老等纵使不悦，也不会越俎代庖的教训一个半妖。

　　静念宗掌门是第一次见离珠，有半身赤火妖血却没有赤火妖的特征。听闻临江宗宗主之前收了个半妖为徒，这半妖的父亲是临江宗的一个堂主，还染指了百年前宗禹祖师废去的妖奴契约。

　　他们静念宗，和临江宗走的不近，临江宗和琼玉宗一般，是七宗中最强大的宗门，不似静念宗，无论仙术修为还是仙宝锻造，都居于最尾。

　　她并非来找麻烦的，只是自己家弟子下山除妖，却被临江宗大弟子所伤，她身为掌门，得问一句缘由。

　　临江宗大弟子承认出手伤了同门，那被他放走的赤火妖就是鹿致的妖奴，之后便沉默不言，不再回答临江宗堂主关于鹿致人在何处的追问。

　　鹿致是妖，七宗已经传遍了，那赤火妖于缚妖阵中将鹿致带走，伤了琼玉宗大半长老，施元也很奇怪，为何琼玉宗没有集合七宗和天师府的力量于国境中搜捕。

　　左右此事与静念宗无关，她问过缘由，怀岁挽和鹿致有道侣之约，这是七宗都知道的事。既然是为情事，就有情可原。受伤弟子也无大碍，他也不想要知道临江宗对弟子的处罚，借着离珠进来，她站起来，与炎修掌门告辞。

　　“师妹慢走，”炎修淡淡道，“我等有门内事要处置，就不送了。”

　　等施元带着静念宗弟子离去，梦薇长老直言，“静念宗是长进了，施元竟敢带着弟子来问我们的罪。还有你，怀岁挽，你身为临江宗大弟子，为师门表率，师弟师妹都看着你的言行。你倒好，为了琼玉宗一个妖伤了同门。”

　　“弟子……”怀岁挽方要认错，本来他就没想着逃避责罚，却是一旁离珠抢着说道，“弟子有话要说。”

　　“越来越没规矩了，”梦薇长老哪里会把一个半妖放在眼里，“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出去。”

　　“弟子有话要说，”离珠不敢看怀岁挽，却是毫不畏惧的望向正前方的梦薇长老，“大师兄并非重伤同门，而是保护同门。请掌门师尊，各位堂主明察。”

　　灼焰长老道，“鹿致已非同门。”

　　“弟子说的不是鹿致师姐，而是那些被大师兄所伤的静念宗师弟师妹。以他们的修为，怎么可能是那赤火大妖的对手？大师兄不想他们为赤火所伤，所以才打伤了他们，是以他们就不能再追那赤火妖。”

　　离珠就知道大师兄绝不会解释这个。

　　对于大师兄而言，与同门出手，就一定是错，无论缘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