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水的我竟是全团最粗大腿》丁山谊

9、第九章

　　“虽然我不指望你能拿出什么有价值的建议，但你可以说说看，你有没有想调查的地点？”随渝的本意只是询问李星届的建议，无奈的是，任何话经过老曹的负面BUFF的加工后，不是欠揍到让人想打他，就是扭曲得透出一股死傲娇味。

　　李星届也已经习惯了。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他弯下腰，将掉在地上的锁捡起来。
　　沉思片刻后，李星届抬起头，说：“我想留在这里。”

　　“……什么？”随渝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第一句话说出口之后，李星届很快就理清了思绪，语速飞快，条理分明：“我原本就受了腿伤，行动不便，和你一起行动只会拖慢速度，倒不如让你单独行动；同时，我也考虑过，这个模组是新人模组，按照常理，大部分新人都不会点撬锁或者偷窃这种冷僻技能点——呃，我没有在说你——我只是认为，如果被困在这间屋子里是模组的必然流程的话，我相信，这里还有后续剧情。”

　　后续剧情……？
　　随渝想了一下，这个推断确实合情合理。他对李星届的推断是信服的。

　　随渝非常迟缓地想——
　　可是，他的安排有点说不通啊。
　　这个时间点提出来，就特别像是刻意将随渝支开了。

　　如果李星届真的认为，留在这里会有后续剧情，那么，正确的行为不应当是“我们一起留在这里应对吧”才正确吗？这个时候，突然要让人离开，就特别像是……
　　哦，肯定是大佬有什么不方便在外人面前施展的能力！

　　以己及人，随渝瞬间被说服了。
　　他越想越觉得合理。没错，真实情况应该就是这样，就像是点家爽文，主角总是将金手指深深地藏起来，哪怕是关系最为亲密的家人，也对此毫不知情。主角闷声发大财。而现在，很明显，这就是到了主角不得不使用金手指，但又必须不被他人知晓的时刻了。

　　“咳，那好，我就先走了。”
　　作为铁了心要划水到最后一刻的咸鱼，随渝当然很识趣地离开了。

　　……

　　……

　　随渝的猜想和事实背道而驰。

　　李星届当然没有金手指，甚至连所谓的“后续剧情”，也只是编出来哄骗随渝的。他之所以这样做，只是李星届清楚，行动不便的自己就是大号累赘，拖累大佬，万一遇到战斗剧情，李星届很容易变成人质……这样的发展，他的自尊心不允许。
　　被迫认识到自己是普通人，这就已经很伤自尊了。
　　难道最后连“活着”，都要大佬施舍吗？

　　好在，随渝很上道。
　　他看似（实际上也是）完全不知情地同意了。
　　这让李星届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他真不知道，假若随渝看破了这一点，又当面点出来，自己又该如何反应。好在，不管随渝是否真的看破了这件事，他应当也会清楚，这是最好的，最理智的，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因此，也就认可同意了。

　　李星届心里放下了一个重担。
　　他从地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往上一倒，瘫在被褥上不动了。视野里，唯有如雪覆密林般的捕梦网在轻微摇摆，被风吹出簌簌的温柔声响。李星届用手挡住脸，在这私密的空间内，他最终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一点不应存在的委屈。

　　——太过分了！
　　——随渝甚至没有回头！

　　……

　　……

　　“你准备去哪里？”黑洞问。

　　此时此刻，随渝正站在山道上，向下鸟瞰。阡陌泥路如橘瓣上黏着的橘络般，将错落分切为一小块一小块的农田或房子，最后，这些道路全部聚拢，最后通向山窝里的一块平地广场，广场旁高高悬挂着白色羽毛编制的饰品，风一起，羽毛纷纷飘扬。
　　随渝的刘海也被风吹得摇曳翻卷。

　　他随口回复说：“你问了一个好问题。”

　　“什么？”

　　“我也在思考，我应该去哪儿。”随渝无奈地解释。

　　“你没想好去哪里调查？你就跑出来了？你真特么的要笑死我！”黑洞立刻大肆嘲笑，这个家伙明显记忆力只有七秒，明显忘了自己被老曹怼得哑口无言的时刻了，又开始没事找事了，“既然如此，我有个建议，要不要用骰骰子来决定去哪儿。”

　　“不用。”随渝断然拒绝，“我已经想好了。”

　　“哪里有这么快的，我懂了，你一定是在耍我……”黑洞絮絮叨叨地说。

　　随渝恨不得拿个胶布将这家伙的嘴巴封上，明明他和李星届分开了，按理说（按黑洞自己的说法），守秘人应当同时关注两拨调查员。但现在看来，这家伙明显将关注重心放在了随渝这边，惹得随渝烦不胜烦：“其实，选择的范畴很小。这个村落语言不通，几乎无法通过交谈获取任何情况；其次，明显是关键地点的广场有人在把守，即便走地下，也很容易被发觉。”

　　“那你准备去哪儿？”

　　“地下。”

　　在回答的同时，随渝的双腿就已经变得半透明了，他如一滩水，悄无声息地渗入了地面。进入虚化状态赶路，其实不比正常走路快多少，好处就是可以走直线，不怕障碍物，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大大节约了时间。不过，等随渝到达目的地时，也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
　　那道裂缝仍然待在原地。
　　它裂开的形状，就像是一只微微睁开的眼睛。

　　随渝深吸一口气。

　　没事，不要怕，撕了这张人设卡，顶多也就是，也就是……
　　_(:з」∠)_损失两百万而已。

　　妈的，心好痛。

　　这个想法非但没有起到镇定安神的作用，反而让随渝感觉难受的不行。好在，他随即又想起，大佬李星届信心十足地留在村落，准备搞定剧情。随渝又稍微感到了一点慰藉。他伸出手，直接穿过了这道缝隙，走进了地道里。
　　地道里非常臭。

　　随渝被臭的差点回头了。
　　不要以为虚化状态就没有嗅觉了，事实上，他现在的五感还比往常更灵敏一些，尤其是视觉，能够观察到很多肉眼难以探测到的信息。他捂着鼻子，封闭的地下甬道基本上没有能让人呼吸的空气，他只能保持虚化状态继续移动。

　　——小动物的骨头和皮毛。

　　——脱落的羽毛和鳞片。
　　虚化状态下，随渝虽然拿到了一块鳞片，但却无法测试硬度。

　　——甚至还有留在通道里的大坨粪便。
　　随渝看到这一幕时，简直要窒息了。
　　这还是首个，随渝宁愿绕好大一圈路，也不愿意直接穿过的“障碍物”。

　　——还有就是……骷髅头？
　　如果不是随渝的眼睛能穿过障碍物，直接看到事物的轮廓勾勒线，他基本上不可能在一大团粪便中，看见那个明显属于人类的骷髅头。他站在粪便前面半天，犹豫纠结，最后才强忍着恶心将其掏出来。

　　有个理论叫做破窗效应。
　　意思是，当人们第一次突破底线后，以后会越来越容易。

　　随渝亲身验证了这个理论的正确性，在第一次“掏粪”之后，在将这位亡者的骨头都拣出来，就没有之前那么抵触了。但即便如此，他捡出来骨头也不足一个人全身骨头的三分之一，甚至，里面有没有混杂其他动物的骨头，随渝也说不清。
　　他在意识到某个事实后，有意识地寻找相关物品，最后翻找出了足足十七个骷髅头，他将其从原本的隧道里取出，安葬在远离这里的远处。同时，他还捡到三个空钱包，两个已经无法开机的手机，和一个摔坏的手电筒。
　　其中一个空钱包里，有一家人的幸福合影。

　　随渝将这些物品也一起埋葬了。

　　“现在，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下面的怪物很危险。”黑洞提醒随渝。

　　随渝恍若未闻。

　　“喂，喂！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随渝拒绝回答，他也知道黑洞的话是对的。他刚刚捡拾到的那些物品，没准也只是这个模组里的“背景设定”罢了，属于无关紧要的细节。但偏偏是这些细节，让他胸膛里升腾起了一团无名火，血液沸腾，呼吸急促，烧得他理智都快蒸发了。

　　甬道曲折繁复。

　　但根据甬道的直径和泥土的新鲜程度，他还是判断出那怪物最常使用的路，那条路先是往下延伸，到了某个点，又陡然上升。上升比平走要麻烦一点，随渝加快了脚步，也不知道在这黑暗无人的地下世界穿行了多久，他看见前面冒出了一点光。

　　光点似有若无。

　　有风徐来。

　　随着随渝不断前进，光点也越来越大，几乎比地下隧道的出口还要大了。他跃出洞口，忽然大亮的光线让他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旁边人声沸腾。

　　虽然那些一波又一波的欢呼声里，仍然夹杂着大量听不懂的乡间俚语。但那些话很快就变得规整起来，被简化成两个字。

　　随渝忽然福至心灵。

　　他听懂了那两个字：“鸟神——！鸟神——！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