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水的我竟是全团最粗大腿》丁山谊

13、第十三章

　　“好了，到了阿布拉克萨斯的回合了。”
　　这一次，黑洞没再念出具体数值，只是隐约传来一声骰子落地的轻响。

　　怪物的鸟喙狠狠地啄了下来。
　　它的头颅极大，五六个人张开手臂手牵手，也不可能合拢抱住。用来进食的口器更是坚固如钢铁，轻轻松松就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小坑。如果不是它活动时的声势极大，方便了两位调查员预判轨迹，才玄之又玄地闪开了。

　　即便如此，随渝仍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怪物几乎无懈可击。

　　“没关系，大佬，我们能冲的出去。”李星届反而充满了信心，“那家伙只能在地下移动，到了地面上，它反而被困住了，攻击直径也就它脖子长——哎哟。”

　　“快躲！”

　　但随渝的提醒还是慢了半拍。

　　不但是他们在预测鸟神阿布拉克萨斯的活动轨迹，对方居高临下，同样也很容易看清这只“小虫子”的逃跑路线。而这一次攻击，它啄断了智能变形车的一个轮子。
　　变形车立刻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因为飞驰速度过快，它还在地面上拖行了很长一条线。

　　噼里啪啦，火花飞溅。

　　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随渝咬紧牙关，不顾仍然隐隐作疼的理智丧失的后遗症，果断再度进入了虚化状态。他飞快地将升温的油桶拆了下来，果决地将其塞进了地面下。

　　油箱没爆炸。

　　两个调查员好歹捡回了一条命。

　　“咳咳，咳咳咳，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李星届砸开车门，从车厢里爬出来，再伸手将脱力的随渝一块拉出来。两个人一高一低坐在越野车的废墟上，“你还有力气吗？”

　　随渝摆摆手。
　　他整个人瘫在越野车的外壳上，呼吸急促，双颊发红。刚刚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强行进入虚化状态，现在不得不承受随之而来的负面效果。
　　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能力超过限度。

　　不用摸额头，随渝也知道自己发烧了。

　　李星届也没再说什么，他只是试着从地面上站起来，靠着11号车继续移动，但还没走两步，他就已经疼得龇牙咧嘴地倒下了：“嘶，如果这是真的生命危机的话，我肯定还是能爆发出潜力，飞快地逃跑掉——”
　　他苦中作乐地说。

　　“嗯。”随渝斜靠着车，连话都不想说了。

　　“要加个好友吧？”

　　“好。”

　　“……”

　　“……”

　　“我说，就不能快一点吗？这又不是生孩子，还带个难产的。就撕卡，嗖，一下就撕了才对。你这么拖延，真的让人很煎熬啊。”李星届闭着眼睛左等右等，仍然没等到死亡退出的消息，又苦笑着睁开眼睛。

　　眼前一道白色的影子飘过。

　　李星届摊开手，那道白影落入手心里。

　　——那是一片羽毛。

　　他抬起头，忽然看见天空中被密密麻麻的银光鸟覆盖了，它们如水银般遮蔽天地，阳光被鸟翅划分成小碎片，和银光鸟本身扇动的点点光辉在一起，美丽恢弘，宛如忽然倒流而下的银河。

　　阿布拉克萨斯张着口，像是嗷嗷待哺的幼鸟般，等待着银光鸟们从嘴里吐出液体食物来。那场景像是它吞噬斑斑光点，又像是巨鲸进餐。
　　它对这两个人丧失了兴趣。
　　比起辛苦啄食，它还是更喜欢被“父母”喂饭。

　　看到这幅情景，随渝和李星届面面相觑。明明之前殷赫说过，银光鸟们每年都会迁移织梦村里，也强调了，今天的祭祀活动里，银光鸟会出现。结果，两个人都把这个线索忘记了。

　　阿布拉克萨斯确实是吃人的怪物。
　　但人类对于它而言，更类似于饭后加餐，它真正的饭菜是银光鸟每年迁移数千里带来的营养饭。银光鸟在路上奔波时，它更多时间只是在地道里睡觉，当然，如果有投食加餐，阿布拉克萨斯也很喜欢。所以，真正的杀人凶手，应该是故意将活人投入地道的人类吧。

　　随渝不知道哪个事实更残酷。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这是一个新人团。”黑洞语气凉凉地提醒两个人，“正常情况下，不会让你们面对完全无法对抗的敌人的。如果不是殷赫身上的血吸引了它，曹春辉又投掷出了大失败——你们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去调查清楚来龙去脉的。”
　　但现在好像，也不差。
　　黑洞心里想着，但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我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调查员齐齐撕卡的准备了，万万没想到你们竟然都活下来了。嗯，虽然受了一点小伤，都活下来了，真难得。”

　　如果不是快累晕过去了，随渝真的想骂人。
　　——嗯，应该不是受到曹春辉的Debuff的影响。

　　“我们都活下来了，那是因为X大佬厉害啊，又先见之明地做出了安排，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能力又强，带了我这个拖油瓶也能胜利。”李星届非常真诚地说。

　　啊，这……

　　随渝忍不住了，再累也睁开眼睛地多看了李星届一眼。这位青年面带笑容，神色坦诚，完全就一副发自内心的模样。随渝又将跳到喉咙处的话吞咽回去了：
　　呃，大佬又扮猪吃老虎的习惯，他能怎么办？

　　但话说回来，被人拍马屁的感觉挺好。

　　“到了这里，你们可以选择退出模组了。模组结束后，我会把后面发生的剧情大致的告诉你们。两张人设卡将保留，可以在幕间成长之后，进入下一个模组里继续使用。”黑洞慢慢地说，“所以，你们要结束吗？——你们的角色已经没有待在这里的理由了。”

　　村长已经往这边靠近了。
　　他神色不善，恐怕已经下定了“绝对不能让那两个学生”活着离开的想法。而他们现在残的残，废的废，还不一定真能应对即将到来的下一波麻烦。

　　“呃，没问……”

　　“等一下！”随渝打断了李星届，继续追问，“我们离开之后，这里的人会怎么样？”
　　虽然人还在低烧中，但随渝的目光非常清亮坚毅，他凝视着虚空，却好像已经和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里的守秘人目光对视。

　　——你猜到了什么？

　　黑洞差点就将这句话问出了口，但他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所谓守秘，就是保守着绝对不能让世人知晓的秘密，就算随渝稍微猜到了一点点细枝末节，但只要不承认，不袒露，就能糊弄过去。

　　世界真相——
　　是人类所必然不能承受的沉重。

　　黑洞非常轻描淡写地说：“可能还会形成新的模组，让其他调查员来调查吧。”

　　“也就是说，只要那个怪物还在这里，就会不断地生成新的模组，不断地让调查员来介入。”随渝低声说，他声音不响亮。但随渝知道，黑洞一定听得非常清楚。

　　果然，黑洞非常无奈地回答：“……你干嘛这么聪明呢？这只是距离你很遥远的平行宇宙所发生的事情，会有其他调查员来处理的。”

　　“还要间隔多久？”随渝反问他。

　　黑洞不说话了。

　　“在这个空窗期里，还有多少人要遇害？”随渝继续质问。

　　“……你这又何必呢？”

　　随渝明明还在发烧，但他硬是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量，手臂再度虚化，将塞进土地里的那罐汽油又掏了出来：“只要是活着的生物，就怕火。”

　　李星届瞬间也感兴趣了：“能烧吗？”

　　“能。”黑洞不情不愿地回答。

　　“只要能把这箱汽油点燃，扔到那家伙身上，肯定就能烧起来。”随渝慢慢地说自己的计划，他思路很清晰，甚至感觉从未有过这么清楚，“当然，阿布拉克萨斯也不会坐以待毙，它受到惊吓之后，肯定第一反应就是逃进地底下——但这是个完全错误的行为。”

　　李星届不明所以：“为什么？”

　　“因为这山地下有沼气。”随渝慢吞吞地回答。
　　沼气是有机物质在厌氧条件下，经过微生物的发酵作用而生成的一种混合气体，常见于沼泽地、污水沟或粪池里。阿布拉克萨斯天天在地下钻来钻去，有一些粪便就往土地里一埋，在漫长时间的微生物反应下，竟然形成了不少有沼气的小土包。
　　沼气含有少量硫化氢，所以人闻起来会有一股臭味。这也是随渝进入地下时，差点被臭出去的原因之一。

　　黑洞还在挣扎：“就算有沼气……”

　　“空气和含有8.6-20.8%的沼气混合时，易点燃，可爆炸——做人，还是得多读点书。不读书，这些常识都不知道。”随渝一脸平静的回答。

　　“这算哪门子的常识？！”黑洞忍不住吐槽，“你们的计划是听起来很美，但是，有没有考虑过成功率，这一系列计划太危险了吧。”

　　“这不就得靠调查员的金手指了吗？”

　　“什么？”

　　随渝抬起手，他的手里已经握着三个金色骰子了，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细微的光——分别是投掷（扔汽油），教育（利用虚化状态搬运合适的空气进入地下，用教育计算存量），以及万能的幸运。

　　李星届也反应过来了，他回头在车的废墟里找可燃物：“其实，我也可以投掷吧，只要有能把燃烧的东西扔到怪物身上就可以了吧！”

　　“你俩都没点投掷，只有20的成功率。”

　　“两个人就有36%了。”李星届非常乐观，“我们还可以多投几次呢，每次概率单独计算。”

　　“教育这里只能曹春辉自己来算吧。”

　　随渝提醒他：“你忘了，我教育有90点呢。”
　　只要不是脸黑到了极致，就不可能失败的。

　　黑洞目瞪口呆：“你们……明明还是两个新人啊。”
　　他这句话说的又茫然又无助，活像是曾经坚固的三观遭到了暴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