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诺》夏端

16、第 16 章

　　聚会场上，韩少微果然对徐千诺百般照顾，进包间的时候，韩少微干脆牵着徐千诺的手去的。让那些熟或不熟悉的同学，全都哗然起来。

　　寒暄完毕，韩少微殷勤得很，给徐千诺夹菜、盛汤不说，甚至连嘴角的汤汁也温柔地帮她擦干净。

　　两个人腻歪得，让在场的同学一个个大呼受不了。

　　徐千诺笑中带苦，不敢声张。

　　多少年前，他们恋爱时也是这样的模式，只是彼此满心满眼都是对方，做各种动作，都不违和。

　　而今再次当场秀恩爱，变成了一个假情假意，一个全力配合。

　　或许表面上看不出来端倪，从现场各位老同学的惊叹声中可以感受到他们确实被塞了一嘴狗粮，但是徐千诺心里的违和，成倍成倍增加。

　　崔熠笑着说：“没有想到，过去十几年了，你们恋爱起来还是这么虐狗。”

　　有同学问：“你们还没结婚吗？打算什么时候结？”

　　韩少微笑笑：“计划下半年。”

　　徐千诺表面上陪着笑，实际上心中早已经冷笑不堪。

　　下半年？还有下半年？

　　够了，真的够了。

　　倘若果然如他所说，要这样一辈子相爱相杀，纠缠至死过下去，大概会折寿，会短命吧。

　　徐千诺不想再听下去，站起了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回来时，韩少微在跟崔熠谈外贸方面的工作。他们二人都在经营外贸生意，韩少微又是做同传的，很多ZF外贸商业会议都会参加，自然能知晓一些风声，预测一些发展趋势。

　　二人谈起工作来，倒是你来我往，投契十足。

　　徐千诺不想参与这个话题，也参与不进去，只好跟旁边的同学随便拉了拉家常。

　　看着韩少微意气风发的样子，徐千诺已经心如死灰，对他这副模样也提不起崇拜与敬佩。

　　回去之后，就找个时机提分手吧。

　　徐千诺打定了主意。

　　*

　　开车回去的路上，二人各自没有话说。回到家中，二人也分别洗澡睡觉。

　　徐千诺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多少个夜晚都这样过来的，睡两三个小时，就醒过来，再睡两三个小时。

　　之前都在想，也许过些日子就会好，他只是不知道怎么与自己相处。

　　现在却在想，要怎样才能与他提分手？

　　当面提？

　　大概会被他当场法灭了吧。

　　留一封信？趁他上班时就把东西带走？

　　是个好办法，但是总觉得这样太懦弱了。

　　并且只要一想到分手离开，她的心就又不自觉地难受。

　　想分手的时候，是真的想分手，可是真正提上议程了，她又不舍，也许心还没有死，还能再苟且过着。

　　接下来，他们相安无事了几天，他没有来招惹自己，自己更不想招惹他，两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居然能做到不说话、不交流。

　　这样的气氛，其实徐千诺不喜欢，却要勉强自己忍耐。

　　周四那天，他一早出门后，一直很晚也没有回来。徐千诺只以为他在加班，次日才发现他根本就没回来，行李箱也不在，那应该是出差了。

　　是啊，他要她提前报备各种行踪，却对自己的行踪一言不发。

　　以前她听同学朋友说起夫妻冷战的事，总觉得是不可思议的，同一个屋子住着，还能怎么冷战啊？毕竟她的父母似乎没有冷战过。

　　而今自己亲身经历了，才发现，原来冷暴力是存在的，冷战是时常发生的。

　　原来妈妈说的也很对，什么感情啊，吵一下就淡了，就没了。

　　何况他们还没有吵。

　　徐千诺的心是越发凉了。

　　*

　　一直到周六下午，韩少微才回来。

　　当时徐千诺正在沙发上逗猫玩，一听到开门的声音，赶紧坐得直直的。

　　看到他的身影，这才抱着猫起身，问他：“你这几天出差了吗？”

　　“嗯。”他一副爱答不答的样子。

　　“哦。”徐千诺也不想再多问，抱着猫回了房间。

　　大概傍晚时分，他又出去了，徐千诺感觉自己跟做贼一般，四处察看过后，发现他确实又出门了。

　　虽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他的应酬向来很多，她也不必管太多。

　　悬着的一颗心反而落了下来，还是没有他在家里会更自在一些啊。

　　又可以跟猫撒泼打滚了。

　　*

　　晚上十二点多，徐千诺听到了门铃的声音，披了一件外套，穿着拖鞋去开门。

　　门外是蒋姿与一个陌生男子，还有喝得烂醉如泥的韩少微。

　　男子把韩少微挪进屋子，徐千诺赶紧说：“快把他移去房间里吧。”

　　于是一行人全都来到主卧，进主卧前会经过徐千诺睡的房间，蒋姿望了一眼这个房间，脸上的神情有些疑惑。

　　徐千诺也捕捉到了她表情的变化，但是也不想做什么解释。

　　把韩少微移进了卧室后，徐千诺说：“今天谢谢你们把他送回来了，你也是他的同事吗？你的力气好大，如果不是你，我们两个女生可能都搬不动他。”

　　男子却说：“我是个代驾，这种情况见多了，不在话下。”

　　呃，居然不是同事，是个代驾，是不是意味着今天韩少微是单独跟蒋姿去喝酒的？徐千诺看了一眼蒋姿。

　　蒋姿也喝了一些，但不至于醉，她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少微会喝那么多酒，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克制清醒的他。”

　　徐千诺听着这言语，感觉有些暧昧。

　　送他们出去的时候，蒋姿又看了一眼她的房间，奇怪地问了句：“你们二人是分房睡的？”

　　徐千诺一时舌头打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最后语焉不详地说：“看情况。”

　　“有时候因为画太晚，我会直接睡在书房。”徐千诺又补充着。

　　“哦。”蒋姿一副似信不信的样子。

　　送蒋姿出门时，她忽然说道：“要不然加一个微信吧，将来少微又像今晚这样，我也好跟你联系。”

　　徐千诺想想很有道理，便添加了蒋姿的微信好友。

　　*

　　回到韩少微的房间，他还躺在床上呓语，有时候哼两句歌，有时候说着再喝啊，有时候又嘟囔着听不懂的话。

　　主卧里是有带一个洗手间的，两人平时也是各用各的洗手间浴室，互不相扰。

　　徐千诺浸湿了他的毛巾，过来给他擦脸。

　　冷不防却被他的手一把挡开了，他睁开了双眼，眼睛却没有对焦，没有看着徐千诺，只凶了句：“你想干什么？”

　　“哈哈哈，徐千诺，你没有心……”

　　“你为什么要走……”

　　这种疯话醉语，听着却格外扎心。

　　徐千诺从来没有见过韩少微醉酒时的样子，酒后吐真言，大概这就是他对自己的看法和想法吧。

　　这些年来，他是不是经常会这样呢？

　　韩少微说了一会儿醉话之后，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徐千诺忍了忍眼泪，趁他睡着，赶紧拿帕子给他擦拭脸、脖子，又动手去松他衬衫的扣子，想给他换一件衣服，奈何她力气不够，没办法帮他脱下来，只好拿了薄被给他盖上。

　　看着他睡着后均匀的呼吸，五官越发立体，情不自禁躺在了他的身边，贪心地看着他的脸。

　　手不由自主地抚摸了上去，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唇，每一寸肌肤，每一处五官，她都是如此想念，可是明明那么近，却感觉不属于自己。

　　可是每次看见他，她真的都想冲上去，投进他的怀里，抑或是躺在沙发上，枕着他的腿，还幻想过她在厨房做饭，他来圈住她的腰，问她做什么好吃的……

　　“少微，你就这么恨我吗？”徐千诺把头轻轻地枕在了他的胸前。
　　“我们就不能不再去想过去这些年的空白与伤痛，只当作小小地分别了几天吗？”
　　“还是说，你是不相信我，怕我再次走，所以故意来气我呢？”
　　“这些年，我再怎么走，又怎么能忘得了你，放得下你……你不也是放不下我吗？”

　　正说着，听到他的嘴里吱唔了一声，似乎是做梦发出的呓语，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徐千诺以为他要喝水，问了句：“你是不是渴了？”

　　对方没有回答，归于安静。
　　卧室里只有他的呼吸声。

　　她也好累啊，不光身体乏累，心中更是觉得累。也只有在他醉酒睡着之后，才能安然地躺在他的身边，枕靠在他的胸前，沉沉睡去。

　　睡了不知道有多久，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被什么异物压着，并且口腔也被异物侵袭了进来，她心中明白了，自己正在被他啃噬。

　　她分不清韩少微是不是酒醒了，也分不清自己是清醒还是睡着的，大概他再怎么对自己，自己就是想他，就是爱他，就是要他。

　　所以她也努力地迎合着，配合着，半睡半醒间，完成了一次爱的协奏曲。

　　只是很可惜，当他恢复了神智之后，翻身下床去浴室时，便冷冷地对她说：“你该回自己房间了。”

　　他刚陪她攀至顶峰，又狠狠把她抛至谷底。

　　“呵呵呵——”看着他的背影，听到浴室门关上的声音，徐千诺冷笑了起来。

　　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徐千诺啊徐千诺，你到底是有多愚蠢，有多妄想，才会天真地认为他还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