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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对饮 ...

  •   在竹漪轩见过瑾王一面之后,温晏本以为两人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却没想到当天晚上她刚洗完澡解开束胸,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她居住在王府一处名叫听雪的院子里,距离瑾王住的问鹤不远。

      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裳,温晏一打开门便看到瑾王一袭白衣立在门口,她有些诧异,见他手上还拎着两坛子酒,心中的疑惑更浓,开口问道:“王爷找我有何事?”

      既然他都说了以后他们是一家人,那她也没必要强迫自己说那些做低伏小的话,谁又会喜欢低人一等呢?

      赵九卿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淡笑道:“阿安这是准备就寝了?”

      阿……阿安?温晏瞳孔微微放大了些,一时有些不敢置信,传闻中断案如神的大理寺卿瑾王爷,竟会如此地平易近人?

      她愣了一下连忙道:“没有,只是先去洗了个澡。”

      “那介不介意与我喝一杯?”

      眼前的男子身材修长高大,温晏不得不微微仰起头看他,但在与他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四目相对时,她又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只好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低声说:“王爷稍等,我换件衣裳就来。”

      看着再次被掩上的门,赵九卿俊眉微挑,无声笑了笑。

      温晏把束胸带勒了又勒,确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后,这才系上外衣走了出来。

      拉开房门却没见到瑾王的身影,她四处瞧了一圈都不见踪迹,正疑惑间,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清越的嗓音——

      “我在这儿。”

      耿耿星河下,一身白衣的男子姿势慵懒地斜躺在在屋顶上,他面容俊美,长眉漆黑而凌厉,一双桃花眼却极为勾人,在与人对视时似笑非笑,脉脉含情。

      赵九卿懒洋洋地冲温晏挥了挥手,“上来,咱们与月对酌。”

      虽不太理解这位王爷的想法,但温晏此时也不能说什么,只好略微提气轻轻松松地跃上了屋顶。

      她步伐极稳地走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躺了下来,掌中顿时多了一只温润精致的赤色酒杯,她很有眼力见地先给瑾王斟满,之后才自己倒了些酒。

      浓浓的酒香弥漫开来,温晏仔细嗅了嗅,眉眼瞬时间染上了几分喜色,不禁转头看向赵九卿,语气难掩惊喜:“王爷,这个时节京都怎么会有甜樱酒?”

      时下正值初春,北方仍有些春寒料峭,南方的樱桃也尚未开花,这甜樱酒不比其他酒放的时间越久口感越醇,它喝的就是一个新鲜与甘甜,若是放得太久,酒的滋味反而会变得苦涩难当。

      而眼前的酒鲜甜可口,正是温晏最爱喝的酒之一,往年每年夏初,她都会央求娘亲买许多樱桃回来酿酒。

      温夫人虽疼爱女儿,但对这件事却很有分寸,倒不是因为心疼樱桃钱,而是这酒喝多了后劲儿大容易头疼,是以每年温晏虽馋,却也只能在娘亲的眼皮子底下有度地喝一些,一点儿也不过瘾。

      赵九卿把酒杯放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不答反问:“阿安觉得这酒与南方酿的比,如何?”

      温晏慢慢喝了一口,仔细回味道:“甜度上稍微重了几分,口感略微有些发涩,王爷,这酒您是哪来的?眼下全国各地的樱桃可都还没成熟呢。”

      “叫我王兄,我就告诉你原因。”

      温晏像只小松鼠一样一口口抿着酒,愉悦地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嗯?”尔后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脸登时热了,舔了舔唇,迟疑地叫道:“王兄?”

      “嗯——”赵九卿似乎颇为满意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中过分明显的赏识,让温晏产生了一种错觉——

      自己好像是一只他豢养在笼中的绿嘴鹦鹉,在他的谆谆教导之下终于学会了叫人,作为主人的他非常满意……

      温晏眨了眨眼驱散这些乱七八糟的联想,再去看赵九卿时,发现他又恢复了那种云淡风轻的神情。

      本来就长得过分好看,又总是这样端着,她暗自吐了吐舌头,怪不得都弱冠之年了还没有成亲。

      别说成亲,按她的观察来看,这偌大的瑾王府连丫鬟都没有几个,负责伺候的多是小厮和上了年纪的阿婆。

      啊……难不成这瑾王爷好男风?

      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赵九卿问:“阿安,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温晏回过神来,神情难掩尴尬,干笑道:“没什么,就是好久没喝到这么好喝的甜樱酒了,一时有些思念家乡,王……王兄,你还没说这酒是怎么来的呢?”

      赵九卿摇了摇头,语气颇有些无奈:“我方才说了,是你神游太虚,没注意听罢了。”

      温晏羞赧地挠了挠头,小声道:“那王兄可以再说一遍么?我这次一定认真听。”

      “樱桃是去岁冰藏在冰库里的,前些天刚拿出来酿了酒,因着毕竟是去年的果子,失了些新鲜,所以在酿制的时候多加了些糖,想让口感更好一些。”

      温晏对此倒并没有很意外,毕竟富贵人家有冰库都很正常更何况是瑾王府?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甜樱酒明明是南方的特产,且滋味甜腻腻的,对一向喜欢烈酒的北方人来说,并不是一个让人倾心的酒种,为何瑾王府会大费周折地保存樱桃、再酿酒呢?

      她脸上的疑色太过明显,赵九卿勾唇一笑,道:“阿安是想问我为何会酿造此酒?”

      温晏点了点头,“难道是王兄也喜欢喝的缘故?”

      赵九卿微微摇了摇头,“我不太喜欢。”

      “是我一个故人喜欢。”

      月光下,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情变得极为温柔,看得温晏不由得一怔,这个故人……应该是他喜欢的人罢。

      这个男子或许也是来自来自江南,他们机缘巧合相识相知,却又碍于某种原因不得不分开,导致直到今天,赵九卿都对他念念不忘,每年春天酿甜樱酒来怀念他。

      莫名地,杯中的酒就变得不那么香甜了。

      倒不是温晏度量小,只是这样掺杂着别人浓烈感情的纪念物,她一个外人似乎没有资格去喝它。

      见她慢慢放下了酒杯,赵九卿不禁问道:“怎么不喝了?”

      温晏支吾道:“唔,这个酒不能喝太多,喝多了容易头疼。”脑海中蓦地浮现往年夏日娘亲的叮嘱,那时她总觉得娘太过唠叨,此时想起却鼻子一酸眼眶一热。

      怕被赵九卿发现她的狼狈,温晏连忙把手臂放在了额头上佯装不适。

      “好久没喝,我现在就有些晕乎乎的,可不能再喝了。”

      旁边的男子轻笑一声,“听说你可是镇南将军的得力干将,怎么酒量如此之差?”

      “我在沙场上确实很得力啊!”温晏揉了揉微红的眼语气故作得意,“王兄可以去打听打听,我‘白面杀神’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赵九卿唇角微弯,一双灿若明星的眸子看向她,低低笑道:“阿安可曾听说过我的别名?”

      “嗯?你是说玉面王爷?”

      “不是,我还有一个称号——”

      “黑面判官。”

      温晏眨了眨眼,“这是说您判案铁面无私?”还是说他经常板着一张脸……

      赵九卿道:“大抵如此。”他的脸忽地凑近温晏,嗓音含笑低声问,“阿安可觉得,你我的名字很是般配?”

      不知他身上是熏了什么香,冷冽又清淡的香味夹杂着些许甜樱气息扑面而来,让一向很少与人如此亲密的温晏一时有些愣住,在听到他所说的话时,她一双黑漆漆的杏眼登时都瞪圆了。

      纤细的手指在虚空中如抽风一般点了又点,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王兄,我没有断袖之癖,请慎言。”

      按说她这话太过直白放肆,若是碰上寻常王公贵族肯定会立马跟她翻脸,说不定还要把她打下大牢暴揍一顿。

      但面前的人是赵九卿,他虽也有王侯的臭脾气,但对温晏却格外有耐心。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温晏,见她原本还能强绷着脸与他对视,过了片刻那双灵动的杏眸便有些飘忽闪躲,再之后,巴掌大的脸都皱成了一团,苦兮兮道:“王兄……我真的不好这口儿,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别人?”

      额头上倏地被他给敲了一暴栗,温晏捂着额头看他,满脸委屈。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女扮男装不仅惹来了公主喜欢,怎么还引来了这位兄长?

      赵九卿看着她脸上变换的神情,欣赏够了才开口道:“谁跟你说,我喜欢男人了?”

      温晏小声嘀咕:“你要是不喜欢男人,怎么还没有成亲呢,还连个小妾通房都没有……”

      赵九卿正色道:“阿安,难道你不知‘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个我当然知道啊……”只是,这种情况不太多见罢了。

      “我想找到一个可以与我携手共度余生的人,而不想与其他人随便产生纠葛。”

      温晏微微颔首,压低声音问:“但是你是王爷呀,一直一个人,难道太后不着急么?”

      兄长和王爷差不多大,在家里可是一直被爹娘催呢,只是因为他长期不在家,爹娘的手伸不到那么远,要不然兄长肯定要被念叨到耳朵生茧。

      赵九卿道:“母后很急,经常在我耳边提起此事,但我权当没听见,再说时日久了,母后与皇兄也渐渐知晓了我的想法。”

      “诶?那他们不会反对么?”

      毕竟在大部分人看来,男子三妻四妾是理所应当的事,只娶一个妻子反而会招人嘲笑。

      “反对,但我坚持己见。”

      温晏不由地拍了拍手,“王兄真是有魄力!”

      赵九卿给她斟了杯酒,轻笑道:“既如此,难道不值得你敬我一杯?”

      “当然值得!”温晏极为狗腿地接过酒坛倒了酒,此时已全然忘却这酒喝多会头疼的事。

      满天月色之下,就着淡淡花香的细细春风,与赵九卿干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夜色深浓,月轮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她才脚步略显踉跄地站起了身。

      宽阔寂静的屋顶上,她身形微微晃动,白皙的小脸泛着不自然的绯色,杏眼朦胧地看着一旁仍旧光风霁月的白衣男子,有些口齿不清地抱怨着:“怎么、你,你一点都没醉?”

      赵九卿单手支在右膝上凝视着她,笑道:“我千杯不醉。”

      “我才不信。”温晏揉了揉有些发昏的头,喃喃道,“肯定是你不喜欢这酒,所以偷偷倒掉没有喝,你、你作弊。”

      男子低笑出声,起身与她并肩而立,这时温晏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赵九卿与她身材的差异。

      她腰细腿长,在女子中已经算很是高挑,但是与赵九卿相比,她这小肩膀未免过于瘦弱了些,而且个子也只堪堪到他的下巴。

      这个认知让温晏莫名地一阵失落,刚要飞跃而下时冷不丁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狼狈地栽下去,腰间忽地一紧,一双大手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

      手的主人并没有立马放开她,而是径直抱着她飞落到了庭院里。

      在那短暂又迅疾的须臾里,温晏恍惚间好像听到赵九卿低声说了句什么,她想抓住仔细听一听,却被风吹散在弥漫着花香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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