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你如命》青玉缺

7、喜欢

　　夕阳已经完全没入地平线，余晖渐暗。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好像是被点亮的烛火，在冬季昏暗的夜幕中闪着暖色的光。
　　夏止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巷此时分外宁静，偶尔有几辆回家的车子从身边经过。刚才的阿姨虽然小腿已经没事，但骑车还是会牵扯到伤口。夏止看了，二话不说，就帮他们母子两个把车推回家。正走在半路，一个脸色焦急的中年男子忽然出现，妇女貌似看到他貌似也很激动。小男孩更是直接扑到了那人怀里大叫：“爸爸——”夏止看对方丈夫来接她们，心里也就放了心。对方一家人对她谢了又谢，又邀请她去家里吃顿晚饭。夏止百般推辞，忙称家中还有弟弟需要照顾，对方无法，也不能勉强。
　　夜幕渐渐降临，夜空中零星地挂着几颗星星，三三两两地点缀在天上。冬季夜晚温度下降地很快，夏止呼出一口气，水汽瞬间凝结成白雾，在眼前氤氲开去。搓了搓冻的僵硬的手，夏止加快几步向家里走去。
　　刚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有车在跟着自己。疑惑地回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夏止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多心了。
　　独立的白色小楼房就在眼前，夏止轻车熟路地来到门前，摸黑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突然，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手，将夏止拿着钥匙的手牢牢抓住了。
　　“咣—”钥匙蓦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耳畔传来淡淡的薰衣草香。
　　“阿衿？”
　　“阿止，我等了你好久。”身后是少年带着淡淡委屈的声音。
　　夏止转过身抬头看着面前早已经高出她一个头的夏矜，少年高瘦的身子在寒风中有些莫名的孤寂，眉间隐约带了着急和一抹不易察觉的受伤。
　　夏止赶忙回握住他的手，触手一片冰凉，这个傻瓜在外面等了多久……
　　“怎么不进去？你的钥匙呢？”看着少年在寒风中冻的乌青的脸，夏止话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早上忘带了。”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些苦恼，脸上却毫无苦恼的神色。
　　“快进来吧。”夏止捡起落在地上的钥匙，开了门。
　　“阿止……”
　　“恩。”
　　“还以为你也不要我了……”声音低的仿佛喃喃自语。
　　“什么？”
　　“没什么，阿止。”
　　玄关的灯亮起来那一刹那，夏止看到少年暴露在灯下的脸异常的苍白，嘴唇微微有些干裂。夏止一惊：“阿衿，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少年明显底气不足的声音。
　　夏止稍微踮起脚，手背往他额头上一贴，果然，发烧了。
　　“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夏止迅速作出决定，把刚脱下的鞋子重新准备穿上。
　　“不。我不喜欢医院。”少年松开夏止的手，慢慢弯下身脱下鞋子，向客厅沙发走去。
　　“阿衿，别任性。”夏止看着少年孤直的背，微微沉了语气。
　　少年的身子顿了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往沙发上一躺，语气轻松：“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这么大了还是这么任性。不过阿衿似乎从小就不喜欢医院呢。记得小时候，幼年的夏矜盯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回到家来，头也破了，血不断地从他捂住额头的指缝中流下来。正在家做作业的夏止看到差点没吓死，连忙喊妈妈。不过小夏矜居然死活不肯去医院，最后还是夏爸爸像领着小鸡崽那样硬是将夏矜拎到了医院。期间小夏矜死死闭着眼睛，稚嫩的脸上有不符合年龄的恐慌与绝望。
　　夏止从那时起就一直不明白夏矜为什么那么惧怕医院，问他也不说。偏偏夏矜天生就体弱多病，幸而大病不是经常发生，小病倒是不断。不过随着夏矜越长越大，夏止也无法强行把他拖到医院，也不想逼迫他。对这个从小跟在她身后的弟弟，夏止怎么也没办法狠下心来。
　　盯着躺在沙发上身子蜷缩成一团的少年，夏止没几秒就败下阵来。
　　“回房间休息。”
　　夏止将夏矜扶进他自己的房间，等他躺下后又将被子四角严严实实地捂好。随即将空调暖气调高，把柜子里的棉被全部抱出来，在床上仔细地铺平。
　　而后又翻出常备的医药箱，将退烧药让夏矜仔细的服下。动作熟练而快速，仿佛早已经做过千万遍。
　　夏止端来温水，用水将干毛巾浸湿后又拧干，轻轻放在少年的额头上。少年在高烧中也不安稳，呼吸急促，两颊潮红，双眉微微蹙起。纤长的乌黑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剧烈地颤抖着。
　　夏止探过身去，将少年紧蹙的眉峰轻轻抚平，听到身下少年轻声呓语。夏止没听清楚，微微俯下身。
　　“阿止，阿止……”少年一遍又一遍的喊着这个名字，渐渐舒展了眉峰，陷入沉睡。
　　“恩，我在。”夏止微微笑了笑，只当夏矜依赖她这个姐姐，并未怎么在意。床头木质的闹钟秒针转动发出轻轻的“哒哒”声，期间，夏止又换了几次水，眼看着少年脸上潮红渐渐退去，苍白的脸色慢慢回复正常，呼吸也平稳了，夏止终于轻轻松了一口气。

　　夜已深，窗外更深露重。玻璃窗上凝结着一层白雾雾的霜，外面的世界由此显得朦朦胧胧。室内却十分温暖，空调的温度被打的很高，层层棉被下的夏矜是被热醒的。额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夏矜从被窝里伸出手往上一摸，原来是一块毛巾。被捂得全身直冒汗的夏矜忍不住想把身上的棉被掀掉一床，刚伸展了一下身子，却蓦然僵住了。
　　窗边似乎趴着个人。借助窗外冬季霜白色的月光，夏矜看到夏止正双手枕着胳膊睡倒在床边，如瀑的黑发洒满了整个背部，在月光下宛若黑色丝绸，泛着淡淡的光华。黑发下是一张素净温柔的脸，此刻正安安静静地睡着，睫毛如蝶翅般在月光下仿佛要翩翩起舞。
　　夏矜不由地停住了动作，睁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了一会。忍不住伸出手去，就在刚要扶上夏止的手蓦然收回，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浮现出痛苦与挣扎。脑海中有两个日日折磨他的恶魔般的声音此刻又响起。
　　她是你姐姐啊，你在做什么？
　　你在怕什么。她是不是你姐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吗？
　　在她心目中，你可是她最亲爱的弟弟呢……
　　不是这样的。夏矜，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啊，你不是喜欢她吗……
　　夏矜猛然一震，“喜欢”这两个字像是平地惊雷让他忍不住浑身一颤，又像是有人亲手将针插入他的心脏，胸口传来尖锐的疼痛感。他忍不住捂住胸口，疼得屏住呼吸。
　　喜欢吗……应该是喜欢吧。
　　而床边的夏止一无所觉，睡容恬静，宛若误入凡间的精灵。
　　留在我身边…… 即使你是精灵，那么，就让我来折断你的翅膀。
　　窗外月光霜白清寒，屋内偌大床上的少年用手轻柔地拂过床边少女的面颊，动作温柔似水。面容隐藏在黑暗中，眉间却是一片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