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品所有者》不见知时

2、二零一八年夏

　　瞧着傻儿子这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刘心仪默默叹气，林彦还在催促她，“行了，妈妈你快回去吧，咱们家车堵在这给人添麻烦。”
　　“哎，知道了，你在学校自己注意点，有事就打电话哈。”刘心仪不放心地叮嘱道，“学习适当努力就好了，实在学不会咱也不勉强，你这学期周末要画画，数学家教我就不帮你找了，太累人了。”
　　林彦一愣，“啊？为什么，时间安排得过来的，我数学有多差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补习不行的。”

　　江桦中学虽然规矩森严，但各项设备以及师资力量在低海市名列前茅，所以慕名而来的学生也不全是慕的美人名，正经读书人还是很多的。
　　江桦每年只收800名学生，入学后按成绩分为20个班，林彦数学成绩奇烂，在入学的时候就没能分到最好的实验班，去了下一级的重点班，而跟他一起从实验中学来的朋友几乎都在实验班，林彦为此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

　　“还是算了，本来美术生就没有假期，一周就一个周日下午可以休息，家教又进不去你们学校，你从学校回家路上就要一个小时，过来又要一个小时，来回奔波，太累了。”刘心仪低声劝道，“你周末专心去画室画画就好了，数学咱们再想其他办法，你平时多跟你们班数学好的同学接触一下，做同桌也行啊，让人家带带你，该努力的时候努力，该休息就休息。”
　　林彦还想再争辩一会，朋友催他出发去吃饭的信息就从手机弹出来了，林文堂也在催刘心仪上车，刘心仪最后理了理儿子的头发，“出门吃饭注意安全，想回家休息几天的话可以给妈妈打电话，妈妈来接你。”
　　林彦有些不高兴地点点头，“好吧，妈妈再见，爸爸再见。”
　　刘心仪上了车，林彦目送着车辆离开，转身回了宿舍。

　　邢天磊已经穿好鞋可以出发了，唐崖还带着隔音耳机坐在书桌前写东西，丝毫没有要出门意思。
　　“诶？唐崖，你不去吗？”林彦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唐崖旁边，发现他在做数学题，那些题目林彦光是看到就头晕，再看一眼唐崖写的解题思路，甚至分不清他写的是数学还是英语。
　　“写的啥啊……”林彦小声嘀咕，“你不跟我们出去吃饭吗？”
　　唐崖没理他，旁若无人地继续写题，下笔飞快丝毫不带停顿。

　　林彦在一旁看着看着，忽然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地一拍唐崖的桌子。

　　“唐崖！”林彦趴在他耳机旁喊他，“我请你吃饭，你帮我一件事怎么样？”
　　唐崖刚好解完一题，放下笔摘了耳机看向林彦：“？”
　　林彦蹲在唐崖桌子边，仰着头笑得一双星星眼，意图明显地邀请道：“我说，你不吃饭吗？现在已经到饭点了，我们一起出去吃吧？”说着，朝他快速眨眼暗示。
　　唐崖无视了他的暗示，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不去。”

　　“那怎么行，都到饭点了，你不饿吗？”
　　“我一会可以去饭堂吃。”
　　“饭堂多难吃啊！”林彦完全忘记了刚才是谁在刘心仪面前大肆夸赞学校食堂的饭菜可口，“那黄豆焖鸡，全是黄豆，鸡皮都没几块，那南瓜之前还有同学吃出蟑螂。”

　　唐崖面无表情地回答：“无所谓。”
　　“蟑螂你也不怕？”林少爷问。
　　唐崖：“你怕？”

　　怕虫子这种丢脸的事情怎么能当众承认。
　　林彦嘴硬：“广东人从不怕蟑螂。”
　　唐崖不吭声，还是要走。
　　“别啊。”林彦不罢休，他直接坐在了地板上，扒着唐崖的腿不放，“其实我是有事求你，这顿饭就当我请你，去吧去吧。”

　　邢天磊站在一旁看着，老实说有些胆战心惊。
　　那可是唐崖，放眼整个美术班，不，放眼整个学校，谁敢用这个语气跟唐崖说话，人家都拒绝两次了，林彦就跟没听懂似的，还坐在地上抓人家的裤子。
　　邢天磊越看越怕唐崖直接给林彦一脚，反正他是不敢上前这样劝的。

　　唐崖靠在椅背上，林彦对着他的腿就差抱上去了，大有唐崖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架势，“你看今天天气多好，而且即将一周不能出校了，现在不出门多亏，而且我请你，不用你花钱！你帮我一件事就好了，对你来说非常简单的一件——小事！”

　　唐崖“啧”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推开他攀在自己腿上的手，邢天磊顿时头皮发凉——这是要动手了？
　　结果唐崖只是转过身来，轻轻叹了口气，微俯首，问：“什么事？”
　　语气很不好，戾气却没有，只夹着一种对调皮小猫小狗的无奈感。

　　“你先答应我。”林彦试探着得寸进尺。
　　唐崖瞬间失去了耐心，不惯着他，直接推开了他手，站了起来，“不说算了，别烦我。”
　　“唉唉唉，我说我说。”林彦见好就收，直奔主题：“我数学不好，你这学期能不能带带我？”

　　唐崖把手机和耳机放柜子里，已经从里面拿出饭卡了，林彦绕在他身后快速地说：“不用占用你很多时间的！这学期美术生开始没有假期，就周日下午半天假，我妈不给我请家教，我那数学没有额外补习作业都做不完，你就帮帮我呗！我知道你数学成绩很好，你还参加过数学竞赛，我要求不高的，及格就行。”

　　邢天磊在一旁听了也想要参加，唐崖的数学确实好，竞赛班的数学，随便拉出一个都够吊打他们，而且，这是借机接近大佬的好机会啊！
　　邢天磊举手：“彦哥，加我一个呗！两位大哥，小弟的数学也没及格过，反正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可以吧？”

　　林彦：“不行。”
　　唐崖：“不行。”
　　两人同时开口，语气皆是斩钉截铁。
　　林彦护在唐崖前面，好像生怕他下一秒就被邢天磊抢去了：“唐崖没有那么多时间，我先提的，先到先得！胖虎你找其他人去！”

　　邢天磊不服：“凭什么！大哥还没说话呢！”
　　林彦：“不行就是不行，唐崖只能给我一个人补习。”
　　邢天磊：“彦哥，别这么自私啊！美术班好不容易来个学霸，你竟然要一个人独占！”
　　林彦理直气壮：“我就独占！唐崖是我的！”

　　两人不由分说地吵了起来，唐崖听着他那句“唐崖是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脸上浮起一阵不耐烦，“我不给同学补习，让开，别挡道。”
　　唐崖把饭卡放裤兜里，看样子是真的准备去食堂吃饭了，林彦拉住他的手，“为什么不行？我可以给补习费的，价格你定，补习时间也你定。”
　　听到补习费，唐崖脚步一顿，林彦一看有希望，飞快地说：“价格你随便开，只要你能让我及格。”
　　唐崖转过头看他，面无表情地问：“你认真的？”
　　“当然认真的。”林彦拍着胸膛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邢天磊在一旁默默举手，“我也想……”

　　林彦立刻打断他，“不，你不想。”

　　邢天磊无语地吐了吐舌头，举手投降，“行行行，我不想，两位大哥，所以咱现在能出门吃饭了吗？要饿成虎皮干了。”
　　林彦看向唐崖，星星眼：“补习的事我们可以饭桌上详谈，可以吗？唐老师。”
　　唐崖看着林彦的眼睛，沉默几刻，最后点了点头，将手机重新从柜子里拿出来装兜里，“可以。”

　　“好耶！”林彦欢呼地扑到唐崖身上，勾住他的脖子，唐崖皱眉躲开了，林彦没在意，自己扯了扯衣服站好，转头问邢天磊：“周值怎么还没到？他还去不去？张陌尔已经到海底捞在催了。”
　　周值是林彦的最后一个舍友，五官跟大卫雕塑相似度高，像新疆人，一度是美术班模特最热人选。张陌尔是林彦的初中同学，同时也是现在美术班的同学。

　　“周值不去。”邢天磊说，“刚我发信息问他了，他都还没到学校，车堵在校门口两百米外动弹不得。”
　　林彦迟疑了两秒，说：“那行吧，不管了，我们走。”

　　校门口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好在堵的是进学校的路，出学校的通畅无阻。林彦拦了一辆刚送完学生的出租车，打开门先让唐崖上车，邢天磊则自觉坐到了副驾驶。
　　江桦中学距离万达不算远，路程两公里，打车十几分钟。林彦他们三人到的时候，海底捞门口人满为患，几乎都是送学生开学的家长，来这里跟孩子一起吃开学前的最后一顿，好在张陌尔来得早，已经排到号进店里坐着，锅底都上了。

　　刚搬了行李收拾了宿舍消耗了不少体力，加上知道这是本周最后一顿豪华餐，吃完就得回学校吃饭堂了，张陌尔点了不少吃的，从林彦他们坐下开始，服务员就在不断上菜，直到摆满了一桌。

　　看着这一桌菜，就连邢天磊都忍不住问：“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张陌尔优雅喝汤：“胖虎，这话你问出来，不太对吧？”
　　邢天磊闭嘴吃东西了，林彦完全没在意两人的对话，认真给唐崖烫毛肚：“快吃快吃，别看这么一大桌，他们两个哗哗两下就没了，跟蝗虫过境一样。”
　　“咳咳咳！”张陌尔发出不满的声音，“少血口喷人，人家是女孩子，吃东西怎么会这么粗鲁？”
　　林彦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然后低头继续给唐崖夹菜，“快吃，一会真的没了。”

　　张陌尔想打他。

　　眼看着碗马上就要满了，唐崖伸手挡住了林彦夹来的八爪鱼，“你自己吃吧。”
　　“哦。”林彦把八爪鱼放自己碗里，“你不喜欢海鲜？”
　　唐崖微微皱眉：“还行。”
　　“那我一会给你夹别的。”林彦咬着八爪鱼问道，“福袋你吃吗？鱼子福袋。”

　　唐崖没回话，张陌尔这会儿抓到机会插进话来，“你们新学期是一个宿舍？四个人，还有一个是谁？”
　　邢天磊回答：“周值，本来叫了他的，但他没赶上，堵校门口了。”
　　“这么巧，你们三凑一堆了。”张陌尔惊道，“不是偷偷找老师故意安排的吧？”
　　邢天磊：“怎么可能，宿舍是政务安排的，谁这么牛逼，手伸到政务处去了。”

　　邢天磊说完，跟张陌尔一起将目光投向了林彦。
　　后者正在专心给唐崖烫牛肉，察觉到他俩的灼热的视线，抬起头道：“你怎么不猜学校是我开的呢？”
　　邢天磊和张陌尔恍然大悟：“难怪校长姓林。”
　　林彦无语：“吃你们的吧，真要是我开的，我第一个开除你们。”
　　邢天磊和张陌尔收回视线。

　　江桦一个年级有20个班，美术班高二才组建，美术生却是高一就有，他们平时在各自的班级上课，周六的专业课会一起在学校画室画画，不同班级的人一周就见一次，彼此之间也就只到了互相知道名字的程度，这还是在本人性格开朗的情况下，像唐崖这样的，估计是连名字都不记得几个。
　　张陌尔跟周值高一下学期是同班同学，跟林彦是初中同学，而林彦跟邢天磊高一是同班同学，各种纽带关系下大家在画室彼此熟悉，对比之下，唐崖就显得像外来的，跟他们四人都没什么交集。

　　第一次坐在一张桌上吃饭，也算是第一次正式认识，张陌尔难免要在新朋友面前装一下，她优雅地朝唐崖点点头，自我介绍：“张陌尔，跟林彦一样，初中是实验的。”
　　许是刚喝了加冰的酸梅汤，唐崖的声音也有些冰，回答精简到只有名字：“唐崖。”

　　张陌尔：“我知道，竞赛班，速写第一。”
　　唐崖抬眸，客气地回：“实验班，色彩第一。”

　　林彦和邢天磊对两人的打招呼方式有些叹为观止。
　　美术生有四个科目，速写素描色彩头像，其中张陌尔常年霸榜色彩第一，唐崖常年霸榜速写第一。
　　邢天磊汗颜：“你们学霸打招呼，都是这样的吗？把对方的班级和专业成绩介绍一次？那我是什么，重点班，体重第一？”

　　“那我呢？重点班……”林彦绞尽脑汁，想出来一个，“CPDD。”
　　“噗——”张陌尔险些呛到，优雅再也维持不住，抓起擦手的毛巾往对面扔，“操，你要笑死谁！”
　　林彦立刻往唐崖身后躲，唐崖因为他的突然靠近皱了一下眉，身体本能也往旁边闪避免与林彦的接触，毛巾砸到了两人坐的沙发上。
　　林彦一边捡毛巾放到桌上一边补充道：“那不然？重点班，白天开滴滴，晚上KTV？”
　　邢天磊和张陌尔顿时笑得不行，“差不多差不多，就我们学校重点班的成绩，毕业后真的很有可能白天开滴滴晚上KTV。”

　　林彦笑骂：“哪有你说的这么差，就你们实验班牛逼，下面还有普通班呢，你让普通班怎么活？”
　　张陌尔喝了口酸梅汤：“普通班就，网上吹牛逼，白天干工地呗。”
　　邢天磊笑得拍沙发：“绝！太绝了！你俩怎么想出来的，诗人。”
　　张陌尔微笑：“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广大群众的智慧。”她一摊手，“普通班的人自己说的。”
　　林彦笑得筷子都握不住了，他转头，看见唐崖不仅没笑，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还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有些臭脸，他问：“不好笑吗？”

　　唐崖给他回了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林彦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给他夹菜：“吃饭吃饭，食不言。”
　　唐崖看着他把肉夹到自己碗里，没什么语气道：“谢谢。”

　　林彦对唐崖无条件崇拜，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数学牛逼的人就是不一般，这都能忍住不笑。

　　当初校友墙不仅给三位替特长生说话的大神评了三神称号，每位还有代称，其中唐崖的代称来历很简单——像冰棍一样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特长生们亲切地称他为“冰棍神”，简称棍神。

　　想到这个不正经的称呼，再看向唐崖那张一本正经的脸，林彦又觉得好笑，忍不住再次笑了出来。
　　隔壁棍神注意到了，这次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

　　经这样一搅和，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就活跃了起来，虽然唐崖还是不怎么说话，但大家都不尴尬了，吃得很欢。林彦吃着吃着就忘了要跟唐崖谈补习的事，一直到饭局结束，他都没想起来，唐崖也没提。
　　吃饱喝足，四人从万达出来，站在马路边思考是等公交回学校还是打车，林彦就在这时想起了补习的事，刚想跟唐崖说，忽然看见左手边的马路上开过来一群摩托车。

　　张陌尔站在林彦后面，见了感叹一句：“哇哦，好多鬼火哥。”
　　林彦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八卦：“张陌尔，你哥是咱们学校校霸，他骑鬼火吗？”

　　张陌尔和她哥是双胞胎，张陌尔从小嫌弃她哥，两兄妹见面不是吵就是打，父母为了防止两人在学校掐架，小学初中都没把两兄妹放到一起，但升高中的时候张陌尔听说江桦帅哥多，自请来了江桦，两兄妹高一终于进了同一个班，果然搅得班里不得安宁。
　　张陌尔编排她哥：“他初中就骑了，有一次载着我一起摔田沟里，被我爸妈揍了一顿，后来车就被卖了。”
　　林彦惊叹，“这还能没摔坏脑子，成绩还这么好！不是一摔打通任督二脉了吧？”
　　张陌尔上学期考了全班倒数第二，而她哥考了正数第二，张陌尔想起来就烦，没好气道：“不知道了，别问我。”

　　四人站在马路边，一边说着话一边等车，都以为这群鬼火会直接路过，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在他们旁边停了下来。
　　林彦惊了，他们都是正经高中生，因为今天开学，一个个身上还穿着江桦的校服，胸口绣着校徽，怎么看怎么像好学生。
　　这群社会青年不是要当街为难他们吧？！

　　好刺激！

　　注意到林彦状态的张陌尔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见到鬼火你很激动？”
　　没打过架且期待打架的林彦瞬间收起脸上的表情，道貌岸然道：“谁说的？我是……我是怕一会打起来，场面太混乱，我保护不好你们，毕竟对方这么多人，虽然我很强，但寡不敌众。”
　　张陌尔转头问邢天磊：“刚才我们点酒了？”
　　邢天磊摇头。
　　张陌尔：“那他怎么醉了？”
　　邢天磊：“自我陶醉吧。”

　　林彦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敢，往前迈了一下步，为首的一个鬼火少年朝他吹了声口哨，林彦当即退后一大步，躲到了唐崖身后。
　　他扯了扯唐崖的手，小声地说：“要不我们站远点吧，他们不一定就是在跟我们吹，可能我们站的位置不好。”
　　唐崖没退，快速抽离了他的手，对林彦说，“你们先回去吧。”
　　林彦：“啊？”

　　唐崖没回话，在林彦不明所以的目光下，走到一辆鬼火旁边，抬腿坐了上去。
　　骑着鬼火将头发染的五颜六色还有大花臂的青年没再看他们三个一眼，载着唐崖直接走了。一群花花绿绿，唐崖一身白灰色校服在里面很是显眼。

　　他一走，其他鬼火也跟着走了，摩托车的声音铺张扬厉，惊得林彦说不出话来。
　　“唐哥……走了？”邢天磊最先出声，“晚上不是要上晚自习吗？”
　　“收起你们惊讶的表情。”张陌尔左右两边一手托起一人惊掉的下巴，漫不经心地说：“估计是约好了有别的事吧？唐崖跟他们本来就认识，他们是隔壁技校的，我哥也认识，我以为你们知道呢。”

　　邢天磊还处在震惊中：“反正我不知道，彦哥，你知道吗？”
　　林彦摇摇头，显然也是不清楚，“我们自己班的人唐崖都不认识几个，怎么认识这么多技校的？”

　　张陌尔侧目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看得出来林彦是真不知道，同时也是真想知道，她一向鬼点子多，朝林彦摊开掌心，“八卦可以讲，我有什么好处？”
　　林彦拍掉她的手：“江桦百事通什么时候开始收费了？”
　　张陌尔抱手而立：“我们百事通也是要运营成本的好不好？”
　　林彦盯着她，张陌尔也盯着他，两人对峙了一会，林彦先妥协：“三块樱花。”

　　樱花是一款橡皮，价格稍贵但好用，且在杂物成堆的画室极易遗失，是美术生日常交易的常用货币之一。

　　张陌尔：“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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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唐崖去林彦家做客，一进门，对林父说：老登，我的鬼火停门口安全吗？
林父：拿出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