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六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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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柳色一句“跟孩子待一块挺好的”，七夜和弘树没有被大哥责备，反而取消了限制，得以随便出入后院。
刚开始，小孩子都还觉得柳色是个性格柔弱好欺的人，或许是她脸上的气色不太好，也或者是因为浮竹有点小心翼翼的态度，给了他们这样的错觉。但几次相处下来，就已经对柳色柔弱表面下的恶质开始有了体会。
当然，体会最深的，是第一次见面就发表了一通主权宣言的七夜。有恋兄情结的她，好像和柳色天生不对盘。但即便是这样，还是会忍不住和兄长一起往后院跑。因为柳色会很多新奇的玩法，会教他们一些静灵庭里没有的东西，这些东西在一般的贵族看来，应该是上不了台面的。
而柳色，自从有了这几个孩子可以打发时间以后，精神好像也慢慢地好起来了。和浮竹十四郎的父母亲见面，也是在这种时候。
叨扰了这么些天，却一直没去见下当家主人，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而且这两人还是柳色早就答应了浮竹要见的。如此一来，心中就难免有点踌躇了：自己对人家的宝贝儿子的所作所为，虽然不是很过分，但是总觉得很对不起就是了。
尤其是见了面之后，浮竹夫人表现得对这个认定的未来儿媳妇很是满意，一个劲地拉着柳色絮叨浮竹大队长从小到大的种种事迹，俨然一副“我儿子以后就拜托你了”的样子。
浮竹夫人是个有着很爽朗性格的人，大大咧咧中有着对家人独有的温柔，有些时候显得有点粗心，但多亏了她，整个见面的过程才不至于太沉闷，不时响起笑声。
浮竹夫人似乎已经知道了柳色的事，浮竹可能有告诉父母一些关于端木雁的事情。所以初见面，浮竹夫人就一直亲密地握着她的手，眼眶微红，给了柳色一个猝不及防的惊讶。
她一直以为贵族夫人会是很矜持，严格遵守礼仪，绝不行差踏错一步的。
见了两位老人，柳色才知道，原来浮竹的性格之所以会呈现两面性，和父母脱不了关系。
温和敦厚的底子，在与人交往上体现出的杰出才能，这两者，正是综合了父母的性格。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柳色发现自己无法不为这句话打动。所幸没有很丢脸地留下几滴眼泪，只是眼里满满的水润，只得低头喝茶以掩饰。
“没想象中的那么难以应对吧，父亲和母亲都是很好相处的人。”趁着倒茶的间隙，浮竹在耳边轻轻地说。
“嗯！”
含糊地应着，不敢有多的动作，生怕一个晃动，眼里就会有东西滴落下来，只好偏过头，让水汽自己风干。
端木雁的后事，是浮竹帮着料理的，柳色基本上没花什么精力，只是在必要的时候出现下就是了。这还只是自己家这边。
静灵庭为了这位早逝的英才举行了还算隆重的队葬，除了十番队全队外，其他番队熟悉的人也都去了。下葬的时候，动用的是副队长级别的礼仪，足见对端木雁的重视。
作为平民的柳色，自然是不能亲自去送葬的，于是作为柳色代表的浮竹，则全程参加了队葬。
下葬的地点是在静灵庭的死神陵园，这里埋葬了从古至今无数的死神，当然，全都是因公殉职的。
下葬的那天，是一个天气清朗的清晨。薄雾笼罩着整个静灵庭，是罕见的春雾。送葬的队伍穿过了大半个静灵庭，没有喧嚣，没有乐器声，有的只是肃穆。
柳色想，那具尸体，大概是在彻底解剖了之后才下葬的，抑或，那葬下的木桶中，什么也没有。
与此同时，有客人上门拜访她。
“请用。”
倒上一杯茶放在对方面前，柳色在夜一对面落座。虽然自己在这里也只是个客人，但是必要的礼节还是要讲的。
四枫院夜一，这个时候来拜访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时候，应该正在举行端木雁的队葬吧。
“我听说浮竹队长把柳色姐姐带回家了，今天来看，果然。”
眉毛微不可察地扬起了些，柳色想浮竹带自己来这里的那天，该不会弄得人尽皆知吧？
“静灵庭的守卫说，那天浮竹队长抱着自己的未婚妻回家的。未婚妻，这还是浮竹队长亲口说的。我想，除了你，再没有第二个人会被浮竹队长这么叫了。”
“……我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呢，要不是听你说，估计他是不会让我知道的。”
“看来你在这里的这些天过得不错。”
柳色微笑道：“果然是小孩子多的地方比较热闹，人也比较容易释怀。你觉得呢？”
“释怀……”夜一咂摸着这个词，“不论什么事情都可以释怀吗？”
这已经是试探了。
“当然——不是，就我个人而言，是个对事比较执着的人。说起来，夜一你难道也有需要释怀的事情吗？”
含笑看着她，柳色想突然的拜访难道只是想来探望故友的姐姐这么简单吗？
“柳色姐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有一件事情，最近一直困扰着。或许你正好可以给我一点建议也说不定。”
“什么样的事情？如果我能给出建议的话，自然是不会推脱的。”
放下手中的茶杯，夜一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我总觉得，端木雁没死。”
“你是来安慰我的吗？还是说，你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所说属实？”淡淡地反问，柳色不动神色地接下这个试探。
“就凭柳色姐你这反应，我就更加肯定了，端木雁肯定没死！”
“我的反应？我应该有什么反应？伤心欲绝悲恸不已寻死觅活？你应该知道吧，端木雁和我相处的时间，零零总总，加起来估计还没你们相处的时间长。”
在收养端木雁为弟弟之后几个月，他就去了真央，在真央学习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在学校。放假的时候还要去更木剑八那里训练。而毕业成为死神之后，又和柳色冷战了三年多。所以，总的说起来，相处的时间，真的很少。
柳色不想承认，她有后悔过。
金色的双眸定定地锁住柳色的双眼，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夜一偏着脑袋，并没有接话。而是从袖中拿出一件东西，放在了桌上。
是端木雁的小木牌，柳色再熟悉不过了。甚至不用去看，因为从这木牌易主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知道了。
“那家伙虽然什么都没跟我和喜助交待，但却把这个留下了。好像知道事情会发生一样，一起留下的，还有一张写着你名字的纸条。我想，柳色姐应该能告诉我，真相到底是什么。”
此时两人都坐在廊下，外边是摆满了大大小小盆栽的小院，清风穿堂而过，拂动着檐下的琉璃风铃，叮叮的声音传来，清脆中带着变幻不定。杯中的茶汤清澈澄明，在风拂过时有微微的涟漪皱起。
柳色修长而白净的手指捏住了那块小木牌，细细地摩挲了一会后放下，推回夜一面前。
“既然是他留下的，就好好收着吧。没有什么真相，眼中所见，心中所想，往往就是事实，只要你们相互之间足够信任。”见夜一仍是那样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道：“这个木牌，你知道有什么含义吗？我曾答应了他一件事情，一个要求，这个木牌，就是凭证。收好它吧，既然他留给你们了，说不定会有用上的时候。”
新年之前的那次见面，小鸟拜托柳色的事情——“万一有什么事情的话，麻烦你帮我照看下两个人吧。那两个家伙，真的是很会惹麻烦的”，于是就以这种方式定下了。
虽然对端木雁把木牌送人这件事情曾略有微词，但是，的确没有比这个东西更适合作为信物了。
“要求？为何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会牵扯上我和喜助？这个解释，太难以让人接受了。”
夜一觉得自己或许要重新审视下眼前这位好友的姐姐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端木雁把自己和喜助两人牵扯进什么“要求”中，这话听起来，一点不像是姐弟之间会做的事情，硬要说的话，更像是商人之间的交易。
骤然就想起来认识这么久以来，端木雁主动提起这个姐姐的次数，真的很少。往往在被问及柳色的事情时，也是简短几句带过。这样的两人，纵然说是收养的姐弟关系，也有点奇怪了。
那么，柳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如此一想，夜一想起了很久之前，还是端木雁没有成为死神之前的一件事情。那个夜晚，她一身狼狈地从壹记逃窜出来。那时，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现在回想起来，或许……那晚一开始，她就被眼前这个女人识破了。
有这种可能吗：众人所看到的柳色，只是一个表像，而真正的她，到底是什么样，却没人知道。不，或许，还有一个人知道，端木雁！
微微一笑，柳色道：“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过，那家伙曾跟我说过，他有两个很能惹麻烦的朋友。既然这次来的人是你，我想这话就比较好说了，不是吗？而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们只要耐心地等待就好了，时间是最好的解释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明白，就枉为二番队副队长了。
“你真的是端木雁的姐姐吗？”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呵呵，就算是姐弟，也有千奇百怪的种类吧，夜一桑~”
“你这种姐姐也太……嗯，少见了……”郑重地收起那枚小木牌，既然达到了此行的目的，夜一的心情明显好了些。
“不去参加队葬，没关系吗？大家好像都知道你们感情还可以。”
“作为姐姐的你都不去，我们就不去凑什么热闹了。”
“我虽然没去，可是有请人代去呢。”代去的人，不用说，自然是浮竹大队长了。
喝尽杯中最后一口茶，夜一摇摇头，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喝酒的，“我说，浮竹队长他，知道这些事情吗？”
如果对柳色表面下的面目一无所知，却是如此一往情深，夜一不知道该说浮竹是幸运还是不幸了。转眼一想，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大概会气得砍了对方！
云淡风轻地喝着茶，柳色面不改色地反问：“这些事情是哪些事情？我不记得我们有说什么特别的事情呢。”
不动声色地撇清。
“……柳色姐你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吧……”大家都被骗了，什么温和亲切，什么柔弱，全是假相……而被骗得最惨的人……应该是浮竹队长了吧。
怪不得自己以前每次一夸奖柳色贤惠可人时端木雁的表情看起来就很诡异，原来是早知道她的真性格！
“对了，夜一桑最近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想起这几天在静灵庭里感受到的那股奇怪的力量，柳色很难忽视。
“异常？什么异常？静灵庭这地方，从来都没平常过。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目光落在院子里的盆栽上，柳色不着边际地道：“今年的春天好像来得特别早呢，连空气都变得特别快。这些天一直都睡得不怎么好，总觉得，整个人都有点感觉错乱了呢。夜一桑有这种感觉吗？”
从进入静灵庭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虽然变得嗜睡，但其实是因为夜晚睡眠质量非常差导致白天精神不济。
“是不适应这里的灵子密度吗？静灵庭的灵子密度比流魂街要高几倍，可能是身体不适应。不过，这个，浮竹队长应该也知道才对，他没有做什么防御措施吗？”夜一上下打量着柳色，看不出来浮竹有没有给她那样东西。
静灵庭从来不乏贵族与平民通婚的前列，为了那些进入静灵庭的平民不至于为这里的灵子密度太高受伤，一直以来都有相应的防御措施。不过，柳色看起来不像是不适应这里的灵子密度，从一进来，夜一就注意到她好像不受影响。
“措施？是说这个吗？”从手腕上取下一条丝带样的东西，柳色问夜一。
长带上有着特别的花纹，那是静灵庭的特有技术制作的，用在静灵庭里灵力微弱的人身上让他们能抵御高密度灵子带来的危害的东西。上面还带着浮竹家的家纹，看得出来是浮竹家专用的。
夜一点点头，继而一笑：“不过，这种缎带，一般是给自己的女眷用的呢。”除女眷外，诸如客人，一般用的是另一种。夜一此语，无疑是打趣浮竹已经把柳色当成自己的人了。
但柳色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对夜一的打趣，也只是笑笑而已。
只要一睡着，就能感觉到有东西在试探自己，似乎意图进入自己的精神世界。那东西好像对她的本体很感兴趣。柳色能确定，那不是一般的死神能做到的事情。单是要察觉到她的本体，就已经是很了不起了，静灵庭内，难道还有这样的人存在？那为何，以前并没有发现呢？
说是“人”，柳色也不敢肯定，只能说，是个“活物”。
要是让她知道是何方妖孽敢如此骚扰她，定要把对方揪出来好好教育一番。扰人清梦，是很大的罪过！
眼见时间不早了，而自己也是翘班溜出来的，夜一匆匆地起身告辞了。临走，又想起一件事情。
“对了，下个月十五，柳色姐有空吗？我要继承家主之位了。方便的话，请务必来观礼……就当是，代替端木那家伙吧。”
紫发女子扬起嘴角，金色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星辉，一如既往的潇洒利落，但其中的沉稳内敛已经初见端倪。她该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家主吧，柳色暗叹一声。
“好。”轻声应下，只为了对方最后那句话。就当是，代替端木那家伙吧。
是夜。
柳色敲门的时候，浮竹正在将今天的最后一碗药汤喝下。没想到柳色会在这个时候来书房，仓促间，汤碗来不及收拾，被柳色全部收入眼底。
不知道怎么的，浮竹不希望柳色看到自己喝药的样子。或许，这会提醒他，自己的病体。
浮竹那偷偷将汤碗放得远远的举动没有躲过柳色的眼睛，只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她知道，这个人，很讨厌喝药。任性起来，还会将汤药偷偷倒掉。
“很苦吧，眉毛都皱起来了呢。”
跪坐在浮竹面前，柳色看到他不自觉皱起的眉毛，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抚平，忍了忍，终究没有，而是将手伸进浮竹袖子里，掏出来几颗糖，剥了纸，将一颗送到他嘴边。
“张嘴。”淡淡地命令。
“唔……柳、柳色。”
咽下那颗送到嘴边的糖，浮竹发现自己脸颊开始发热了。这么亲密的举动……很少见…
甜甜的感觉从口腔中传递到心脏处，今天的糖，好像有点……不一样……
连袋里常常备着糖果这个习惯，柳色也知道的。有时用来哄哄小孩子，但其实最初的目的，是减少喝药之后的舌尖久久不去的苦涩，渐渐地养成了随身携带糖果的习惯。
看了眼书桌上的文件，柳色轻声开口：“晚上还要熬夜做完这些工作吗？”
还没来得及干掉的字迹清晰地表明这个人在自己进来之前是在忙碌些什么。
知道柳色关心自己，浮竹解释：“只是一点点文件，不想留到明天，就顺便来回来看了。”
“这么说，就算现在不看，也没关系的，对吧？”不经意挑起的眉间，在灯光的辉映下有着惊人的艳色。浮竹不知道，今晚这异常的感觉，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
不待浮竹回答，柳色从掌心挑出一颗糖果，纤细的手指慢慢剥了，送进嘴里。
“太甜了……”轻舔嘴唇，她一向对这种甜的东西不是很热衷。
一连串的动作，在浮竹眼里变成了一个个缓慢的镜头，不论是纤细修长的手指，还是不经意间露出的舌尖，还是那变得红润的嘴唇，明明都是很正常的动作，但在灯影交叉中，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暧昧在里面。
太不正常了，浮竹觉得。这种感觉，和平时的柳色不一样。这样的夜色，这样的人，很容易失控的……
正欲支起身体，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以逃离这让人目眩神迷的氛围，却又马上被定住了身形。
有手指勾住了他的衣襟，面前那张魅惑的容颜突然放大，反应过来时，温润的嘴唇已经覆上了自己。
唇齿缠绵间，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开始上升的体温让本就开始紊乱的思绪彻底变得躁乱，最后一片空白。在这一片空白中，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舌尖到了自己嘴里。
甜甜的，是糖果。
“太甜了，还是还给你吧……”红唇翕动，语气亲昵。
一瞬间失神的他，反应过来时，对面的女子嘴角弯起，笑靥如花，眼中是足以让人心甘情愿溺死于其中的温柔。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六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