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非线性逆行》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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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在现实的时候，有一种游戏，叫做多米诺骨牌，它是以“前一个多米诺骨牌的倒塌撞倒后一个多米诺骨牌”为基础原理而造成的一系列巨大的连锁反应。
越是精细的东西，越需要耐心、隐忍和大局观。
一个接着一个多米诺骨牌相互牵引，最终创造出令人赞叹的局面。
但对于唐泽伊织来说，崩盘却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一次、两次、三次……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当多米诺骨牌的数目变多，唐泽伊织失败的次数也会呈指数式的往上涨。
而即便最终他的多米诺骨牌得以成功完成，来到这个有着“神明大人”的世界之后，再进行的“多米诺骨牌”布局也不见得会完全按照他所想的进行。
但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不再有着约等于无限的摆放和推倒无数个“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的次数，还因为，这里的“多米诺骨牌”是活着的。
人。
不管怎样算计人心，不管以什么样的“角度”和“力道”去“推动”他们去做事，越到后期，唐泽伊织本身对他们的影响和掌控力都会越弱。
Mimic事件那天根本就没有被织田作之助的生死“推动”的太宰治、如唐泽伊织所愿为他的算计而死却在那之前刻意暴露了唐泽伊织位置的大仓烨子、唐泽伊织并没有将其纳入计划却因他的蝴蝶效应放弃不杀主义的织田作之助、被唐泽伊织疯狂引入横滨的外来的变数们、因为对峙和心神不宁而完全忘记三人组还被关在密室的森鸥外等人、本该出现在旗会独立现场为他们站队却因为想要安抚哭闹不休的梦野久作而姗姗来迟的阿加莎·克利斯蒂……
再聪明的人，也无法全然掌控人心，更何况是一向自诩“愚蠢之徒”的他唐泽伊织呢？
控制不住那样多的人，控住不住越演越烈的局面，布局便会迟早崩盘。
所以，从一开始，唐泽伊织便选择了“崩盘”作为自己行事的手段。
既然他控制不住局面，那么，所有人都不要想着能够控制局面就好了。
唐泽伊织自知在布局和算计、以及面对局势上的随机应变的能力上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被“作者”加持过后更显妖孽的智力派们的，那么，只要把他们拉到和自己同样的境地上，他就能以更为充分的“崩盘经验”打败他们。
哦，不。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打败他们，仅仅只是，唐泽伊织能够远比他们更能在“失败”和“崩盘”的境遇下如鱼得水，从而更容易获得他自己想要的唯一的那一样珍宝罢了。
没有什么是不能够牺牲的，哪怕是付出了大代价才获得的旗会，哪怕是为了神明大人能够生活得更愉快的钱财、家人和羁绊们，哪怕是这个世界被【书】毁灭、重置的未来，哪怕是唐泽伊织他自己的性命，哪怕是神明大人本身的羁绊和记忆……
失败者就该有失败者的觉悟，唐泽伊织早早就清楚，失败者是不可能得到一切，是不可能拿到最好的结局的，甚至，中上的结局也是虚妄，所以，所有的那些东西他都可以牺牲掉。
他拼尽全力算计后救下来的保尔·魏尔伦和阿蒂尔·兰波，拼着身死也要让“神明大人”的“哥哥”保尔·魏尔伦和“嫂子”阿蒂尔·兰波俩人心意相通，花费了将近十年勤勤恳恳经营起来的【旗会】，以便能为神明大人的回归创造的更好的“家庭氛围”……
他为了神明大人能够在人和神的身份中自由选择而为他准备的神社、信徒……
他为了神明大人能够自由地选择“自由”或是“停留”而在横滨以及世界各地建立的【旗会】根据地……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
唐泽伊织只要——
他只要，在这场名为【神明终焉】，实为【书】灾的风波中中原中也活着。
为此，他愿意牺牲一切。
【——
我自己怎样无所谓，但是我的太阳要亮着。
我绝不允许他被人熄灭。
绝不。
——唐泽伊织。
——】
【——
“‘执着’？织田你觉得我‘执着’吗？”唐泽伊织很奇怪，“我倒是不觉得我有哪里执着啦，”
“我喜欢神明大人，所以我希望他能活着，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
……
喜欢。
为了这份喜欢的心情，为了那份将我从死亡的边缘拉扯回来的惊艳的心情……
……我愿意赴死。
“呼——吸——”
“醒了？是我重新包扎的时候弄疼你了吗？”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很温和，那是于心不忍的善良的人们一贯会对生了无药可治的病、受了救不回的重伤和将死的小孩子的声音和语气，怜惜而又小心翼翼。
唐泽伊织睁开眼，看到了染血而又狼狈的织田作之助，他自己都有些性命不保，却在做着徒劳的事情——为马上就会死去的唐泽伊织重新清洗伤口、上药和包扎。
唐泽伊织凝噎了一瞬，嗓子黏稠得说不出话。
其实数年来他在为了人们付出的时候（尽管他行事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他们）也享受了无数人回馈的关照和真心。
就像是现在的织田作之助对他做的这样，是让人难以回报的真诚。
比起当年仅仅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中原中也来说要更为真实，比起时间倒流前的中原中也和他仅仅停留在表面上的关系（因为唐泽伊织一直在旁观，读作“偷窥”，中原中也只认为他是个突然出现和他聊过一段的过路人）来说更为亲近。
但该说是执念呢？还是愚蠢呢？
唐泽伊织无视了嗓子的难受，也无视了近在咫尺的织田作之助的关切，开口问道：“中也呢？”
“——你找到他了吗？”
织田作之助的表情变了变，艰难地稳住了，他更加小心翼翼，担心打击到唐泽伊织：“……抱歉，我跟丢了……”
“跟丢了……”唐泽伊织重复了一遍，仿佛没听清一样，又重复了一遍，才眨了眨眼，恍然，“是了，如果是太宰治的话，他想要跑，他不想要被人跟上，又有谁能跟得上他呢？”
“……又有谁能，在这个世界，赢过他呢？”
眼泪从干涸的河床中淌出来，滚烫的，擦过脸颊，落到地上。
唐泽伊织彷徨无措地推开织田作之助，站起来，因为失血和脱离他踉跄了一下，却再一次拒绝了织田作之助的搀扶，扶住了被战火撩得漆黑的墙壁。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唐泽伊织说着，扶着残垣向外走了两步，向外望去。
他快死了。
现在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应该已经杀死了大仓烨子，就算没有，她估计也不会再为他更改年龄，为他“治疗”了。
现在能够救助他的似乎只剩下与谢野晶子。
可与谢野晶子现在不在这里，他需要时间去找她，而这样一来，他已经不可能在此之前找到他的神明了。
他应该就此放弃吗？
但……唐泽伊织忍不住想起——
【——
“费奥多尔·D的计划非常有趣的一点，就是他是以【失败】后达成自己的目的的逻辑运行下去的。”
唐泽伊织记得，那是一段关于“纠正错误”的对话。
他当时不假思索、理所当然地反问，“但是，从一开始就设想‘失败’，不是更失败了吗？”
“只有自己死亡才能达成目的，只有自己失败才能达成目的，这也太失败了吧？”
“——他是‘悲观主义者’吗？”
“我挺看不惯这些的，杀死自己，成就他人什么的。且不提他人希不希望得到你的牺牲和成就，只说一点，你死后一切归零，而我还活着，活着的我可以继续自由篡改所有的未来。”
唐泽伊织说出自己的决断：“死亡是认输。”
“我才不会为了中也去死。”
“因为我要活着把他救回来。我要活着看着他，守着他继续生活。”
“我是他的守护者。”
“而烨子你知道的，守护者这样的存在，只有活着才有分量。”
——】
——“死亡是认输。”
——“从一开始就设想‘失败’，不是更失败了吗？”
——“只有自己死亡才能达成目的，只有自己失败才能达成目的，这也太失败了吧？”
“呵……”唐泽伊织迎着风自嘲，“说起别人的事情来的时候头头是道，结果放在自己身上……我还是犯了同样的错处啊……”
一开始就认了输，所以才会选择使用这样的策略和手段，然后确实“求仁得仁”地输掉了。
真可笑。
真糟糕。
想着什么都可以失去，然后确实就什么都没能留下来，包括现在，也没能追上太宰治，没能找到中原中也……
唐泽伊织静静地坐了下来，他能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一分一秒，一点一滴。
【倒计时：两年零十一个月（划去）】
【倒计时：2h11min0s（重伤濒死）】
【倒计时：2h10min59s】
【倒计时：2h10min58s】
【倒计时：2h10min57s……】
……
【倒计时：1h57min23s】
“‘死亡是认输’，我不要认输，肯定还有办法的……”
唐泽伊织咬着手指甲，瞳孔失焦，微微有些焦躁。
他对织田作之助说自己还有底牌是真也是假，真在于他的确还有底牌，假却是他手上还有的底牌对现在的状况于事无补。
——要现在就强制启动【书】吗？
【书】的启用也许能够救他一命，也许不能，但太宰治只会就此藏得更深，甚至也许会仗着自己不被【书】篡改和影响的特殊性彻底藏匿起来，再不露面。
除了【书】之外他还能做什么，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太宰治现在、立刻、马上过来见他？
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中也活下去，活过这场灾难，活过他的命数，活到最后……
“肯定还有办法……”
【倒计时：1h55min48s】
“我不想认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