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酒》韦秋

1、深夜遇美人

　　“走了啊小九。”

　　“好的老板。”

　　畅一凉在店门口点了根烟，猛抽了两口才推开门走出去，迎面的风雪吹得人倒退几步。

　　欢迎光临—

　　前台站着的小九咧嘴一笑：“哟，老板还舍不得走啦？”

　　“希望你看见年终奖减半的时候，还笑得出来。”

　　“啊！别啊老板我错了！我的奖金不能动啊！”

　　畅一凉心情不错，哼着小曲走了，没理员工假模假样的哭嚎。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在室外站一会儿，脑子里的水都能冻成冰，所以当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的时候，畅老板叼着熄灭的烟只想骂娘。

　　来电话的是他一个老同学，人在热带，身边海浪声巨大。

　　“凉啊——”

　　“有屁放。”

　　“咳，我有个朋友去你那儿了，帮我照看一下呗。”

　　“联系方式发我，挂了。”

　　“欸——”

　　人在热带的老同学很欣慰，只有冻死人的冬天才能让畅狗爽快些。

　　脑壳冻傻的畅一凉走到小区外边，差点和停在门禁上的黑车撞上，嘴里歇火的烟也因此掉在了雪地上。

　　车里黑黢黢的，他就那么盯着愣了几秒钟，突然车窗降了下来，驾驶座上居然坐着个长发美人！畅一凉瞬间就清醒了。

　　“美女？”

　　结果很明显，美人不想和他交流，斜睨了他一眼并关上了车窗，看样子打算和那道黄色的栅栏眼对眼到天亮。

　　虽然畅一凉很想施以援手，但多在外面待一秒钟，他猝死的几率就大一点，而且人家车里暖气挺足的，冻不死。

　　于是他耸了耸肩，埋头往家走，洗过一个热水澡，才算真的活过来。

　　畅一凉高中肄业，在外打拼了几年，回到这个小城开了个酒吧，收入还不错，事业刚刚起步时往往需要熬一整夜，最忙的那几个月，一天只能睡一两个小时。

　　这几年轻松了下来，但有时候还是早上五六点才能回家，比如说这几天，人都累得憔悴了，成功从魅力男青年变成了中年帅大叔。

　　因为还记着那个老同学托的事儿，今天他没有倒头就睡，而是打开手机瞥了两眼，没管那串数字之前大段大段的废话，复制之后直接播了出去。

　　“喂，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响起公事公办的男声，难掩疲态，不出所料的话，应该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

　　“苏看是吗？我是畅一凉，何山的老同学。”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

　　“你到H市了吗？需不需要我来接你？”

　　这下那边沉默得更久了，畅一凉一度以为自己被挂了电话，叫了好几声没反应后，他只能放弃，顺便双手合十希望他不是遇到了绑架。

　　两分钟后，他躺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第二天早上，畅一凉难得不是被饿醒，而是被吵醒的，隔壁好像有人搬家，家具碰撞以及落下的声音都很大。

　　这栋公寓是新建的，这一层原来就他一户，好奇，但很困，于是他塞上耳机躺了回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他下午被迫起床觅食，手机上有好几条未接电话，大半是何山的。

　　刚看着呢，电话又进来了，果然还是何山。

　　“催命呢？”

　　畅一凉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咕噜咕噜漱了个口。

　　何山嘿嘿笑了两声：“畅老板，接到人了吗？”

　　人？什么人？睡得有点断片了，正想着呢，何山又在咋咋呼呼地闹了：“不会吧？你又睡了一整天？”

　　畅一凉也笑了起来：“你还挺了解我的，嘿。”

　　不等何山再提醒交代什么，畅一凉抢着说：“行，哥知道了，这就给你找人去，挂了啊。”

　　“畅——”狗！！！

　　洗漱好出来，畅一凉扒拉着何山的聊天界面，无视滴滴的消息提示音，找到昨天打的那个电话，存进手机里，这才打了出去。

　　响了好几声过后，电话才被接了起来。

　　“喂，你好。”

　　“你也好你也好，知道我是谁吗？”

　　那头的人微一沉默，似乎在掂量怎么回答才能躲过“□□大佬”的毒手。

　　苏看拿下手机，扫了一眼号码，从堆满杂物的沙发找了块地方挤进去坐下，才不疾不缓地回道：“畅先生？”

　　畅一凉先是“啊”了一声，走近玄关一边换鞋子，一边说：“你昨晚上怎么突然没声儿了？我还以为你被绑了。”

　　手机里忽地传来声轻笑，嗡得畅一凉耳朵轻颤，心想，他声音要是有这么好听，肯定天天上网勾搭小零。

　　“不好意思，昨天太累了，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这样啊，你到H市了吧？”

　　苏看应了一声，畅一凉就接着说：“那出来吃个饭吧？不然何山那小子又要逮着我念叨没有好好照顾你了。”

　　“畅先生太客气了，吃饭就不必了，何山那边我来回复。”

　　说话间，畅一凉已经打开了房门。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何山不重要，反而你人生地不熟的，我总该尽尽地主之谊。”

　　“那，盛情难却，就有劳畅先生做个向导了。”

　　“哈哈，你这人，我喜欢。”

　　畅一凉随口一说，草率了，没看牌，自己竟是预言家。

　　之后两人闲聊了两句，知道了苏看接受了A大的邀约前去授课，便约好等过几天他收拾好了，去A大旁边的湘菜馆见一面。

　　冬日的天总是暗得特别快，临近傍晚，畅一凉哈着冷气，倔强地没上棉衣棉裤，一鼓作气冲进了小区里的便利店，手脚哆嗦着捡了份关东煮，先垫垫肚子，晚上还有个酒局。

　　店里只有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爸妈打牌去了，把人扔这儿看店，怪可怜的。

　　“畅叔叔。”

　　......可怜个屁！

　　畅一凉装模做样地凶他：“什么叔叔！叫哥。”

　　小孩看着不大乐意，掰着指头算：“可是你已经三十了，比我大了一轮还要多。”

　　“二十九！呸，男人至死是少年懂不懂？”

　　“哎呀知道了，口水喷出来了。”

　　畅一凉笑着想打他，扬了扬手却只是弹了下他的额头，感叹着“现在的小孩嘴怎么这么碎”，然后端着口粮缩到了离空调最近的桌子边上。

　　正在他不顾形象一边嫌烫一边因为饿极往嘴里塞串儿时，便利店又进来一个人，算上他和店员，一共仨人。

　　那人一身雪白的羽绒服，进店之后也没脱下，看起来不打算待太久，小孩招呼了几句就回到了柜台里。

　　畅一凉原本只埋头于眼前的吃的，直到有人从他身畔经过，带来一阵墨香，他闻香抬头，却见一抹白色迅速消失在视野里。

　　“您慢走。”

　　小孩的声音恰如其分的响起，门口的铃铛发出几声悦耳的“叮铃”。

　　怎么形容畅一凉现在的感觉呢，就好像是学生时期，暗恋的人擦肩而过，他却没能抓住机会搭上一两句话的那种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