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K〗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男友》红黎果子

4、第四章

　　【嘎吱嘎吱——】

　　那是女人在撕咬他肉的声音。

　　剧烈的冲击自胸口发出，或者那并不是冲击，而是被穿透了。血液不断的从口中喷涌而出，这辈子都没流过这么多血。强烈的痛觉……但似乎又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看着女人低头啃食自己的身体，已经血肉模糊的胸口和早已缺失的肩膀，他却一点都没有真实感。

　　人类在最为恐惧的时刻，会因为保护机制而封闭自身感官。觉察不到恐惧，大概是因为太过于害怕。只是此时他还是忍不住想起了那个对着他露出八颗牙灿烂笑容的少女，那毫无心机的笑容曾经被他以为可以治愈心灵的每一个角落。

　　看样子……今天大概是最后一次见了吧。

　　抱歉呢千早，明明说好了明天要一起出去的，看来我没办法遵守约定了。

　　‘哐当’

　　他猛地睁开眼睛。这几天一闭上眼睛就开始梦见那天夜晚发生的事情，强烈的虚幻感从那个晚上起就吞噬着他。

　　对了……他活下来了。躺在医院的床上，金木研睁开眼睛，又再度合上。

　　是的，真真正正的活下来了。

　　从昨天开始几乎消失的真实感似乎重新回到了他的意识里，对于生还这一事实。他有些欣喜了起来，他想着要不给千早发个短信吧。告诉她自己已经平安无事了，让她不要担心自己。对了还有英，不发的话他大概又要叫嚷着重色轻友的家伙了。这么有些好笑的想着，他拿起了手机，却又在开机前一刻停在原地。

　　总觉得哪里不对……直觉在告诉自己暂时不要告诉他们。自己……自己的身体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但到底是哪里不对？

　　他有些痛苦又纠结的想着，却毫无思考回路。

　　为什么……会觉得食物很难吃呢……

　　快到中午了，他再一次至护士小姐端来的看上去美味，吃起来却异常恶心的食物而不顾。明明……看上去虽然不是特别美味，也是普遍的医院清淡的食物，应该说绝对和难吃是搭不上边的。

　　这时，他突然听见英和千早在病房走道吵架的声音，护士小姐来询问是否要与他们见面的时候。
　　他迟疑了一下，明明可以说见面吧，明明可以现在跟他们一起回家的，然后英虽然会很罗嗦，但是会带他一起去喜欢的餐厅吃汉堡肉。而千早说不定还带了一如既往的手制便当。这一次他肯定会完完整整不剩一点的吃掉，也不会给英有说出伤害千早的机会。但是说出口的那瞬间却变成了，我谁也不想见。

　　这却也是他真实的想法。

　　他在恐惧，万一汉堡肉也变得无法食用。千早的便当，会不会也无法吃下去……就像眼前的这些饭菜一样。

　　不过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他觉得自己似乎稍微精神了一点，让他有一种活下来真好的感觉。虽然变成了这个奇怪的状态。但是果然，不管怎样，能够再一次感觉到还在那两人身边，真好。

　　不过在再次颤抖着手将青菜咽进喉咙里，又再次以最新记录的快速度吐出来以后，他也感觉到了刚刚觉得精神了一点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而医生似乎认为他的食欲与他痊愈与否毫无关系，所以他在感觉到千早和英走了以后，也随之离开了医院。没有告诉他们任何一个人。

　　一个人走在街上，感觉连续好几天只靠着喝水的胃部在不断的发出尖叫。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妈妈，我们去哪里逛呢？”

　　他在人群中穿梭。

　　旁边有着漂亮的小女孩，正牵着妈妈的手过马路。

　　那一刻他感觉到的竟然是食欲。

　　【为什么普通的食物会无法下咽呢？】

　　在脑海里响起这个声音的瞬间。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想起了那个食咬着他身体露出非常美味表情的女人。

　　……骗人的吧。

　　这时候他发现自己已从梦境中挣扎着醒来，却再也搞不清现实是什么。

　　**

　　得知金木出院的消息后我立刻给他打了电话，虽然没有关机但一直没有人接听。从他住院以来发送过去的短信也一条都没有回复。我的确没有勇气跟金木见面，但现在这种状况更令我感到不安。

　　这时我也收到了永近的回复，他告诉我无论是给金木短信、电话、语音留言全部都如同石沉大海，最后他还向我吐槽：那家伙是不是把手机弄丢了，还是为了我了不让金木跟他联系，偷偷换了金木的手机号？

　　我干嘛要换金木的手机号啊！我又没有那么幼稚！

　　我跟永近果然没有办法好好沟通超过三句话，完全不想回他短信了。我将锁屏的手机放入裤袋，决定先去金木家看看金木到底在不在家。从永近那里得到讯息后我简直没办法不焦虑，我只能将急躁的情绪化作奔跑的动力，加快赶到金木家的步伐。

　　等到了金木家门口，我先是敲了敲金木的家的门，大概在三声之后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一般来说，这种可能性是比较小的。因为金木家并不大，敲门的声音足以传入处于房间内部不论此时在哪的金木的耳朵里的。据我所了解，他离开医院已经超过三个小时，他也没有跟永近联系，除了回家以外应该没有任何去处了。那个时候在回家的路上发生了事故，他身上应该也没有多少钱去买食物……更别说现在的他是什么都不可能吃下去的。

　　所以他现在虽然在家，但是不愿意回应我吗……就像当初我们被护士小姐礼貌的拒之门外一样。

　　我突然忍不住狠狠的敲打了一下门板：“开门啊金木………………你要是在的话，为什么不给我开门。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啊！”

　　虽然是这么说着，我其实非常明白金木不愿意见我们的理由，当然是此时身体的变化大概让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吧。但是……即使明白，我还是希望，他能够见见我告诉我他现在的情况……可他能做得到向我们坦白吗？

　　无论怎么想，我得到的答案都是——他做不到。多么难以说出口的这件事，想要逃跑的心情我是最明白不过了。

　　如果我现在以喰种的身份，指引他怎么生存或许他会不那么痛苦吧？我希望我能够，但我也同样做不到向金木坦白这件事。或许在隐瞒这方面上我与他都是相同的，但我隐瞒的时间太久了，错过了能够说出来最好的时机，直到现在已经变成了欺骗。

　　之前已经无法确认金木对待喰种的态度，如今被喰种伤害过并被改造成这个样子的金木，现在如果再得知我身为喰种的事一定会感到更痛苦。他一定不会再相信我，而且会抱有更强烈地避开我的想法。

　　那时候别提我还能够为他做什么，能留在他身边都办不到了吧。

　　等觉察到的时候，我才发现眼眶早已湿润。我忍着泛红的眼角，再次的敲了敲金木的门。有些哽咽的开口：“不理我的话，我也不会离开的。等你什么时候想给我开门了再给我开门好了。”

　　说完这句以后，我不理会屋内似乎传来了什么东西发生的破碎声，靠着门板慢慢坐了下去。

　　天气好阴沉……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吧。

　　即使是喰种，也是会感觉到冷意的呢。

　　我将自己缩在门口，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门板嘎吱打开的声音，我没有起来，依旧趴在地上装睡，我眼睛闭得死死的生怕我一动弹，金木就立刻把门合上把我丢在外面。我能感觉到金木正撩开我脸上的发丝，小心翼翼地像是为了不吵醒我。指间轻柔的触碰令我瞬间僵住了。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睁开眼睛看看他，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清醒的样子了。但为了让金木留有时间面对我，我只能躺着不动。

　　我突然感觉到浑身一轻，金木将我从地上打横抱起。他微弱地呼吸喷在我脸上，我能感受到在我腰间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没有立刻回屋子而是站在原地好一会。我都要装不下去了，准备酝酿刚刚睡醒的表情，却突然感到冰凉的液体随即滴落在我颈间。那是金木的眼泪，明白这点后我心脏像是被捏紧般疼痛着。

　　“……对不起，千早。”

　　他有些哽咽的开口，声音微弱。我非常想伸出手抱住他，告诉他其实你没有任何错，但是又害怕他就此关上门再也不见我。我闭着眼睛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金木的怀抱非常令我安心，他身上总有一种温和地气息，温暖而令人安心，在他怀里我好像真的要睡着了一般。

　　而失去掉视觉的我努力用其他四感探知周遭的情景，金木的公寓里正弥漫着人类食物恶心的气息，我大概能想象到他疯狂地尝试吞下这些东西的场景。早知道刚刚说什么都要强行闯进来的。我悄悄将头往金木怀里蹭去，他向屋内移动的速度非常缓慢，最后轻轻地将我放在床上，一直悬空的我接触到实体之后反而感到不踏实了。

　　如果能够一直被他抱着就好了，我在心底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