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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七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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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轻刚一踏上地面,身形危斜强撑在了墙壁。苦笑想,他连想要反抗的力量都没剩下多少了,只能倚靠在墙壁上等气血平复。
今夜的穹天墨蓝,星辰细碎,暗寂中银光微微。
“苏轻,苏轻。”她的声音很温柔,还是追了过来,苏柔翻下墙,却惊呼一声脚下踩到了苔藓,跌了半个跤。苏轻立刻上前,虽然一手扶着墙,走路艰难,而动作与神情显得十分关心。
苏柔冲上去摸上他的胳膊,“苏轻,不要走,你跑不了的,我一定会追你到天涯海角。”她搂住了他颀长的身子,略带宠溺。
“我永远跟着你,要是你哪天真的厌烦我了,我也不走。”
秦和此时也追到,拿过苏轻的手腕把脉,“幸好,你没有再多动武。”诊完以后,再而小心地从苏柔的怀里扶过苏轻,送他回房休息。
关上苏轻的房门,秦和离去的时候,苏柔仍有未解的疑问,她不放心地在不远处守着。
“他身上有旧伤吗?”苏柔回想以前他莫名的发病,疑惑。
“有重伤,而且性命攸关。”
听着这句话,回忆他虚弱无力的样子,苏柔只觉得胸口钻心地疼。
“你也知道,他喜欢强撑,就算是妹妹莫清岚想让他死,他也不一定反抗。”秦和的眉心拧紧:“他太过为身边的人着想,越爱反而越会隐瞒,对父母朋友都一样。”
“那么说,我对他一无所知,所以也根本没有真正关心过他。”苏柔好心疼,那以前的日子他难过的时候是不是都是独自一个人承受,既痛苦又绝望。苏柔想着,便又滴下一滴眼泪。
“苏姑娘,他身上的伤已经很重了,怕他早已是极艰难地在支撑,需立即送他回凌鸢阁治疗,最好一刻都不要耽误。”
秦和不经意望见了她眼睫上的一滴晶莹泪水,清澈得毫无杂质。苏姑娘的性情温柔,似乎对莫清璃的情感也不浅,她会真正关心他的伤痛,一定已让莫清璃感到暖心。
苏轻侧躺在床榻,忍着骨骼的疼痛,经久的伤对他来说已成习惯。
回凌鸢阁对于他,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也许要让他亲口对娘和莫云青公布妹妹莫清岚死去的噩耗,亲眼看他们痛哭欲死。
对他们说,即使不是他杀,也是因为他才间接害死了莫清岚。
今夜风暖,拂过身躯却有一缕引得周身刺刺疼痛的寒意。
梦魇沉重,再次袭来那一番回忆的情景:
‘清璃,清璃,这本来该是我的名字,你为什么没死?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我在这世上还有哥哥?突然多出来一个哥哥?!分走了爹娘一半以上的爱。
我要让你永远记得,是你杀死的我!是你杀死的我!!’不到五岁的妹妹莫清岚,死前面带狰狞表情,疯狂地嘶吼。
苏轻觉得胸口悸痛,涌上了一股血腥,这是他永远的梦魇。
那日,莫清岚抓起匕首一把刺进了莫清璃的左手腕,鲜血溅洒浅黄的窗幔。
莫夫人护着清璃,挡住清岚要推来的手。“不要推你哥哥,他现在太虚弱经不起你的折腾。”莫夫人紧紧搂着莫清璃,像护着世上最易碎的珍宝。
那时苏轻(莫清璃)刚刚苏醒,身子极度虚弱声,一声又一声止不住地咳嗽,偎在莫夫人怀里。而莫云青有愧意也焦心担忧,他还不放心别人去抱他,每每躬身小心地将‘儿子’抱起来,动作轻柔无比。
想到此处,苏轻开始低低地咳嗽,胸口如刀扎。为什么他们还会舍不得他,纠缠不清爱恨交杂总令他很难抉择。
第二日,朝阳播洒天际一片清辉。
几人离开于府已有几个时辰,苏柔坚持天未亮便出发,能更早到达。
于霖和于老夫人一同歇停,近日没了声响。小于雁有不舍,但是一听苏柔说哥哥必须得立刻回去治病,便也通情理地露出了笑颜欢送,苏柔让小于雁回去睡觉,安慰她说,等不久以后,一定让苏轻会回来这里。
土地未被晒暖,晨雾潮凉。苏柔就给苏轻盖上了外衣,见他轻揉着左腕,还想伸手替他揉,苏轻神色清淡看一眼,就推开了她没许。
“没有什么事,你再睡一会儿吧现在时辰还很早。”
苏柔反倒劝他去睡,“你不睡我也不睡。”
晨光一般是清冷的,寂寞却又孕育希望,湿润润的,温暖中却透着凉意。苏轻一直望着马车窗外,静静地看着晨光从云缝中漏泄,给青草延绵的旷野布上一层泛着银金的纱。
她不知道不是他不愿意去休息,而是睡不着。
“你为什么不回王府?这其中有什么你不能面对的难题吗?”苏轻问道。
“因为不适合我。”苏柔也朝窗外看去,景色宜人,“王府让我很不自在,我已经习惯生活在乡下了——他的女儿很多,也不会缺我这么一个的。”
“是因为不适应的话,住上一段时间就会好,王府没有你以为得那么差,或许,你还会喜欢上安逸繁华的生活。”
苏柔闷想,为什么他总是挑她不爱提的。
说到家事,她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你叫莫清璃?我以前骗你说我叫苏络菊,可我至少有个姓氏等同,你不是连姓氏都骗我!”
苏柔瞪眼直视苏轻那琉璃色凤眸和俊美无俦的脸。只不过,那美貌看得她有些恍神。
“你现在不是也知道了。”苏轻风轻云淡。
而苏柔忽然也注意到了苏轻的脸色,还有他微微褪白的唇色。“苏轻,你是不是哪里疼了,我有什么可以帮你做的?”
想他并不多说话,是路途颠簸,或者他又发病了?
苏柔将全部温情与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身上,苏轻实在不能适应这样的气氛。他扶着栏杆站起来,几句对话,硬要代替秦和来驾驭马车。
“你是病人,应该躺着休养。”
“你也是病人,身上的伤都没好全。”秦和被苏轻硬推了回来,坐摔在马车里,跌下后吃痛得揉了揉腰。
“其实他很霸道。”秦和忿忿,向苏柔抱怨道。
苏柔也点了点头,执拗的顶点就是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