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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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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虽然没有敲定,但下定这件事迫在眉睫。
徐双双带着谭悠找了一个会看日子的婆婆。
她总是有能力迅速摸清各种门路。
下定相当于过了明路,不过以现在的风气,可有可无。但村子里普遍如此,徐双双就觉得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摆上两大桌酒菜需要不少的东西,腊肉、鱼、鸡肉和猪肉必不可少。
谭悠本来就想着煮几个鸡蛋意思一下的,可徐双双完全不同意这件事。
腊肉蒸饭,虽然是二米饭,而且还是黄米多,但这样的饭绝对是稀罕物。
菜就十个,买来的那三只鸡幸免于难,因为温明从县里的国营饭店里淘来了三只荷叶鸡。
荤素搭配,冷热齐全,在农历四月十六这天下午,大家坐在院子里,每人倒上一碗粮食酒。
“真是难得的喜事。”一位知青感慨。
阮宝珠附和:“就冲这饭菜,以后俩人日子也差不了。”
这话说的大家心坎里去了。
徐双双对阮宝珠如此识趣给面子,表示认可。
“今天呢,是个好日子!陶知青和谭知青也是咱们知青点的老人了,如今定了下来,是一件大喜事,我在这里祝你们百年好合,同时也感谢大家一直以来为村子里的付出。”大队长会说两句官话,大家也不排斥,纷纷起哄似的鼓掌,弄得大队长脸红的连干两杯。
两个新人坐在一起,陶修然穿了一身中山装,谭悠穿的是素色的大襟缎袄,她身材瘦高,穿着衣服特别出挑。
徐双双还特地给她画了淡妆,头发也扎了起来,眉眼间带着喜意。
两个新人要致辞,只简单说了两句,赞扬了新时代和领导人。
大家都开心,吃着笑着,一直到天大黑才散场。
女同志们收拾着锅碗瓢盆,男同志们则收拾桌椅,也没多少东西,等着姚帅踩着夜色挑水回来后,大家兑着水洗漱,就准备休息了。
徐双双擦着头发回屋,看谭悠在摆弄一个木盒子。
“双双,你过来。”谭悠声音中带着点急切。
徐双双问:“怎么了?”
“你看!”两个大金镯子哪怕在灰暗的屋里看起来都格外亮眼。
徐双双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说:“真给了聘礼啊,这下定其实也可以当订婚,就走个仪式,没想到陶修然真上心了。”
“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好?”谭悠就没想过聘礼的事。
徐双双坐过去,安抚道:“你都快成他家媳妇了,啥东西给你都是应该的,回头结婚了还不是你们家的。”
谭悠面露难色:“我没想过要这东西。”
“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做的这么周道。”徐双双本来就想着大家热闹一下,以后俩人亲近些也没人能说闲话,如果要是在城里她或许还要挑理,该怎么来就按规矩,可在知青点,确实没必要讲究这些。
陶修然却把该做的事做到了极致,这就是说明他心里对谭悠是在乎的,所以一点委屈都不想让她受。
“是啊。”谭悠拿着的盒子里可不只是只有这些,陶修然把自己全部家当都拿出来了。
徐双双喝了口水说:“放好了,男人要真把你放心上,不管多难都不会让你委屈的。”
“要是不放心上呢?”谭悠把东西塞进柜子里,问了句。
“那就稀里糊涂的,得过且过喽。”徐双双见过一对快结婚的情侣,男方一点心不上,全由女方找酒店定日子,婚礼都提上日程了,两方家人还没正式见过。
结果自然是好不了,婚礼取消,两人分手。
本来就要成为一家人了,最后闹得非常不愉快。
谭悠拿出针线缝着衣服,说:“还得是找个喜欢自己的。”
“没错,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徐双双脑子里被这句话刷屏。
“就你歪词多。”谭悠手上的衣服大致成型了,是她结婚那天穿的,不过现在结婚流行穿军装,然后在主席像前宣誓。
她这件是徐双双让她等着没外人时再换上的,结婚就得喜庆。
“日子定下来了吗?”徐双双抓出一把瓜子嗑上了。
谭悠手里的针顿了一下,说“一个好日子是六月二十,一个就是八月十二了。”
“沈思芽是不是八月十二那天?”徐双双立刻反应过来了。
“对。”谭悠看了下徐双双的脸色。
“那你想哪天?都合适,结婚就一天的事。”徐双双不想他们两家在同一天办婚礼,因为附近的红事大厨就那么一两位,他们知青肯定比不过秦家人在附近的人脉。
谭悠低头继续缝衣服说:“都行,还早呢,农历六月份天正热,不过田里没到最忙的时候呢,再过俩月,就说不准了,那时候正忙。”
关于日子的事,徐双双让他们俩人拿主意,最后还是定的农历六月份。
陶修然隔天就去大厨那里把日子先定了下来。
“你说,有没有哪天我也四点多骑车跑大厨家定时间?就为了不耽误上工。”霍云嘴里叼着草根,靠着墙问正在洗衣服的徐双双。
徐双双随口道:“只要你娶到喜欢的人就行啦。”
“那我能娶到吗?”霍云蹲下来,抱住双腿,像个大龄儿童。
那双眼睛还算澄澈,只是那份执着更动人。
徐双双甩了下手,扭头问他:“就这么喜欢吗?”
“你应该可以感受到。”霍云叹口气,有些无奈。
徐双双点头说:“是啊。”
长大后,成年人已经很难再去用尽全力的喜欢一个人了。
徐双双说:“值得吗?”
霍云点头:“值得,起码以后想起来我会佩服现在的自己。”
“是啊,值得佩服,那么勇敢又真诚的你。”徐双双有些心动,可她不敢迈出这一步。
对她来说,人生并不是只有爱情,以如今的大环境来说,当她结婚后,未来的日子或许如原主那样‘身不由己’。
操持家事,如果没孩子还好,等有了孩子,她就不是自己了,而是孩子他妈。
从不是你想要如何,人生就会如何的。
我们想要做的,或者说想要去践行,往往事与愿违。
就如现在的徐双双,她在权衡利弊患得患失。
她当然想要爱情家庭事业全部揽入怀里,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想要一网打尽,往往落得个满盘皆输。
霍云却很坦诚的,爱就是爱,喜欢便追求,在徐双双不反感的范围内,他已经做到了最好。
“我知道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可你做的事却有点傻。”徐双双想着自己又何德何能被一个人如此偏爱呢。
霍云笑了下,说:“我喜欢这样盲目愚蠢的自己,大概把所有的智商都用到了发现自己喜欢你这件事上。”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徐双双的内心渐渐平静。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又要拒绝我了。”霍云笑了下,夕阳照在他的脸上,所有的美好好像都定格在这一瞬间,“我知道,上大学嘛!没问题。”
徐双双笑了下,然后继续洗衣服,只是没忍住说了一句:“怕什么,都是知青,我那点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人难道还能跑了。”
霍云眉毛挑了一下,心跳如擂鼓,这是眼看着前路有光明了。
“真不跑啊。”霍云语气里带着迟疑。
徐双双瞥了他一眼说:“给我拎桶水去。”
“得嘞!”霍云跟得了赏的小二似的,乐开了花,蹦着跑去厨房里拎水。
阮宝珠骂骂咧咧的从厨房里走出来,鞋湿了一片。
“狗东西,原本老娘还挺喜欢你的呢,没想到这么不是东西。”
霍云跟在她后面拎着一桶水,说:“承蒙厚爱!”
死得阮宝珠原地跺脚。
“合着你是为了给她拎水啊,至于的吗?我不就是想先用一下水瓢嘛。”阮宝珠瞪着眼睛看霍云。
霍云啧了一声,说:“我用得好好的凭啥让给你啊。”
“哼!徐双双,又是你!本来还以为你学好了,却没想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跟胡蝶不相上下!”阮宝珠说完转身跑回屋。
徐双双看着哼着歌的霍云问:“有意思吗?”
“谁让她非得黏黏糊糊的凑过来,这就是我心情好撒鞋上了,不然非得给她摁的水缸里。”霍云又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他向来信奉井水不犯河水。
徐双双觉得这人吧,很成熟又带着天真,挺有意思。
“要不我帮你洗吧。”霍云找话题搭讪。
徐双双拒绝:“不用,这就快完了。”
“回头给你整几块胰子,洗衣服好用得很。”霍云拎个小板凳坐在不远处。
“有皂角就行了,都是干活穿的衣服。”徐双双日子过得有些仔细,因为她确实没啥钱了。
这个年代也一样,有钱有票的人才有底气。
不过她日常也没有什么支出的地方,平常的吃穿粮食都够。
霍云说:“就想给你买。”
“别那么幼稚。”徐双双站起来倒水,霍云抢先一步端起盆向院外走去。
回来后,说:“没听说过那句话吗?每个男人的心里都装着个孩子。”
“哦。”徐双双冷漠的回了声。
霍云追问:“没有啥感想吗?”
“那你心里的孩子几岁啊。”徐双双把衣服过水拧干,毫不费力。
霍云咳嗽一声说:“看你这手劲,我最好是不超过三岁。”
“怕我动手就躲远点”徐双双懒得理他,抖着衣服挂到晾衣杆上。
“别啊,好不容易有时间说两句话。”霍云刚想说,就听到谭悠在厨房喊。
“双双,洗完了吗?我炒菜啦。”谭悠说着,探出头望过来。
徐双双回道:“炒吧,洗完了。”
结果,霍云最后也没能多说两句话,气得他吃饭时抢走了陶修然面前炒菜所有的鸡蛋。
“我哪里惹你了?”陶修然有些无奈。
霍云嘟囔着:“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然后一口气吃了三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