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奶霜》吴幼

32、番外 往年春节

　　春节是中国最大最热闹的节日了。

　　洛樊父母两边往上数好几代都是极有出息的，大家传承，人丁自然兴旺，逢年过节的走动也跟着多了起来，洛樊这一支辈分大，别人家的小孩过年都是去走亲戚领红包的，独他一个是去发红包的。

　　平日里能从别人口里占便宜，一到过年这天就都得折现还回去。

　　刚上小学的洛樊冷漠地看着比自己大五十岁的侄子外甥和一堆孙子们，从书包里掏出一把红包，挨个发了过去。

　　“谢谢叔！”

　　“谢谢舅！！”

　　“谢谢爷爷！！！”

　　“小点声，”洛樊被吵得头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了呢。”

　　每年寒假后同学们都富得流油，唯独洛樊口袋里的钱还没平时多。

　　“你没收压岁钱吗？”同学震惊。

　　“收了十几个，发了几十个。”洛樊麻木。

　　虽然洛樊收的红包少，但分量却是以一抵百的，只是洛承秋和郑繁诗说日后他娶媳妇儿的钱得自己攒，洛樊只得把压岁钱都存下，不然以后连像样的聘礼都给不出。

　　不过洛樊家大业大，平日里的零花钱就够别人压岁钱多了。

　　洛樊算是顶配版的“别人家的孩子”了，但也少不了被闹，只是旁人是被长辈唠叨，而他是要带着自己的重孙子们玩。

　　“乖乖坐着看电视，饿了就吃零食，不许打架也不许吵架，懂了吗？”

　　洛樊头一年带孩子的时候就摁着最皮的那个狠揍了一顿，愣是把一群混世魔王吓成了鹌鹑，后来只要他在，小朋友们就没有一个敢大声说话的。

　　吴霜小时候过年和别家不同，自他记事起，他就没走过亲戚，红包也只收过吴白芷给他的红包，至于那位曾被他错认作姑父的赵磊，过年时从未去过他家。

　　每到除夕时，吴白芷便会专门去银行给吴霜取张一百的回来，口口相传的习俗里，红包里要装个吉利数，新年才能过得平平安安。

　　吴白芷小时候每年收到的红包里就只有一根红头绳，她想着，也许是这样，她一生才过得这般坎坷，有自己这个前车之鉴，无论是多难的年月里，吴霜都会收到红包。

　　别人有的，霜霜也要有，吴白芷每回都这么和吴霜说。

　　过往的十几年过得实在艰辛，好在吴霜和吴白芷还有彼此可以依靠，不至于年夜饭和守岁的时候也只有一个人。

　　家里没有电视，吴霜便给吴白芷念书，一开始念语文课本，后来念学校发的课后读物，那是一本很薄的文选，吴霜还没结巴的时候经常读给吴白芷听。

　　吴霜结巴后，便只在过节的时候读。

　　有一年除夕夜里吴白芷发烧生了病，家里没有退烧药，吴霜只能背着吴白芷到镇上里的医院去，那时候，他刚满十三岁不久。

　　他们住的地方比较偏僻，吴霜走了很久才走到，他进门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倒在了地上。

　　吴霜醒来时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医生说他没什么大碍，只是冻狠了，吃点感冒药歇会儿就能好，还夸他年纪小却能背家人上医院，就是身体素质不行，平时要多吃多锻炼。

　　吴霜没说话，乖乖地应着，没说自己没有那个条件多吃多锻炼。他早产了一个多月，先天不足，后来日子里也没给他补身体的条件，十几年下来，体质较常人要弱一截。

　　别说锻炼了，学校里的基础测试都过得很艰难。

　　那个年是吴霜过得最特别的一个年，虽然他和姑姑都生着病，但都很开心，因为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带着他们一道过了年。

　　护士们见他一个小孩儿，正是爱玩闹的年纪，便给他买了烟花和小炮仗，带着他在医院大院里玩，那是吴霜第一次自己拿着烟花玩，往年他都只在放学路上看过别人玩。

　　新年头天早上还下了雪，麓城很少下雪，大家都很开心，不仅打了雪仗还堆了好几个雪人。

　　吴霜走的时候还收到了礼物，一个针织的红帽子，两边还垂着白毛球，是护士长自己织的，说是给女儿织帽子时多织了一个，送给吴霜正好不浪费。

　　护士长给吴霜带上了帽子，说他长得好，一看就是聪明会读书的，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吴霜红着脸说谢谢，他那时候想，如果每天都过年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