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半江瑟

11、十一、

　　“让开！”几个人大吼着，开始推着何清向外走，包围圈越缩越小。稍微离挟持者远一点的，都被打翻在地，只剩下一个用刀子抵住何清的人，和一个持枪的头头。绑匪每一人被打倒，那刀子就深入一点，血已经沿着刀柄滴下来。
　　“清清！”陆文玉喊着，剧烈挣扎起来，一口咬住看管她的人的手臂，猛然一挣，挣脱出来，又被严俊箍住腰。
　　“等等！”何清一声大喊，陆文玉停下来，推着她的人也停下来。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她，她轻吁一口气，对严俊说：“请问你的任务是救我回去还是抓住这些人？”
　　目光又都集中在严俊身上，他朗声接道：“这些人绝对不能放，如果他们愿意放你，我们只好顺便救出你。”
　　“什么叫‘只好’！”陆文玉大声喝问。
　　“小姐，你应该知道，陆伯伯虽然同意，但是并不赞赏你和这位小姐的关系。”
　　“老头子答应了救清清的！”
　　“是，不过那排在第二。”
　　陆文玉一听，狠狠的挣了一下，依然没有甩脱严俊的钳制。何清看着陆文玉，不觉心痛，她想文玉一定是没有办法了才选择相信她爸爸的。既然如此，她必须自救。于是对周围劫持她的人说：“你们都听清楚了？”
　　这几人，听到严俊的话，着实心中又寒了几分。
　　何清又说：“文玉，既然你爸爸不帮我们，我们就用自己的方法解决。”
　　“什么方法？”劫匪和陆文玉同时发问。严俊也怀着同样的疑虑，但是他没有问出口。
　　“用法律手段，”她一语，众人心中不觉顿生异样，大家干的都是不法之事，平日里也是如此。何清还是继续说道：“受人指使，绑票，作为从犯，量刑也就是几年有期，杀人罪就重了，如果你们放了我，我还可以出庭为你们求情。所以，只要你们同意报警，就不会死。”
　　“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背后的刀子又抖起来。
　　但是陆文玉相信，她对着那群人笑道：“那你们自己选啊！”
　　几人都怵在了那里，似乎正在做心理斗争。
　　“小姑娘，你太天真了！”说话的是严俊，他双眸波澜不起，对何清及几个绑匪冷冷道：“以为在牢里就可以躲过我们，太天真了！到了那里，只会更难看。”
　　陆文玉和何清一听，大吃一惊，似乎他要的就是整死何清。
　　“阿俊！”陆文玉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那个跟她一起长大的大哥哥。
　　其实他的私情，无人能懂，他知道他喜欢的小姐正在面临考验，这场考验关系到小姐的继承权和今生的幸福，他想要为她做出正确的选择，不惜牺牲自己的感情和信任。
　　何清看着那个男人，微微笑了笑。她知道，她的自救已经失败了。但是那笑容里，似乎还有其他的东西。
　　然而这时，警车的声音已经纷乱的传来。听到声音，陆文玉暗自笑了，从何清提出报警开始，她就用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一直没有断线，信号追踪，到了这里。
　　绑匪听到警车的声音，慌乱起来，严俊命人迅速撤离，撤离到最后一圈包围圈时，只剩他与陆文玉留在那里，与绑匪一起。警察很快围了上来，严俊从容的向警方指挥官走去。

　　“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歹徒怒吼着，何清腰后的刀子已经被血染了一半。
　　“清清！”陆文玉不顾一切冲了过去。警察立即上前，想要拉住，但是已经迟了。持枪者已经立即将枪口对准了冲上来的何清。
　　“文玉，你……”何清再说不出话来，握住了陆文玉的手。
　　“有我在，阿俊不会乱来的。”陆文玉笑着，也握住了何清的手。不知道阿俊会跟那些警察说些什么。
　　“别过来！”持枪者边喊着，边慢慢拉着何清向屋内转移，枪口不时的指在何清脑袋上。何清知道，他们要去那个地下室，一旦进了地下室，警方就难以进入，她和陆文玉就只能任其凌辱了，或许那里还有密道。
　　靠近门口了，进入门内了，警察逼近着，寻找机会，已经走到大厅内的柱子旁，不能等了，何清将头轻轻的磕在柱子上，一阵剧痛，她闭上眼睛，整个人软软的倒了下去。
　　“清清！”她最后只听到一声痛呼。
　　就在两匪和陆文玉一起躬身扶何清的片刻，枪声响了。两匪额上，有了血迹。警察一拥而入。

　　再次醒来时，何清已经是在无菌间。
　　她看到陆文玉和爸爸都在那里，等着她。心中膨胀起从未有过的幸福。她看到陆文玉在对她笑，看到爸爸在对她说：“清清，你是爸爸最心爱的女儿。”
　　其实不管是不是最心爱，她已经可以相信爸爸的爱。
　　青牛山的秋千有很多，年幼的她只偏爱一个位置，那里可以看到独一无二的风景，陆书明记得，女儿坐在秋千上，总是面对南方，而不是北方。所以反过来看，是林中的地下室而不是屋檐。
　　何清是被蒙住眼睛带走的，但是从地下室中废旧的器材和物品猜出这是一座废弃的医院，残留的处方上笺还印刷有医院的名字，她儿时就几乎知道这个城市所有的医院，因为妈妈是法医以及她身体孱弱的缘故，因为知道这所医院是在青牛山的南面。那时的医院通常建有地下室作为药品、器械仓库。
　　但是有地下室的地方很多，能找到这里，是因为陆书明还记得，那时他救了清清，并不是将她送到医院，而是清清摔下来时，他冲过去，接住了女儿。医院，是地点提示。

　　“这么说来，陆书明还关心清清！”带着墨镜的女人，在墓前惊异的说着，语气中，带着些不可思议的意思。她手边，还牵着一个小男孩。
　　“是，他记得很多清清小时候的事。”陆文玉淡淡答道。朝那个男孩子看了一眼，她记得何清曾经跟她提起过，这个男孩应该就是何清的弟弟了。
　　何清端着照片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她端起照片，撅着小嘴，说：“他多可爱！我应该爱这个弟弟，可是心中老是不能纯粹的去喜欢他。”
　　看着墓碑上那张年轻美丽的脸，女人脸上嘲弄、不可思议的神色淡去，她摘下墨镜，凝视上面的照片，长叹一声：“清清竟然已经长得这么漂亮了！”顿了一会儿，又说：“不过，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陆文玉迎着风，狠狠吸了一口烟，没有理会这个女人。她记得提起这个女人的时候，清清很激动，头会痛。否则，她是不会领这个女人过来的。站在那里，恍然又记起那个娃娃，记起周妈再次翻出那个娃娃递给她时的情景，周妈说：“小姐，这个娃娃被你从窗户丢出来，摔坏了，头挂在树枝上，扯破了，我补好了，还是很漂亮，你看！”那时的她，看到，顿时心脏猛地收紧，许久，才喘出一口气，惊叹：“命运这种事，难道真的要我相信吗？”那个黑色卷发的娃娃，摔破的，正是脑袋的右边。

　　“我当时听说清清已经接受了手术，而且手术是成功的，为什么后来……”
　　“根本就不该做那样的手术，手术后她的身体极度虚弱，身体还带着伤，很快就感染，抗生素也很快无法起到作用，说是什么耐药，不久她就去世了。”
　　“谢谢你，最后陪着她。”
　　“你根本没资格谢我！”陆文玉突然有些不耐烦，她无法抑制，转身独自离去。
　　女子有些尴尬的一笑，再次转身，对着墓碑说道：“清清，希望你下一世可以健健康康的活着。”说完，她戴上墨镜，也起身，牵着孩子，离去。那一刻，涌起无数回忆，那个孩子扶着门，目送她离家，水晶一般的眼睛，满含无辜和痛楚，那么小的孩子，就学会沉默面对那样的痛苦！

　　陆文玉也思绪纷乱，记得她将那些绑匪交给清清处理时，她说了一句话：“这些人，也没有怎么欺负我。”虽然如此，陆文玉还是没有放过那些人，如果不是他们在清清身上留下的伤，她不会那么快离开。
　　山坡上，严俊已经看到她，站在车外向她招手。
　　“去黑草莓。”她面无表情的吩咐严俊。严俊知道，她又想念那个女人了。小姐与那个女人，不过相处了半年，真的如此难忘吗？已经四年了，这四年发生了多少变化，小姐成熟了很多，与陆伯伯的关系也缓和了，自从颜夫人为了争夺继承权去绑架小姐，不成功后，又绑了自己的儿子想要套出一笔，被揭穿后，少爷和颜夫人见到小姐就躲，根本无力跟她争什么了。但是一直没有变的，是小姐还是常常想起那个女人。每次去黑草莓，小姐都不喝酒，只是静静的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