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疑是故人来·绝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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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上云霓顶，山野雾气弥漫，群树野草葱葱，一队人马匀速前进，队伍中间四个奴仆抬着一顶轻纱轿，旁边还有六个装束齐整的护卫，每个人手握身旁的佩刀，目不斜视着保持极高的警惕感。唯有轿边一个梳着团子头的丫鬟三步成两步疾走才能跟得上轿子，娇小的人突兀地摆在四个男仆、六个男护卫中，不知是走得太急还是因为太紧张，紧绷的小脸像是熟透的苹果，上面还点缀着晶莹的水珠，愣是不敢用手上的丝帕擦拭。
轿子中一个曼妙的人影在层层纱幔的笼罩下随着轻风拂弄，焕发出玲珑的神秘美。修长完美的手指轻支着精致的下巴，细长浓密的睫毛轻颤，缓慢的，嘴角浮现出诡异的弧度。
“你来了。”绝妙的嗓音魅惑人地轻轻喃语。
“难道我还能眼睁睁地看你向你身边的小丫鬟下毒手？”没有风吹草动，一个人影蓦地闪在轿子上面，而那些护卫才后知后觉地拔出佩刀准备保护自己的主子。一只纤手抬起示意他们不要乱动，气氛凝结成空气中的每一个尘埃。
小丫鬟吃惊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明眸，精致的五官明朗而俊俏，完美的嘴角对着她轻轻扬起，她只觉脸上一热，慌忙低下头，却猝不及防地，接收到另一双美眸，而那双美眸是愤怒中带着嫉恨的。
她想，这次真的完了。本来被派遣跟着大小姐到这座云霓顶瞎逛的时候，爹和娘都不舍而心痛地为自己摆了名之为“最后一顿”的餐食，明恋她的二狗子都在她面前哭啼着“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被身旁的人抱以怜悯而惋惜的目光，这种感觉就像是前脚已经跨进棺材，只要一个不小心就是立墓碑，非常的毛骨悚然。她不过是未尽人事的小女孩，才刚当丫鬟，对什么都很好奇，对于他们的莫名对待倒是不知而不敢问明。
而今，她总算明白自己兴奋侍奉的大小姐有多么的恐怖了，单是那一抹眼神绞杀就足以让她的腿脚打颤。
“小莹，你走慢了。”很细微的苛责却蕴育着浓厚的杀气，话一出口不待小丫鬟开口，一把细细的闪着冰冷寒意的匕首就这么摆在自己的面前，六护卫其中一个人定定站在她的跟前，眼中闪过一丝可怜，随后换成冷漠。
“你先走好了。”轿中的人悠闲地玩弄胸前一缕秀发，幽幽道。
小莹颤巍巍地接过匕首，吃力地吞咽一下口水，泪眼朦胧间忘记了求饶愣是折腾怎么了结自己才比较痛快。
“小妹妹，你先走，走了之后就不用回来了。”不知什么时候，那人从轿顶移到她眼前，轻松拿下她手中紧紧握着的匕首往后一抛，一个闷哼响起，她没力气转身看谁被“不小心刺到”，只是眼巴巴地看着那人一脸笑眯眯，和煦着阳光，连带把她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你的家眷，我会安置好的。”那人高她一个头，低头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她的耳根子就着了火似的红彤彤。她僵硬地点了一下头。耳边又飘来一句：“那还不快逃？”得了命令一般，拔腿便走，浑然不顾轿中的大小姐已经气得想要掐死自己了。
“莫绝尘！你以为我可以那么轻易就放过她吗？”殷红的唇瓣咬出鲜血，隔着纱幔对着那人的身影杏眼圆瞪。
“那你以为你下次逼我见你的时候是哪一年？”莫绝尘挑起左边的剑眉，不变的笑意逐渐蜕成森冷的危险气息：“你虐待残杀婢女，不就是要我现身？现在我出现了，难道你想要重新体验一下那一次的惩罚？”
听到“惩罚”二字，轿中的人条件反射地护住自己的青丝，那一次……她差点变成尼姑成为城中的笑柄了！
但是她生气归生气，对于他的痴恋却是占了上风：“绝尘！我会让她和她的家眷生活得幸福安康，你答应我和我在一起好吗？”缠绵的声线凄婉的话音，任是听者皆松下心硬的防备。但是她想得太美好，莫绝尘是何许人物？
“哈哈……”莫绝尘讥诮的声音打破了山林的寂静，也给她镀上了一层羞愧的红光。幸好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他才停止大笑，恢复不变的笑脸。
“南宫踏汐。南宫世家引以为珍宝的大小姐居然像个青楼妓女拦路找男人？”莫绝尘佯装讶异的轻叹却生生像巴掌直接给南宫踏汐甩过去，那是一种不屑！一种轻蔑！
南宫踏汐深吸一口气，缓缓从轻纱轿走出来。深蓝色织锦的长裙拖曳在轿沿直至地上的落叶，摩挲着沙沙的声响，纵使六个护卫常年陪在她左右也屏住呼吸地随着她的移动而呆愣眼神。今天的她多施一层粉黛恰到好处地掩住微微红肿的右脸颊，眉心一点深红的桃花瓣，眉目间透露几许清秀。发式梳得繁复却不失脱俗美，刘海随意垂在耳际愈加托出脸庞的玲珑和俏丽，前额发丝斜斜分开，白玉八齿梳轻轻挽于脑后，插上一支珠翠桃花簪，低髻上亦斜斜插着两支碎珠发簪，长长珠玉璎珞余一点晶莹的流苏直垂至肩上，一步一流盼出娇柔丽色。
南宫踏汐莲步轻漫至莫绝尘眼前，墨眉轻轻扬起，一脸得色，她很满意他呆呆看她的表现，费劲多少心力誓要把莫绝尘占为己有，她已经相信成功在望了。思及此不觉轻笑出声：“怎么样？本小姐天生丽质，相信莫大哥已经动心了。”说罢眼波盈盈，媚笑着靠近莫绝尘。
莫绝尘打了一个寒噤，和她错身侧过，两只手悠闲地抱在胸前，蹙眉看着南宫踏汐，浅笑困惑道：“离洛城事件已过一个多月之久，没想到南宫大小姐身子那么娇贵，右脸上的伤口还没恢复好，真不敢想象若是莫某今日再造次，南宫踏汐是否还能够出得了闺门再一次发挥青楼花魁的风范来勾引男人甲乙丙丁……嗯……如若南宫大小姐不介意，莫某倒想一试。”话音一落，莫绝尘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直直逼向南宫踏汐白皙的颈项，玩味的笑容却阴森可怖。六个护卫也只当纸老虎看待，即便他们已经把手上的佩刀直指他的身躯。
南宫踏汐生气未及就感觉脖颈一凉，莫绝尘终是靠近自己，但她宁愿他离自己远远的。
一个多月前的离洛城是她的噩梦，眼前这个人就只是因为自己对于手下婢女要求严苛并鞭挞而对自己狠下毒手，他毫无怜悯女子之心，专攻女子尤其爱美的心思，在她的脸上甩了两巴掌，害得她在离洛城颜面丢失。而她却不知是得了受虐症，对于他抱定许诺终身的决心，不顾爹娘、大哥的反对从南方的离洛城直奔北方的决宇城，终于在这里见到他了，内心里却是五味陈杂，莫绝尘的绝情堪比天高。
“莫……莫大哥，踏汐甘愿冒着被你毁容的危险只为能够见莫大哥一面，虐待丫鬟不是踏汐的本意，实属无奈之举。”南宫踏汐一动不动地看着挑眉的莫绝尘，美眸波光流转，怜弱而招人同情。
“不过……”莫绝尘缓慢地说着，手中的匕首闪着绝冷的气息抵住她的下巴，对于她白嫩的肌肤来说，匕首倒是更禁不住那藏在里面的鲜血，直直刺出一滴艳红的鲜血才罢休，莫绝尘幽幽地看着她紧皱的眉：“莫某很遗憾，南宫大小姐状似对丫鬟的虐待亏待玩得不亦乐乎。而天下的人都知道莫绝尘是受小姐虐待丫鬟婢女的守护者，南宫小姐最好不要挑战莫某的耐力。不然，南宫踏汐会成为生不如死的典故。”
六个护卫已经被他的气场震慑住，握着刀的手瞬间变得颤抖最后反应不及，手上的刀落地叮当响，回荡在他们惧怕的心间。回头一看，一排蒙面黑衣人井然有序地站在他们的身后，来不及惊呼就被点穴瘫倒在地上。
南宫踏汐杏眼惊瞪，人多势众的优势已经瞬间被打破了。莫绝尘……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只是一个江湖侠士，他的身份……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四方强势之一的南宫世家怎会惧怕？她南宫踏汐想要的东西是绝对要到手的！思及此，她不顾颈项上的匕首，抬起头对莫绝尘魅惑一笑：“莫大哥，南宫踏汐今生非你不嫁！”
莫绝尘的眼中闪过一刹那的惊愕，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死缠烂打不到目的不罢休的女子，他莫绝尘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后悔。
南宫踏汐欣喜地看到匕首撤下，错以为自己已经打动了莫绝尘，在下一刻只感觉脖子一侧一阵酸痛，眩晕感袭来，然后瘫倒，意识到被一个人打晕了。
莫绝尘看了看昏睡的南宫踏汐，抬起头撞上明亮的双眸，深深的五官，俊朗非凡，一身紫色长袍随风扬起不惹尘埃的气质，那人只是深深一笑，话语中夹杂些许的幸灾乐祸：“我们的莫少主也有无奈的时候啊！”
莫绝尘撇了撇嘴角，笑得有点牵强，轻松攀到身旁的大树树干上，坐着欣赏美景，不在乎道：“公孙轩麟，你不老实呆在冰碧轩履行你的管家职责，跑到这里看我笑话不成？”
说到这里，他就有很多苦水要向这个游手是非的少主好友撒过去，但他自有一份坚守。
公孙轩麟一改平时唠叨的习性，（他有经验，每次说教到忘情的时候莫绝尘就逃走了）精简道出要找到少主的目的，一行黑衣随行围在大树两边，预防他们的少主再一次逃走，公孙轩麟很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对着树干抱拳，朗声道：“禀告少主，痕迹堡堡主上官逸痕遣人送来请帖，邀请少主三天后到痕迹堡商讨武林盟主大会事宜。”
“……”莫绝尘一声不吭地跳下来，立在公孙轩麟面前，接过他手上的痕迹堡独有的令牌，白玉质地，雕刻着龙纹，在阳光下仔细一看，那隐隐反射着雄劲的笔痕明显地集成几束字样的光芒摊开在他的手掌上。他端详了一会儿，嘴角习惯性地扬起，翻转起令牌，吊儿郎当道：“这块白玉价值不菲，应该可以当很多钱。少爷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公孙轩麟宝贝地抢过莫绝尘抛出准备接住继续玩耍的令牌，摆出对好友忠告的口吻严肃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应该知道夫人的命令，如果不去履行，那么夫人允诺你可以自由行走在江湖之中的承诺就会攻破，到时候我一个小小管家是阻挡不了夫人对你的惩罚的。更何况一向不管武林劳什子事的痕迹堡此次那么勤快认真负责地插手武林盟主大会，更奇怪的就是居然知道你是冰碧轩的少主，知道你已经在诀宇城，那就表明痕迹堡已经对你上了心，那么，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和上官世家交涉，这对于你的任务是有利的。”
公孙轩麟话一说完很难得看到莫绝尘一脸沉思地站在自己跟前，不觉有点激动，少主终于要办大事，而不是计较那些小姐虐待婢女事情了……
“嗯，好吧。不过你不能劝我不管那些受苦丫鬟的事情。”莫绝尘的话很及时地破坏了公孙轩麟的美好希望。
公孙轩麟沮丧道：“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同情丫鬟那么讨厌那些小姐，还打了女人……”他自动忽略刚才把这位风骚小姐打晕的事实。
“你问了应该有上百遍吧？”莫绝尘讥诮道，每一次的这个问题，他也只有这一个回答：“不明白，我看了就想去打抱不平。”
“等一下！是像如果你的女人被抢了，你就会去打你的情敌那样的感觉？”公孙轩麟为自己突发奇想的比喻表示自满，他殷切地看向莫绝尘，后者有一瞬间的窘迫。
“应该是吧。轩，三天后这个地方见。”莫绝尘很想把好友的嘴缝上，即使旁边的随从像木头定在那里，他们的耳朵也是竖着的，他至少也是一个少主，这点形象也是要注意的。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莫绝尘很自然地想到要去巡查那些大小姐有没有虐待丫鬟，脑海中又回想到好友的疑问。
“为什么我会那么憎恶那些自以为是的小姐？也许是因为她抑或是她吧……”深切的直达内心的回答，有些凄清和寂寥，随着风扬起散开在天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疑是故人来·绝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