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照》3333180

1、第1章

　　治世之秘：大破与大立的对照
BY：蟑螂
这本小说的吊诡之处，就在于《从奴到王穿越女本纪》，是一篇”帝王本纪”的编年故事，读到最后的读者才会发觉，这本书在背后所指斥的，是对于中国历史”胜者为王”构成史观的一种反讽。
为何我会这么说呢？
从本书强调”始皇”，写了十八年的”盛世”或”治世”，然后藉由”焚书坑儒”的教材，除了帮秦始皇翻案，也显现出了两个大重点，一是”历史是胜利者的创作”，再者是”治世起于衰亡之后”，这两点综合在一起谈，前者已经有读友加以讨论，所以这次我写长评要说的是，盛世之秘，就是大破与大立的对照。
以下就是几个衍申出来的重点：
一、”治世”是封建社会创造出来，用以安定民心的力量。
二、”治世”通常产生于大量人口牺牲的战乱之后。
三、”治世”并非是最繁荣之世，而是各个朝代的第二或第三位王权继任者”休养生息”的”复苏”历史。
四、”治世”多半没有过度剧烈的改革创新，通常是保守性质，也是承先启后，创造每个朝代鼎盛高峰的前奏。
“秦皇汉武”是一个整体国力达到空前强盛的概念，但是本书虽然套用了秦始皇的观点，却不能概括论之，而应该从中判断为，《从奴到王穿越女本纪》的女王治世，更接近我们所想象的这样一种拢统的概念，不应该直接说是秦始皇的中国第一个大一统集权统治，凑成彼此相当不符合的”盛世”关联。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盛世是汉朝的文景之治，没有人会否认，因为这与秦始皇的”开创”是不同的概念，我认为女主所统治的十八年，更接近文景之治，是一种安定民心的承平时期。
在这个盛世出现前二十年，中国刚结束了秦末战乱，十余年的战乱给中国造成了巨大的人口损失，秦朝短暂的几十年光景，后来历经陈胜、吴广、项羽等争霸，最后汉高祖刘邦结束乱局，缔造出第二个大一统的朝代。
《汉书》中多处提及改朝换代之际各地惊人的人口变化，《汉书》的《陈平传》记载，秦代曲逆城共有人家三万户，而刘邦在秦末战争中路过这个城市时，发现它的人口只剩下了五千户，足足少了两万五千户，若以一户四口人计算，那就是十万人的死亡，这也表示一座城几乎死了八成以上的人口，当然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数据。
两千多年前一座十多万人口的城市，绝对是很繁荣的了，想象一下，一座城市死了八成人口，那该是多荒凉的景象！
《汉书》还说，在刘邦即位十二年之后，全国统计上来的人口数只有秦代的十分之二三，考虑到逃亡等因素，历史学家一般的推断，是秦汉更替过程中的战乱，使中国人口损失了至少约百分之五十，二分之一的人丧生，统一之后过了十多年，竟然只生产出秦朝四十几年总人口数的五分之一，这是多么吓人的结论！
小红写这篇小说，很多场面都简省了，并没有特别把战乱的可怕强调出来，而且投降的君王也多，但是以小说中秦军五十八万人，在最初对抗燕韩联军四十八万人之数来看，在羽成东上表自请统一之前，双方总伤亡人数绝对不少于三十万人，这样后来的”燕楚齐联军”大概有多少人数死亡，我相信以八国军事动员能力、前锋压阵的奴隶、秦赵双强二十多年的对抗来说，本书总死亡人口数绝对超过三百万人以上。
所以小红在某一次留言回复中说了：”如果没有女主，死的人会更多”，我完全相信这样的说法，毕竟算下来，主动投降的国家有好几个（韩、齐、吴等国），真正有过大战而后打败的，认真说来，大概也就赵国和魏国罢了。
至于经济损失，那绝对更是惨重。
汉王朝建立之初，大概比任何一个王朝都要狼狈，揭竿起义的虽然都是乌合之众，楚霸王那江东百万雄师的牺牲惨烈情况，可以从《汉书》的《食货志》记载来思考：“汉兴，接秦之弊，诸侯并起，民失作业而大饥馑。凡米石五千，人相食，死者过半。”
一半以上的人口死亡，对于古代农业社会来说，表示能耕田的青壮年死亡率绝对高过八成，所以史书中也说了，“天下既定，民亡盖藏，天子不能具钧驷，而将相或乘牛车。”
上面这句话也就是说，老百姓没有一点存粮，连皇帝的马车都配不齐马匹，宰相出门都得坐牛车，因为这些马也都在战乱中死亡，马匹数量可以变得如此稀有，那人口死亡率之高，以男女比例一百一十比上一百的概略数量来算，我们的汉高祖刘邦，臣民都是些战乱遗留下来的老弱妇孺。
回到《从奴到王穿越女本纪》一书，左缃月担任女王之初，她的臣民到底剩下多少，可以想象一下，毕竟前面几十万字的各国战乱，还有各国的内乱，死亡人数绝对很可观，连夏侯捷在秦赵边境那一仗，简单就可以抓获”几万秦兵俘虏当奴隶”的记载，这还只是秦国和赵国早年的一场”西部战事”，不是后期那种对抗”多国军事联盟”的壮观，所以光是以边防兵团的损伤和人口总数来统计，我相信三百万死亡人数绝对合理。
或许有人会说，冷兵器时代，打的就是人海战术，死了多少人，不需要去考虑，因为那是两千多年前的惨况。
回到一千多年前的历史，中国史上最为人称道的盛世当然是“贞观之治”加“开元盛世”，但是这两个盛世的背景，一样是空前惨烈的人口损失，在”治世”的历史背后，可以看见的都是极度惊人的战乱牺牲。
在李世民登基的前三年，也就是唐高祖李渊的武德七年，隋末的大规模战乱方才平息，惨绝人寰的人间悲剧，说明了”瓦岗英雄”或者”风尘三侠”都是些不切实际的传说，有”开皇之治”的隋朝，也并不是那么差劲。
隋炀帝征高丽，渡过辽河的是三十万人，回到辽河这边的是二千七百人，这惨况绝对是九成九的牺牲，高丽人之强，造成”天可汗”的唐高宗都要对付强大的威胁，而”开元之治”产生之前，N次征高丽的隋唐皇帝，或者是一路往西边打的唐高宗，就算薛仁贵或薛丁山在野史中多了不起，没有死个几百万人，我是不相信的。
李渊起兵灭宋老生，“僵尸数里”，想象一下满地死人的情况，隋末起义领袖朱粲率众大肆抢掠，在民不聊生找不到粮食后，他命令辖下各城堡都要交纳一定数量的妇女儿童，用来煮着”两脚羊”吃军粮，三国时期刘备意外把人肉当狼肉吃了，”茹毛饮血”的五胡乱华时期”人相食”，想象一下《隋唐演义》书中朱粲宣称妇孺当粮食的好处：“没有比人肉更好吃的，只要其他国里有人，哪里还担心饥饿？”
青壮年都上战场了，所以捉到敌国或者敌对阵营的女人小孩，就是人吃人的惨况，一座城市可以死了八成以上的人口，自然不难想象那是多么恐怖的人间炼狱！
《贞观政要集校》卷二《直言谏争附》记载，唐太宗贞观六年，魏征描绘战乱的后遗症时仍说：“今自伊、洛之东，暨乎海、岱，萑莽巨泽，茫茫千里，人烟断绝，鸡犬不闻，道路萧条。”。贞观十一年，马周上书时仍然说：“今之户口不及隋之十一。”
把上面的数据加一加，我们所称颂的”贞观之治”，总人口数还远远不及隋朝的十分之一，由于战争的惨烈，李世民接手当皇帝都过了十几年的休养生息了，可是我们所唾弃的”昏君”隋炀帝杨广，他的子民总人口数比”天可汗”唐太宗李世民还多上九倍，那么历史上所谓的”治世”或者”盛世”，是不是显得很讽刺呢？
所以我所列出来的四点之中，杂揉出来的历史观，是一种比较中肯的看法，对照起小红的这本小说，或许有人还是会说，那是一、两千年前的历史，当时的死亡率高，不全是战乱屠杀所导致，既然是”治世”，就算是”休养生息”也罢，”昏君”翻案也罢，秦朝和隋朝都是几十年的短暂朝代也罢，后面的”盛世”都延续了比较久，然而回到”历史是胜利者的记录”这样的看法，我们就不能说”焚书坑儒”死了百多个儒生是大恶，隋炀帝”好大喜功”如何如何，只要想一想，现在还在让中国人使用的大运河，是隋炀帝在一千多年前所挖掘的，我们所见到的长城，秦始皇和隋炀帝也都修补过的，大一统的"书同文、车同轨”概念是秦始皇开创的，许许多多的历史事件，后来的人并没有把”治世”或”盛世”挂在他们头上，而以”暴君”或者”昏君”称之，实在可以好好思量。
我认为就《从奴到王穿越女本纪》一文看来，作者红日起要表达的想法，就有这样的观念，能够将如此沉闷的主题写成小说，证明这篇文还是很值得细审的，它不只是写男女情爱，也不仅仅强调一个女人当奴隶的经过，小红笔下的题目之丰富，已经超过我们群友的想象。
盛世的背景可能是持续数十年的大屠杀和大破坏，极衰之世的大破坏，正是盛世出现的必然条件。
中国传统王朝崩溃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人口压力，而大战乱则为新王朝解脱了人口压力，提供了兴起的宽阔舞台，所以小说中的秦国要从西部边陲，不断往东边进逼，拓展国土，小说中”何屋变法”，让土地私有化，也使得奴隶纷纷往秦国投靠，”解放奴隶”造成相当的人口增加，这时皇飞度就有必要夺得更多的耕地，因为文中讲到的秦国，”土地贫瘠”。
隋末战争，导致人口大量死亡，造成田地大量抛荒，唐朝才能实行均田制，给每个男丁发放一顷田地；秦末大乱，许多”农民起义”，在某种程度上与元末大乱，或者是明代末年流寇四窜，在农业社会中观察时代递嬗，有绝对的关系。
战乱导致的自然“土改”，同样是汉初“招附流亡”、经济需要迅速发展的主要原因之一，在大动荡过去之后，新王朝只要能保证几十年内不发生大的政治动乱，来”休养生息”，那么并不需要执政者提出多么高明的发展策略，只需无为而治，顺势而行，自然就会收获一个丰盈的经济自动恢复期，成为”治世”或”盛世”，所以这都是对前一阶段大灾难大破坏的一种反弹，一种弥补，即所谓的”大破”之后的”大立”。
许多时候，新王朝取得的统治成果其实并不那么辉煌，但是却在刚刚过去的祸乱痛苦的映衬下显得分外耀眼，这一点在贞观之治中表现得最为明显，虽然被后世称颂得无以复加，实际上贞观之治创造的经济成就远不及隋王朝；隋炀帝时，天下土地五千多万顷已开垦，而李世民统治下，耕地不到两千万顷，而隋朝盛时全国户数达到九百多万，但是直到贞观十三年，人口才恢复到三百万户，也就是说唐朝建立二十多年后，账面人口仍不及隋代全盛时的三分之二。
所以我破题就说了，在战乱的黑暗记忆映衬下，治世的百姓会特别感觉幸福无比，因此我大胆判断，小红所写的女王本纪，故事中的人民，一定会认为这是个”治世”，虽然评断不一，但由我和群友讨论的结果看来，一致认为，前面一统天下只有五年，左缃月却做了十八年的女王，比起秦皇汉武，我更觉得她像”武则天”，不过她的内在本质和中国史上唯一一个女皇帝，真的差异太大。
“盛世”或”治世”的出现，得益于衰世提供的经验教训，这是一个历史上的基本法则，没有战争，人民就会觉得快乐幸福。
就算前代统治者没有”倒行逆施”，战争所产生的严重后果，给看够了人间悲剧的后代统治集团以极大的警醒，君主们不得不做一些相关的改革，从前人的失败中总结经验教训，比如本书中，对于奴隶的进一步阶级解放，就政治上对抗大家世族的权威，左缃月这个女王的十八年岁月，就算作者小红几笔寥寥带过，可以想象，她所面对的困境，还有她必须经营算计的种种烦恼。当个皇帝不容易啊！
这也点了出来，”治世”或”盛世”，套一句老话，要”惩于前朝之变”。
换句话说，就是要让帝王和他的幕僚想想，人家是怎么灭亡的，问题又出在哪里，是该清洗哪些人，并且对经济问题和人口组成研究再三。
汉王朝建立之后，整个政治高层都在思考强秦何以暴亡，所以有了陆贾受刘邦之命，总结秦及其他“古成败之国”的经验教训，写成了《新语》一书；事实很清楚，秦王朝暴兴暴亡的主因，统治者”兴作过繁、劳民过度、重税剥削、竭泽而渔”，当然这些说法，都有相当程度的”贬低”性质，”治世”对照的就是”衰世”，不把失败者讲得差劲一点，统治者就无法服众，而且历史是自己的人马来写的，那就得把自己打败的对手描述得烂一点啊！
“黄老之术”是”文景之治”的大重点，要改革，还不能改革得太剧烈，这时最好 “与民休息”、“清静无为”，让人民多多生产，无论是在人口上，还是在农耕面积和产量上，有饭吃了就没人想造反，这样的治国方略，轻徭薄赋，发展生产，我相信在左缃月那十八年的时光中，一定也是采用这样的做法，除了早期比较激烈的阶级矛盾这种问题，必须让她尽快处理奴隶制度缺失，后面几年，她必定在对付那些掌握政治权力的世家大族，这点小红也特别下笔，论点相当清晰，比如她持续不懈地大力打击何家，紧盯着几个大族，不愿子女有”国姓”的举动，都是一种”防范措施”。
治世难以出现，更难以持盈保泰，而盛世的前奏是衰世，而盛世的结局也是衰世，所有的治世也都未能避免“盛极而衰”的结局；从盛到衰，如此迅速，其原因当然是这些盛世的出现依赖的是人治，而中国历史上的几大”治世”，只在史书上留下了统治者手腕的精明，或者是人格的强大，却没有留下太多制度性的成就。
这一点对于左缃月这样的穿越者来说，她会有更深的体会，因为她知道一个政权的合法性，已经不是暴力背景，也不仅仅是发展经济的成绩，更主要的是在大一统的封建王权下，要为社会的大多数提供基本社会公平和正义。
因此，盛不盛世，已经不那么重要，她要做的事是达到”治世”标准，要让奴隶制度消失，这也就是使得阶级矛盾解除，用制度安排把统治秩序跟绩效挂钩，尊重彼此的权利和自由，即使是处于封建社会，这也是最稳固的合法性。
中国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几个盛世，都是极衰之世付出高昂代价后，经由帝王之”治”，来改善曾经面对过的一些问题。
当然，付出了极衰之世的代价，并不见得肯定收获盛世。
盛世出现的另一个必要条件是遇到英明的帝王，素质强的君主，一是要政治才能出众，二是要自制力超群，妇人之手，培养出这样的人才并不容易，所以左缃月的特别，就在于她已经在思考大方向的长期执政，打算把自己的策略延续给下一任帝王，所以她在位的十八年，只是一个”盛世”的启蒙，她想开始的是一个”治世”。
这样一个女子，除去她算是半个大一统开国贡献者外，做为一个英明的女王，她也实在是帝王中的异数，或者是中国历史的一个小小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