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样子》暹殁

5、第 5 章

　　三人里就数诸葛流云受伤最轻，将其他伤者安排妥当之后，他一把抓住吉馨：“他，他是怎么回事？”吉馨已经被一连串的变故吓傻了，支支唔唔，看见玄武走进来，一指道：“宗主您问他！”
　　玄武一抱拳：“是这样的，流云宗主。金光前宗主他呢那天正在院子里休息，您知道，他神智不是很清楚，结果不小心有弟子路过，说起流云宗主您前天祭奠上穿错衣服，搞错仪式，还有大前天带弟子在月老庙搞了个免费姻缘咨询，结果跟微服太子打了一架，差点被告上金銮殿，然后还有啊，大大大前天，您……”
　　“好啦好啦好啦！别说啦！”诸葛流云原本在喝水，听玄武把自己那点糗事都抖出来，差点没喷一壶。
　　“所以啊，金光前宗主他老人家一受刺激就醒过来了。”
　　“完啦完啦完啦，待会他醒过来我不就死定啦？！”诸葛流云转身要跑，被玄武一把抓住：“宗主！你想这么不负责任一走了之？我看，待会金光醒过来会先宰了那姑娘，然后再宰了你，最后在祖师爷木主前自裁。”
　　“很有可能！不对，他肯定会这么做！”诸葛流云总算定下心来，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是谁啊？”
　　“我？宗主连属下都不认识了吗？属下是玄武啊。”
　　“你是玄武？！”现任宗主跳起来：“你怎么可能……呃，好像是哦。”脑海里的记忆开始有了新的变化，好像玄心四将里是有这么一张脸。
　　“宗主累了，又受了一掌，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吗？哎！算了算了！我讨厌麻烦事，你看好金光，我去看看茯苓怎么样了。”诸葛流云大手一挥，走出房门。
　　玄武收回指尖的换魂香，它可以让别人的记忆按照自己铺设的道路前进。在太上老君面前说了大话，其实他只是不服气，七世怨侣也好还是七世姻缘，那样的结局他根本不愿看见，他单恋天上的朱雀已经六世，就算是神仙，七世到头情缘也算是尽了。
　　为情所困，三界六道都不能免俗。
　　玄武望向床上的金光，没有爱的烦恼，是不是过得会开心些？
　　一翻手，掌中幻化出一只莹紫凤蝶，玄武轻轻一吹：“去帮我查查天上的轮回簿，太上老君似乎意有所指啊……但愿是我多心。”
　　四周一片雾海，辨不出方向。灵蛇般的雾气在周身游走，层层叠叠。金光四顾，只觉得满心疲累，他举步前行，却不知所去何处。身体异常沉重，脚底踉跄，一个不小心既然跌跪地上。再抬头，景致已换，雾海散去，露出明黄大帐，自己正跪在祖师爷的木主面前。
　　“祖师爷是要告诉金光什么吗？”他匍匐在地，虔诚叩拜。
　　金光，我问你，贪恨嗔痴你可有？
　　“金光自认没有，弟子金光一心谨记祖师爷遗训，不贪人间权贵，不妄动情欲恨念，只想守护天下与玄心正宗。”
　　这一生你可了无遗憾？
　　“不，金光深知二十年前未能身先士卒破除祸事，不光如此，当年弟子应该不顾一切，除掉七世怨侣便不会有后来的一切劫难，弟子请求祖师爷降罪！”
　　大可不必，过去的已经过去，你是人，金光。人免不了会犯错，太执便是错。
　　“金光不明白，金光只是一心想要遵守遗训，完成祖师爷付与的使命而已。”
　　你可知，你的执着害了一个人，你害他坠入阿鼻地狱，害他跳出三界，害他死后孤魂野鬼。
　　金光想了一圈却不知祖师爷所指何人。只是隐隐觉得心惊肉跳。
　　那个人就是你自己。
　　玄心正宗守正辟邪是为何？你口口声声守护天下，守护宗门，你却害他生不如死，害他孤寂百年，终至成魔。这不是错是什么？
　　“我……”金光不知所措，他握紧袖口下的手指，胸腔里郁结难耐，他已经无法保持跪姿，斜斜跌在地上。无数明黄帐影膨胀幻化成一簇簇墨蝶，与他擦肩而过。
　　金光宗主，你欠金光这个人一生，记住，这是你的错。
　　身下突然龟裂，无底黑夜裂开血盆大嘴将茫然的金光生生吞没。
　　一梦惊醒，金光睁开眼，头顶素帐轻轻摇曳。
　　他侧头，望见吉馨守在桌旁，手支下颌，头一点一点的。旁边放着还温热的粥碗。金光慢慢起身，胸口稍稍气息不畅，一丝丝抽痛。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吉馨身边，伸手要推门。手触到门扉的瞬间犹豫了下，终还是慢慢回转，将外衣拾起准备给吉馨披上。
　　到底是玄心正宗的弟子，师从青龙，吉馨猛地醒转，还睡眼惺忪地就见金光宗主站在自己面前。
　　“宗主您醒啦？”他欣喜万分。却见金光揉着一团衣物，面色极为不自然。
　　“您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一抹不为察觉的红晕浮上脸颊，金光低头，手向后一抛，皱成一团的外衣落地，吉馨摸不清他哪里不高兴，也不敢上前多言，就见他开门刚迈出一只脚。
　　一声尖利的女人叫喊自门口拔地而起，直破九天云霄。
　　吉馨跑过去一看，走廊里只见一只绣花鞋，孤苦伶仃。难道是这鞋子在叫不成？吉馨偷瞄金光隐隐含怒的侧脸，发现他的目光上移便也跟着移动，终于在房梁上瞧见了绣花鞋的正主。
　　前日和流云宗主一起来的蓝衣女子瑟缩在房梁上，双手抱梁。
　　住隔壁的流云蹭地窜出来挡在金光面前：“哎，三番五次欺负一女子，你好意思啊？！”
　　金光原本想说我还没这么卑鄙，可话到嘴边就变了：“她是妖，本座有权利和义务除掉她！”
　　“哎，你这个榆木脑袋，你好好看看，她可是修仙的妖哎，而且是受了上仙恩准在人间行善修德，功德一满便可升天位列仙班！”
　　“那又怎样？她一天不脱那身妖气，本座就一天不放过她！”金光气愤诸葛流云总是不会为宗门着想，他现在身为宗主，言行举止不光是门人的榜样，普天之下，金銮之上都盯得死死的，他公然和一女妖——不管她是否修仙，走在一起成何体统？！
　　流云却是误会他的意思，以为金光仍如当年一意孤行，不知变通。便一拍胸脯：“人是我带来的，我可以替她担保，她绝对不是伤天害理的妖孽，你要是不信，就先杀了我再说！”
　　喉头一甜，一口血差点又涌出来。金光瞪向诸葛流云的目光七分气恼三分惨淡。
　　祖师爷啊祖师爷，你说我欠金光一生，可是这样的局面，你让金光怎么放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