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殇》小袋子

21、第二十一章

　　几日快马加鞭终于赶回京城，王爷府前守卫森严，慕容易宸的外公，晋越国的国丈，当年随先帝南征北战终打下这大片江山与鸢国、邢国鼎足而立，封为贤达王。因是将士出身，如今即使不再征战，然府上护卫仍训练有素，秉承军队作风，家规亦是如军法，长令当今圣上慨叹，即使国家的御林军也只是勉强与之匹敌。
　　朝中奸逆之人多次进谏，中伤贤达王，说其居功自傲，府上操练士兵，若不及早除之，恐他日造反成乱。当然晋越国当今皇帝也是圣明之人，不至于偏听偏信，这位两朝老臣尽忠为国，且她的女儿贵为皇后，孙子立为当今太子，反有何意？
　　见慕容易宸风尘仆仆赶来，经过王府各门，守卫均下跪行礼，慕容易宸知道他们个个是英勇之士，每次受礼都觉得很不自在，然而无论他几次要求他们仍坚持如此，奇怪的是他们见到外公并没有如此，所以，他每过一道门都亲身扶起他们，好不容易到了后堂。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是贤达王身边的老将士，亦是生死至交——蒲冥将军。
　　“蒲将军快请起，外公呢？”慕容易宸上前扶起，心里又开始嘀咕，这位老将军也是看着他长大的，脸外公都敬他三分，自己在他面前从不端什么皇子架子，可老将军甚是刻板，可以和你开玩笑，却永远有一堆规矩。
　　“王爷啊，呵呵，他在后花园的池塘垂钓!”蒲冥捻须而笑，虽然一把年纪，却是鹤发童颜，威武不减当年。
　　“垂钓？”慕容易宸音调不自觉地提高，“我快马加鞭赶回来，还以为有什么急事，他老人家倒去钓鱼了？！”
　　“太子莫急，王爷这是心疼您长途跋涉，这不亲自去钓鱼，准备给您做丰盛一餐呢！您先去休息吧！”
　　“等等，蒲将军，平时您总是和我强调礼数不可少，这这会子我刚回京，无论如何总得先去给他老人家请安吧！再不然我也得回宫见过父皇母后，又岂能在这先歇下？！”
　　“哦哦，太子所言甚是，那么便请太子先行回宫吧！”说罢跪送，“恭送太子回宫！”
　　慕容易宸转身离去，眼里闪动笑意，似乎又在酝酿着什么，出了门不远，他便拐进巷子，命令随从之人分道而行，各自回宫，自己却弃马绕回王府，从后门翻墙而入。
　　他沿着林木潜至亭后巨石处，不远便见一须眉尽白的身着淡青色锦袍的老者，正坐在凉亭里埋首不知在作甚，慕容易宸往前稍挪，凤眼微眯，嘴角挂起笑弧，就知道外公不会有那么好雅兴。
　　“嗯哼！”
　　“挡住老夫了，快挪开！”头也没抬，仍逗弄着桌面上的两只小龟，光线被挡显然很不悦。
　　“本王的话你没听到不是？下——”
　　本欲发作，抬眼对上慕容易宸那犀利眼神后，那个“去”字硬生生地咽回去，换成一脸讨好的笑，“嘿嘿，老蒲不是说你回宫了么！”
　　“王爷，王——，呃，太子，您不是走了？”蒲冥前堂送走慕容易宸，喝了杯茶正欲过来，却意外发现他也在这。那边贤达王越过慕容易宸对蒲冥挤眉弄眼，慕容易宸只当没看见，张开摺扇在石椅上坐下，闭幕养神。
　　“外公果然好雅兴，在这‘钓鱼’呢！”慕容易宸凤眼的笑意越来越深，却让老王爷毛骨悚然，他最疼的就是这个外孙太子，最怕的就是这个家伙闹脾气，特别是像他这么笑的时候，意味着这小子肯定要发作。
　　“嘿嘿，是呀，我正纳闷呢，怎么钓上来的鱼长了四条腿，这不正研究呢！”贤达王干笑两声，随即还真有那么一回事般提着龟壳，左瞧瞧，右看看。
　　“诶，蒲冥，我说你见过么，这么怪的鱼，这能不能吃啊？”煞有介事地问蒲将军，想着他赶紧帮忙把话题转移开。
　　“这个，呃，老臣孤陋寡闻，没见过，不知道，王爷不如派人直接到集市上去买？”
　　“好好，那就，呵呵，来人啊！”
　　“且慢！”
　　慕容易宸打断了正欲挥手唤人的贤达王。
　　“外公，这不是甲鱼么？！”伸手拿了一只乌龟在手把玩，靠近贤达王，眯起眼，附在他身侧轻声道，“嗯，是这样吧！”
　　往后一靠，把其中一只递给手下的仆人，道，“只可惜这两只太小，焖了不好吃，这样吧，把它们炖了汤，给外公补补身子吧！”
　　“是！”“等一下！”贤达王着急地截住了拿着龟正欲退下的人，“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吧！”他冷声道。
　　转头又笑道，“好小子，就饶了这两只小龟吧，还不知道它们是你外公最喜欢的小动物。”
　　“鱼呢?!我今晚要吃了红烧鱼才回宫！”
　　“早准备了，就知道你性子急！”
　　“外公是你急还是我急呢？我快马加鞭赶了3天的路回来，结果什么事都没有。”
　　“本王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再说，你那位母后一直问我你几时回，问得我都烦了！”
　　“那是你女儿！”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如外孙浩喔！”黏着那花白的胡子，舒适地往后一靠，“怕是这两天就要行动了！”
　　“外公，你可曾试过暗示他，倘若他惹得父王龙颜大怒，下场……”
　　“孙儿啊，你认为我这个老头子用什么立场去说，你母后那边自是不能透露半分，省得她担心，皇上那边更不能说，若是信了倒好，倘若不信我便是离间父子君臣之罪！”
　　“只是——外公，四弟他！”
　　“我知你与他感情素来深厚，可是孩子啊，当面对利益权力的时候，往日的情谊便不值一文，你又岂知他是否顾及到兄弟之情，现在你是太子，他反的就不仅是皇上，包括你！”
　　长叹一声，这些天连续骑马，他确实乏了。
　　“外公，那你做何打算？”
　　“外面我已布置妥当，曹丞这边的兵马有神组的人盯着，布防是没问题，还有蒲冥等几位将军的军队，保证他们支援的军队是进不了城的！”
　　“那么宫里？”
　　“这个嘛，我觉得给你一天时间你该能搞定的！”
　　“外公！”慕容易宸瞪大眼，这不是逼他么，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查清他们在宫里的眼线及如何行动并加上布防，重要的是要做到神不知过不觉，熟不知皇宫里的人个个近乎人精，确实有些赶鸭子上架。
　　“怎么了，外公知道你可以的！宫里的情况你宫后到书房，玉衡、摇光便最清楚！”
　　“可我不知道他们在那？你也知道这些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宸儿，这是怎么了，平时你不会如此的，这个你不必担心，他们必会寻你！”贤达王白眉微挑，奇怪外孙平时遇到这事都跃跃欲试，岂会如今日这般诸多问题。
　　“外公，孙儿有一事相求！”慕容易宸难得正色道。
　　“且讲！”
　　“外公是不是已派重兵守住东西南北其中三门？剩余一门并无大将把受，而是埋伏精兵在城外？”
　　“你——好呀！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公孙睿的外孙！”自己的布置被外孙一语说中，虽然惊讶，但是喜悦欣慰之情更甚，旁边的蒲冥也暗暗叹服，太子殿下不曾带兵打仗却能轻易知道这些用兵布局，难怪贤达王如此器重疼爱他。
　　“是哪一个门没有守兵？孙儿恳请外公撤了埋伏在外的精兵！”贤达王闻言胡子吹得老高，眼睛瞪着他，“外公，孙儿只是担心四弟和曹贵妃也是被有心人利用，倘若因此而…..”
　　“罢了，就依你所言！但愿不成往后祸害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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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王宫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慕容易宸从王府回来便直往大殿。
　　“宸儿快起来，瞧你，风尘仆仆，都赶不及换洗吧？”皇后本就生得花容月貌，一身华衣锦服更显尊贵非凡，几月不见心爱的儿子，此时便不顾礼仪，亲自下座来扶起太子，柳眉下，双眼写满温柔宠溺，手止不住抚上慕容易宸的脸，“怎么瘦了，也黑了！”说着，竟拿起手绢抹泪。
　　“母后，儿臣这不好好地回来么，再说男子黑点也不算什么，白白净净的又岂似男子！”
　　“皇后，太子这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又？”
　　“皇上说的是，臣妾殿前失仪了！”
　　“都来坐吧，现在只咱们一家三口，难得今天有空，好好陪寡人聊聊家常！”
　　“是！”
　　两人应声入座，一家相谈甚欢，尽管皇帝言语多带试探，但一切慕容易宸都巧妙应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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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他才回到太子宫，进了宫门便直奔书房，可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掌灯之后，随手拿起桌案上的兵书翻看，心情烦躁，看了半天无半字入眼，席间看来父皇对宫中将有的变动一无所知，亦或者是故作糊涂。
　　思忖间两道黑影推门闪入，正出神的慕容易宸有些被吓到，然不可失仪，故作镇定地受礼。
　　“属下摇光，”“属下玉衡，”“给少主请安！”
　　慕容易宸正想说什么，随即他们冒出一句话，“请少主恕罪，属下刚才惊动少主，实——”
　　“呃，算了，刚才是我自己想事出神，你等二位先坐下吧！”
　　“宫中形式如何？”
　　“四殿下与曹贵妃、曹丞相意欲谋反，有线人回报，定于后日皇上到叩池山上的太庙祭拜时逼宫篡位，朝中已有一半文臣武将被收买，宫外曹丞相与兵部侍郎相勾结，他们会带兵围住皇宫，并且也与部分诸侯取得联系，估计他们也会派兵前来支援！”
　　“那么皇上身边的御林护卫呢？他们没动手脚？”
　　“基本被换成他们的心腹手下！”
　　“现在宫里我们有多少人?”
　　“神组的人马基本都在宫中。”
　　“那么你们的人手是多少？”
　　“属下身边有精兵100！玉衡约莫120！”
　　“这些人，可信么？”
　　“少主请放心，这些都是与我等一同出生入死之人，绝对忠心不二！”
　　慕容易宸展颜一笑，下席来到二位面前，正欲屈身行礼，被他俩拦住，“少主这是做什么？”
　　“两位大哥，易宸虽然稍有些小谋略，然仅凭我一人之力确难对付宫里这帮人，只求两位大哥帮忙，护我父皇母后周全，此大恩大德易宸定然不忘！”
　　“少主，您这是折杀我们二人，我等受王爷大恩，派遣入宫便是为助您一臂之力，又怎会计较回报，少主有事且吩咐，我们万死不辞！”二人行礼下跪。
　　“两位大哥快快起来！”
　　“如此，两位大哥，各点50人，将父皇身边的御林军全数换成我们的人，切记，要神不知鬼不觉，不要惊动了任何人！”
　　“再者，通知神组天枢、天阳、天璇、天玑、天权各带人手埋伏太庙。”
　　“对了，二殿下那边没动静？”
　　“近两日，二殿下托辞身体不适，端木贵妃向皇上请托，把他送到邶郡五清皇家寺庙休养。”
　　“他这招倒是高明，想置身事外！”
　　“再派天爵继续看紧端木皇妃的行动，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以放过！”
　　“但少主您身边也得派人加以保护！”
　　“呵呵，二位请放心！易宸可以应对！”
　　“那么宫门是否要加派人手守住？”
　　“宫门？我想御林军的统领该知道怎么办！只是千万不要伤了四殿下。”
　　“领命！”
　　二人退下不久，门外便有人通报御林军侍卫总领求见。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宾将军快请起！”
　　“不知将军来访有何指教？”
　　宾将军抬眼对上慕容易宸，“微臣斗胆猜测太子殿下该是知道的！”
　　“噢，何处此言？”
　　“殿下莫要与微臣打哑谜，时间紧急，请示殿下，宫门如何布防？”
　　“外公该早就告诉你吧？怎么还要问我呢？!”
　　“殿下！”
　　“其余不要有什么大变动，那天你只要记住一条便好‘只出不进’!”
　　“殿下不怕放虎归山么？”
　　“那也得有山或者说那是山，虎才能归！”慕容易宸邪魅地笑了，无意间脑海中又飞过玉叶清那夺人心魄的笑颜。
　　“那属下这就去安排！”
　　就在他转身离开时，慕容易宸的一句话让给他顿在那。
　　“天爵大哥几日来随我赶路也该休息了，别累坏自己！”
　　“殿下！”
　　“不要惊讶，早就怀疑你是了，只不过这次能这么清楚地知道御林军内部的调动情况让我肯定是你罢，放心，我只当不知道！但，一切小心！”
　　“恩！”天爵一身将服飞身离开，随后潜伏在外的一人影也悄悄隐去，慕容易宸神色疲惫，却溢起淡淡的笑意，自己在这样的勾心斗角中越发深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