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ABO）》绩姜

2、沉默是金

　　这人是谁，程潜被人从背后抓住的瞬间想，身体本能地绷紧，就出脚攻击，并不理会对方的话，倒是对方在他动作前就抓着抢走的抑制剂先往后撤了几步，看着转过身来、神色愠怒的程潜，一边迅速把抑制剂揣进兜，一边玩味地说：“云华还真是卧虎藏龙，程教授原来是艺高人胆大！”
　　自己不过是有出脚的势，对方就察觉并避开，程潜判断在这人手上讨不着好，并不想与他纠缠，于是出声问：“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目的？”程潜攥着拳，用疼痛使自己保持清醒，心里祈祷对方能够快点离开——为了保险，他注射的促进药剂本来就是规定剂量的两倍，他需要尽快摆脱现状，回到飞行器里，回到家。
　　对方却定定盯着他，在程潜心里烦躁，准备转身离开之时，才开口，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轻浮，“如果我说，我来这里不过是受人所托，顺便提醒一下程先生，您会认为有多少可信度呢？”
　　“那，程某向您和另一位表示感谢。另，”程潜目光沉沉，声色不变，却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客气，“程某既然采取行动，那么一切后果，程某都能够承担，不劳关心。”
　　对面的人显然很少被人这样当面落面子，脸上那点笑一下定住，但想了想对方的身份，没有发作，“您的话我一定带到，祝您顺利。”
　　程潜颔首，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
　　在他身后，男人拨通了电话，“喂，老陆，人已经安全离开了，放心吧。”
　　对面的人似乎在忙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回他，“辛苦你了，立言。”
　　孙立言笑说，“这多大点事。”他坐到驾驶位，一边设定返回路线，一边揶揄，“你们家小教授让我给你带句话。”
　　通讯器另一边一时间安静到连呼吸声都停住，过来一会儿才听到一句“你不要乱说”，算是否认孙立言对他们关系的揣测，然后才问“他说什么了？”
　　“没关系你急什么嘛……”孙立言设定自动驾驶程序，故意说，在对面要挂断之前，揭示答案“程先生说，希望你不要再多管闲事。”孙立言说，趁着陆琛沉默这段时间劝他，“要我说，你现在这样有什么意思，偷偷摸摸的，人家也不领你的情。要么就大胆出手，要么就干脆放弃得了。想嫁你陆琛的早排到外太空了，何必单恋一……”
　　“你不懂，我和程先生不是……”陆琛下意识反驳，却听到孙立言喃喃自语，“我是真的不懂了……”
　　“怎么，出什么事了？”陆琛立刻问，他有一种预感，这事十有八九跟程潜有关。
　　孙立言却轻声反问，“你现在方便吗？”得到对方的肯定答复后，才就近降落，打开全屏蔽装置，隔绝外界的信息源，联通内部网。下一瞬，陆琛的通讯器上就出现了一个针剂，陆琛正查看具体信息，就听到孙立言刻意压抑的声线，“你看看，这是不是Omega抑制剂？”
　　这当然是Omega抑制剂，还是强效抑制类，孙立言怎么会有？还没等他问，就听到孙立言迟疑地问：“如果我说，这是从程教授手里抢来的，你信吗？”
　　“你立刻联系李响他们，马上去程潜那里。”陆琛心里闪过好多问题，但是当务之急是确定程潜的状况，如果这抑制剂是从他手里抢下来的，那么就说明在立言和他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出于发/情状态，在被抢走抑制剂以后到现在这段时间，他是否会遭到什么意外？陆琛疲惫地闭上眼，不敢再往下想。
　　孙立言察觉到陆琛的情绪，立即联系李响，询问程潜的相关信息，得知对方已经回家并再未外出以后松了口气，设定好路程，一边往程潜那里赶一边安慰陆琛：“你别担心，李响那边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陆琛却并不出声。
　　孙立言在一种难以言说的沉寂中赶到了程潜的住处，李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早早等着，一看到孙立言就走上前，“程先生在六楼602，陆先生有什么新的安排吗？”他们自四年前程先生来到云华当教授，就被安排在这里，轻松是轻松，但毕竟无聊。孙立言拍拍李响，就扯出自己的身份证明往602赶。直升通道识别他的身份，将他传送到602门口，孙立言站在门口，按响门铃，过了一会，响起机器声：“主人已就寝，请预约来日到访时间。”
　　孙立言下意识松了口气，就要跟陆琛说，忽然想起李响报告的程潜作息时间，今天才50点都不到，程潜就能睡了？他将自己的身份ID放至识别区，“识别通过，请进。”机械的话语响起的同时，门也应声打开。
　　孙立言做好被程潜指着骂一顿再被扭送到警局的准备，放轻了脚步往里走，却看到客厅茶几下趴着一个人，这不是程潜又是谁！孙立言心脏砰砰跳起来，要是早知道他是Omega，自己万不能抢那抑制剂，他抱起程潜，立刻往外跑，一面跑一面不忘联系陆琛，“程潜晕倒了，送哪里？”程潜的各个官方信息上显示的第二性别都是beta，如果贸然送到医院，不小心泄露信息，那到时候程潜面临的就不止是项目的终止，说不定还会因为隐瞒信息被判刑。他想起晚上和程潜的见面，那样一个傲气的人，一定不愿意面对那种折辱。
　　“去天恒，找于主任。”陆琛说完，又联系于庚，将事情大致讲了一番，在对方再三保证一定不会有意外情况之后，才挂断电话，准备继续处理事务。他盯着一份提案，看了半天也没看进一个字，只好认输地叹气，关闭工作台，走到阳台，出神地望着霓虹闪烁的世界，有些迷茫，立言说的话太有诱惑力了，他自嘲地失声笑了下，要不是，要不是……或许，不用别人说，我也早……
　　想象的图景太过美好，陆琛苦涩地摇头，把那些美好的场景驱逐出脑海，抬手看了眼时间，竟然就过去一小时了，正要联系孙立言，就看到对方的实时通讯接入，“立言，怎么样了？”陆琛立刻接通问。
　　对面的人却苦着一张脸，“陆哥，于主任说如果可以，你还是来一趟比较好。”

　　十二分钟后，天恒医院，急诊主任医师办公室前垂首坐着的孙立言就看到了匆匆赶来的陆琛，他给自己又添了一抔土，他仰头看神色焦急的陆琛，愧疚地说，“对不起，陆哥，我是真不知道……”
　　陆琛想要宽慰他，但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并无法说出什么不要紧的屁话，只好沉默地拍拍他的肩，就敲门进了办公室。
　　……
　　在孙立言惴惴不安等着陆琛出来以后的狂风暴雨时，身后的门打开，原本面色沉郁的陆琛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静，而且不知为何，孙立言总觉得，比往常更多了一丝尘埃落定的从容，想来是程潜的情况还可以。孙立言觉得自己可以把自己从土里刨出来了。
　　陆琛察觉到孙立言探寻的眼神，终于笑着，同他说：“不要担心，程潜的情况不是很要紧，于主任刚刚是同我交待恢复期的注意事项。”
　　“哦哦，那就好。要注意些什么……”孙立言听他说不要紧，一颗心才终于安顿下来，胡乱应着，突然注意到什么，惊讶反问：“你说，于主任同你说恢复期注意事项？”
　　陆琛点点头，“立言，我想你们说的对，他今天会有这样的危险，不就是我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保护才导致的吗？说不定，换一种方式会更好呢？”陆琛轻声说，带着一点犹疑，还不等孙立言出声，又说，像是跟谁保证，又像只是自我鼓励，“我总归有办法的，总归有的……”

　　新历两千三百二十年三月七日五十六时四十分，一张照片突然出现在联邦网络上，随后被尚未睡着的人推上热度榜一，那照片十分模糊，简直不像是这样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的照片，但是就是这张模糊得只能堪堪辨认出人影的照片却在网络上透露出一个惊天的消息——联邦最年轻的议员先生在深夜，抱着一个人从医院出来，从两人的姿势来看，两人的关系不可谓不亲密，这也许说明，陆议员已经有了爱人！一群花季少年少女一面哀悼自己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恋，一面又等着这张照片的消失——陆琛对于类似绯闻的消息从来都不会出面回应，他讨厌公众对于他私生活的窥探，采取的措施往往只是简单的抹去，如果这张照片在三十分钟内在整个网络消失，那就说明这也只是又一个绯闻。
　　陆琛将程潜的安全系数设定好，就驾驶飞行器往自己的别墅去，路途中，新闻部的电话接入，陆琛将驾驶模式调为自动模式，然后才接通电话，对面传来干练的女声，“长官，对于网络上出现的关于您的传闻，是否采取相应的措施？”
　　陆琛看了一眼一旁睡得沉稳的程潜，神色温柔，温声回，“不用，珍妮。”
　　“是。”珍妮虽然不解，但既然陆琛已经决定，那他们执行就好，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而且，珍妮想，也许还是一件好事，前些日子由于陆先生歧视Omega群体的传言造成的舆论压力说不定能因此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