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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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个月了。”坐在天河前排的菱纱转过身子，一手支撑着脸颊，一手比出两根手指，在天河面前晃晃，“2个月了吧？”
“什么2个月？”天河嘴里叼着作为午餐的最后一个面包，含含糊糊地问。
“菱纱的意思是，天河和会长已经交往2个月了吧？”梦璃转动着手中盒装柳橙汁的吸管，笑着轻声解释。
会长是指学生会会长，严肃认真一板一眼过头的“移动冰山”——慕容紫英。
“没错。”菱纱两指一并，戳到天河额头上，“交往2个月了，你们都在做什么啊？”
“……做什么？”天河揉着额头的红点，仍是不明白。
“不要反问我啊！你们可是在交往啊！是情侣吧？情侣！”
梦璃把盒装柳橙汁的边角掀起，两手轻轻合起按成扁平：“天河和会长的话……大概就是手牵手一起放学回家吧。”
“没有手牵手。”
天河指出梦璃话里的错误，菱纱立刻给他的脑袋一拳。
“你这么认真解释做什么？这样才更有问题！你都没有发现吗？”
“菱纱你为什么打我？”天河揉着阵阵麻痛的脑袋，把椅子往后推，离开菱纱的攻击范围。
“天河，你听好。作为情侣，至少要约会。”菱纱双臂环胸，挺直身子站起来，俯视天河，“约会你明白吗？”
“就是两个人出去玩。”难得迅速回答。
“虽不中……亦不远矣。”梦璃叹了口气，保持微笑。
菱纱皱紧眉头，很是严肃：“总之关键在‘两个人’。因为只有‘两个人’，所以一定要有一方提出‘邀约’，否则就不能开始‘约会’。要那个老古董会长提出大概再等个十年都很希望渺茫，所以天河你……”
天河突然蹦起来，撇下“说教”的菱纱一路冲向教室面对廊道的窗口，整个身子探出去，恨不得干脆翻窗而出。
“紫英！”
黑发的少年停下脚步，转看天河的霎那有一丝惊讶，紧接下来眉头微皱，眼神中多些无奈。
“天河。”
隔了一窗回应，天河整个人都笑开花。
“不要从窗口跳出来。”
“知道了！”踏到窗框上的脚马上收回来，“紫英，明天是周末，一起出去玩吧。”
紫英微微睁大眼，是旁人看不出的思维停滞。
“紫英？不行吗？”
稍低下头，视线向下，默默地思考片刻：“约会？”
“嗯？是约会吧……”天河挠着头回看菱纱，“是吧，菱纱？”
“不要问我！”菱纱差点想把桌子扔过去砸死那个脑筋回路过于单纯过于直线的脑袋。
天河习惯性地往后缩缩身子，随时准备避开攻击，后背靠到窗上，紫英正好弯下身子，耳语的距离：“那就去吧。明天见。”
“时间呢？地点呢？”被紫英低沉的语调影响，天河也压低了声音。
“今晚打电话告诉你。”
“嘿嘿，感觉有点紧张了。”
天河侧过头，笑着这样回答，却看到紫英微弯的眉眼和唇上的浅笑，一下愣住，而紫英已经交待完毕地直起身子，走了。
菱纱双手叉腰，很是感叹：“你这家伙还真是直接。本姑娘担心你会害羞不敢说出口，真是瞎操心了……我说天河你蹲在那里一副便秘的样子是要干嘛？”
挨着墙根蹲在地上，环着双臂埋下头来，被菱纱这么一说猛地颤了一下，抬起半张脸，好像刚从桑拿房出来的脸。
“突然觉得紧张了。”
“什么？”
“……刚才如果没有说一起去玩就好了。”
“喂！不许在这时候打退堂鼓！”菱纱瞪了天河好一会，直到他慢慢地点头，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你这家伙的害羞顺序完全颠倒嘛。”
梦璃走过去，捋着裙子在天河身边蹲下，侧脸看着天河的表情，拍拍天河的背：“没关系的，会长也很紧张，一定比天河还要紧张。”
“梦璃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会长这时候会出现，可是故意绕远路过来的。”梦璃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唇上，眨眨眼，“只是走过，却不敢叫天河。”
菱纱立刻心领神会，念着“原来如此”就窃笑不已，天河仍是慢了不知道多少拍地搞不明白。
“我不懂。”
两名少女相视而笑：“慢慢想就明白了。”
“想了一个晚上都想不明白……”
天河走出地铁，大大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看到地铁的挂钟指向8：25。
“要迟到了！”
睡意全无，全速奔跑，踏上慢悠悠向上的阶梯电梯，广播里响起礼貌又平板的声音：“请勿在电梯上奔跑，以免碰撞。”天河只好停下来原地跳脚，终于到达上层，心里想着约定见面的地方是地铁A出口旁的seven-eleven，到了检票口的时候看到红色的闸门，双手往剪票口上一撑，正要完美跨越的同时看到地铁工作人员张嘴大声警告，才想起那张月票躺在口袋里应该拿出来刷。
“你到底在干什么？”
很无奈的语气，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音调传来，天河翻跃闸门，双脚落地，恰巧站在刚检票出来的紫英面前。
“紫、紫英……”
应该说……很巧吗？
“先补刷月票卡吧。”
紫英知道天河习惯把月票卡放在右侧的口袋，为了避免弄丢还串在钥匙环上，驾轻就熟地替他掏出来，在刷卡口上一按，一直在旁边急得跳脚的工作人员安静了下来，不过还是一副头痛的样子。
一大早就遇上这种横冲直撞的家伙，任谁都头痛。
“我、我还认为迟到了。”天河接过月票卡，放回口袋里还确保稳妥地拍了拍，“紫英也是刚到吗？”
“我是计算时间出门的，如果不是遇到你，应该8：30准时到达约定地点。”
“好、好……”
想感叹紫英的精准时间计算，一开口却变成了豪迈的哈欠，连眼角都挤出睡眠不足的眼泪。
“昨晚没睡好？”
“基本上没睡……”
“熬夜？”
天河搔搔脸：“觉得很紧张，胃就像揪紧一样，很难睡着。”
“紧张？”
“因为第一次和紫英出来玩。”
紫英耳中地铁内的人潮声突然响亮起来，但是再怎么吵耳，再怎么连绵不断地冲撞着耳膜，还是盖不住天河的声音。反倒是自己的声音听不到，就连是不是开口说话，都不知道。
“紫英？怎么了？”
“……没什么。”扯了一下外套的领口，偷偷深吸一口气，“接下来要做什么？”
“做什么？”爽快又不自觉地把问题扔回去。
“说出来玩的不是你吗？”
“这么说起来……好像真的是我。”
“不是好像……”
刚要感叹这个人在做出行动前到底有多少计划，就听到响亮的“咕噜”声，只要去看天河的脸，就知道声源出自哪里。
“先去吃早饭吧。”
天河双手握拳完全赞同，还没等紫英询问去哪里吃好，就转身冲进一旁的seven-eleven，比在自家还要熟练地扫荡一遍，收款机打印凭单的声音响起，他就拎了两小袋转了回来。
“冬季限定的肉包。”将巴掌大热腾腾的包子塞进紫英手里，“还有紫英喜欢喝的乌龙茶。”
“呃……谢了。”
先不论自己喜不喜欢——当然事实上确实喜欢，可是……
“就吃这个吗？”
“嗯！我吃这个就够了！而且很好吃！”天河已经咬了满满一口肉包子，腮帮鼓鼓的，确实很满足。
“在这里吃？”
人来人往的地铁站，两名少年站在大型的地铁宣传海报前吃肉包，广告上是新上市的剃须刀画面。
“地铁里比较暖和。”
“……是啊。”
已经是入冬的季节，穿得再多也会觉得很冷，缩起脖子、把手插入衣袋里，虽然多少可以减轻寒冷，但是总觉得很狼狈，特别还有很多“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女生在大冬天穿着超短的冬裙，只靠保暖裤和长靴保持温度，就让男生们更不能显出为畏畏缩缩的样子。不过只要进入地铁站，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就会发现所有人的脸直到刚才都是紧绷的。
手中的肉包很暖，好像握着大小适中的太阳，紫英咬了一口，嚼着满口的肉香。
“很好吃。”
“没错吧？只有这里的seven-eleven有卖，一直想让紫英也尝尝。”
“谢谢。不过你付钱太快了。约会的话，希望能让我付钱。”
紫英又笑了，仍然是很淡的难以察觉的那种，天河又瞬间呆住。每次都是，紫英面无表情的时候就能随心所欲毫不在意地交谈，就算粘上去也没关系，但只要紫英稍微露出笑容，就会完全不知所措。
不要笑就好了，但是……又很想看到他笑。
“天河？”推了一下天河，好让他还魂，“走神了？”
“不、不是……只是……”
“难道已经在想午餐要吃什么？”
“不是……”
不要笑……又觉得胃揪住了，好紧张。
“想吃什么？”
不是午餐的问题……
“必胜客。”听到“吃”大脑自动反映出答案，还擅自指挥喉咙发声，张口做答。
“否决，太贵了。”
瞬间又板回脸，把肉包的底纸揉成一团扔进一旁的垃圾箱，喝起乌龙茶，天河总算松了口气，脑子也灵活了。
“紫英，接下来做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就这么微张着口愣住，应该是把乌龙茶喝完刚想扔掉空罐就被问题卡住了动作。
“做什么……”
这不是提出约会的人该思考的问题吗？
“约会都会做什么？”
做什么？约会……有限定事项吗？
没想过，没研究过，也没有学过……但是，如果是约会的话，希望能掌握主导权。
“……去书店吧。”脱口而出竟然是自己常去的地点，“不、不是……还是去……”
到底要去哪里？脑袋一片空白。
“就去书店吧。”天河已经拉住紫英的胳膊，“去紫英常去的书店。”
在冷风嗖嗖的街上走了很久，每走一段距离紫英总说“抱歉”，天河却越来越兴奋，因为即将要去的是紫英常去的书店，而且越走越离开人满为患的大道，就说明那家书店越秘密——鲜为人知的秘密。
终于紫英的脚步转向街道旁的一扇玻璃门，天河赶紧跟着一转，想等着玻璃门自动分开，紫英却把手按在玻璃门上，往旁边一拉，玻璃门才不情不愿地发出“咯咯”声，滑向一旁。纸张的味道扑鼻而来，但是混在微凉的空气中，店里没开冷气，而且……
“人好少！”
天河忍不住惊叹出声，坐在店门边的老板从垒满收银台的书堆下抬起头，瞥了天河一眼，再度低下头，传来翻阅书页的声音。
“进去吧。”
紫英催了一句，天河往店内跨了一步，身后的门被紫英关上，在店外听来格外响亮的滑轮“咯咯”声，在店内显得微不足道的细小，根本不足以打破这个空间的宁静。
“随便看看，书的种类很多。”
点点头，环顾店内。四周的墙壁全都被书架填满，书架又被书本填满，中间的空间排了两列书架，靠近店门的位置由环形的杂志架，仔细看还有贩卖便签纸、信纸、信封、邮票、明信片等纸质物。
安静的感觉很容易让人觉得一只无形的手在胸口拼命按压，仿佛要让平日的兴奋变成沉浸在书页中的平静，但是又激起了另一种无法克制的欢欣。
关于新发现的欢欣。
“这家店跟紫英一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
“老古董的感觉。”
紫英停下捋着书脊上的名字寻找感兴趣书籍的手指，盯着天河，看了好一会。
“……无趣的意思吗？”
“不是啊。以前总觉得紫英的声音很低沉，就只是让谈话的人听得到的程度，不会再大声，本来认为是你不喜欢说话，所以连交谈都有气无力的。来到这家店才发现，其实那就是紫英原来的声调。你的声音不管在店内还是店外都没有压低过。”
在这个满是书的空间，竟然注意到的是毫不相关的小事，到底该说他细心还是粗心或者漫不经心？
“是你的声音太大了。”随手抽出一本书翻了翻，“这跟‘老古董’有什么关系？”
“古董都是安安静静待在博物馆里的嘛，不像店里的商品一样到处可以看见，但是一旦看见了，就会觉得‘真的很漂亮’的感觉，就像……”
就像你难得一见的笑容。
天河猛然双手插进衣袋，耸起双肩，缩起脖子，飞快挪到一旁的杂志架看起杂志来。紫英想问，却不知该问什么，边翻书边想着怎么开口，不知不觉越来越往店深处走去，安静的气氛一旦感染上来，就马上陷入书籍的字里行间。
“紫英总是看这么难懂的书。”
不知是否过了很久，天河凑上来，越过紫英的肩头看着他手中的书，上身压着紫英的背，像不安分就喜欢凑热闹的孩子。
“并不是很难的书。”说着合上书页，将书插回书架，不自觉地掩着书籍上的书名，似乎怕天河看见。
“我找到很有意思的书。”一本卷面稍显泛黄的书塞到紫英眼皮底下，“没想到这家店也有漫画，这本漫画可是绝版的！”
“漫画……”
“我就只喜欢看漫画。”不好意思地笑笑。
“有意思吗？”
“很有意思！很有趣！”
“什么样的故事？”
“故事讲的是主人公……这个……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然后……”天河开始手脚并用地比划，但是口中完全组合不成句，仿佛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动作，发现紫英毫无反应，只好放弃地垮下肩，“总之很好看。”
“下次借我看吧。”
天河一下没反应过来，应该说没料到紫英会说出这句话，而紫英已经从他手中拿过书，绕过书架，走向收银台，老板再度抬起头，接过书，没有先确定价钱，反倒是先确定书名，接着看向天河，仿佛在说“原来是这小子买了”的眼神，天河傻傻地回以笑容，赶紧走到紫英身边。
“好了，走吧。”紫英把用牛皮纸袋包好的书夹在腋下，拉开玻璃门。
“我来拿就好。”
“没关系，回去前会记得给你。”紫英回头这么说着，突然眼睛盯着一排书架，若有所思，“这里的教科书练习册很不错，你要不要买？下周不是有英文测验吗？”
“我……”瞬间垂下脑袋，低气压，“完全忘记了。”
沉重的失败感。
为什么会说那种话？在约会的时候说考试的事实在是太失败了。
就算没有约会的限定事项，也应该存在约会的禁止事项。
“紫英？”天河把有些冰凉的游戏锡币塞到紫英手中，“发呆吗？”
“呃……嗯……”紫英捏着一枚枚的游戏锡币，猛然间挺直身子，很是严肃，“对不起。”
“是说刚才在书店的事？没关系了，虽然有点打击，不过我很快就会忘记。而且，”天河把手中的游戏锡币摇得哗哗响，“紫英还陪我来游戏中心，紫英真好！”
被散发着热量的游戏机挤得满满的游戏中心，全都是周末出来疯玩的年轻人，整个空间都是人的气味、人的声音，身处其中的紫英有点搞不清方向地愣在原地。
“紫英，我们来玩这个！”
任由天河拉着胳膊钻过人群，选定一台游戏机器，游戏锡币塞入投币口，面前的机器就发出游戏开始的红色光芒，装饰的小灯不断闪烁，好几个篮球从机器内滚出来。
“要挑战最高奖项！”
似乎是在规定时间投入足够的球数就可以晋级，完成5级就能拿到奖品。
是什么样的奖品……
还这么想着，天河已经率先投出一球，不管是投球的姿势还是角度都无懈可击，但是球打在板上立刻就以惊人的反弹力飞了出去，撞在防护用的网上还把附近的人吓得目瞪口呆。
“真奇怪，明明我投篮不错的，就是玩不来这个。”只是郁闷自己的技术，完全没思考“为什么”。
“这个游戏……虽然平时经常玩篮球的胜算大一点，但是也有不同。”
紫英单手托起篮球，瞄准篮筐，稍微目测了距离便一甩手腕，篮球划着小小的弧度落入了篮筐，计分器立刻从“0”条到“2”。
“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应该说，是要控制力道，使出巧劲吧。”
“原来如此！不愧是紫英！这次一定能拿到大奖！”
这次？你到底挑战了几次？
没有空暇去问，天河已经开始照着紫英的说法不间断地投篮，在掌握了窍门前虽然用了大半的游戏锡币，但是一旦上手，计分器的数字就一路飙升，很快就响起破关的祝贺曲。
“万岁！”天河在众人的注视下举起双臂欢呼，还不忘比出胜利手势，“多亏了紫英。”
“我只是在一旁站着。”因为不许两个人投同一台机器。
“紫英在旁边站着就能让我信心百倍！动力十足！”天河揉揉肩膀，满脸薄薄的汗，“虽然不用什么劲，但是不断投篮肩膀好酸。”
“天河最厉害的就是精力旺盛。”
是赞美的语言，但是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没有表情，板着的脸是紫英的标志，但是如果是笑着赞美，天河就不能笑着回应了。
还好紫英没有笑——有点可惜，又有点庆幸。
“这点我不会输给别人。”开心笑着，接受赞美。
紫英认同地点点头：“要喝饮料吗？我去买。”
“要！要！不过……”指着一台游戏机器，“去玩那个吧！最低奖项就是饮料。”
“……买就好了。”心想这个游戏中心到底隐藏着多少奖项。
“赢来的比较有意思。而且，能赢的话，买不是很浪费？”天河二话不说地把紫英拉到那台游戏机器前，投下游戏锡币，“有玩又有吃才好！”
很有道理，不得不服输：“你真有精力。”
“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拿到大奖就是我毕生的心愿。”
好短的“毕生”……
“你没力气的话怎么办？”
“所以是紫英玩啊。紫英刚才都没在玩。”
游戏机器上的屏幕画面出现了一连串的指示，全都是英文，当然天河看不懂，不过也没必要看，他已经拔出插在插孔里的玩具手枪，对着屏幕按下扳机，做了一连串选择后赶忙递给紫英。
“只要扣扳机就好。快、快点！已经开始了！”
“开始……”
荧幕上是不知哪里的简陋墓地，一大群不可能存在的僵尸用恶心的动作挪动过来，所以这个游戏大概就是用这把枪“清理”僵尸吧。
只是要扣动扳机的话……到底有什么有趣？
大约10分钟左右的事，板着脸的学生会长成功将僵尸消灭干净，低音质的通关曲响起，天河目瞪口呆。
“好像是结束了。”把枪插回插孔，松了口气般，“可以去拿饮料……”
“……饮料是最低奖项。”
不用天河说，紫英已经意识到了。
糟糕！又做过头了！
“头奖的话……”天河盯着一旁的奖项列表搜索，“可以得到两个‘巨无霸’汉堡。”
让人感觉更口渴的奖项。
“我去买饮料。”
眉头皱起来，已经不是单纯地板着脸，步法很沉闷地快速走向游戏中心的自动贩卖机，本来想买乌龙茶和蜜桃汁，结果滚出来的是乌龙茶和黑咖啡。
完全的挫败感袭来，偏偏天河已经领了奖项走过来，藏无可藏地让他看到手中买错的饮料。
“我要喝乌龙茶。”天河赶紧作出选择，似乎生怕紫英把黑咖啡扔给他。
“蜜桃汁比较好吧？我重买……”
“这里没有蜜桃汁。按蜜桃汁的按钮就会滚出黑咖啡。”天河打开乌龙茶的拉环，“咕噜咕噜”地牛饮，终于舒畅地喘了口气，“我以前也被骗过一次。好玩吧？”
“好玩？”一般是应该生气才对。
“紫英也觉得很好玩吧？要不然也不会聚精会神地玩到破关。不过就算聚精会神也不一定能破关。”
我觉得好玩吗？
思考的时候身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天河已经撕开汉堡的包装纸，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咬了好几口，就把汉堡叼在嘴里，随意把另一个汉堡塞给紫英，腾出手来喝乌龙茶。
真是随时随地都能吃，而且……似乎很好吃，似乎很开心。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就没问题了。
“投篮得到的大奖是什么？”
拉着天河的衣袖，把他牵引到人稍微少的地方，拉开罐装黑咖啡的拉环，抿了一口。
“是附近天文馆冬季星空投影观赏的门票。”
“星空？”很意外，“天河对这个感兴趣？”
“上个星期明明是免费吃到饱的烤肉券。”腮帮被汉堡塞得满满的，这样的天河看起来就像嘟着嘴生气。
“觉得好玩就好。”紫英不自觉地拍拍天河的头，“烤肉的话我可以请你吃。”
天河拿出做为头奖的两张门票——本来只可以得到一张却慷慨地给出两张，真的是不值钱又不受欢迎的奖项。
看着门票上印着的星座图案，还有一点不吸引人的广告语，天河咽下汉堡，问：“紫英，想去看吗？”
进到天文馆的投影室，几十张的位置只有寥寥数人落座，一旦关了灯，马上陷入漆黑之中，除了自己的存在已经感觉不到外人，广播里响起配合气氛的缥缈解说声，黑暗中亮起微不足道的小灯，一点点，一片片，散落各处，那就是星空。
冬季的星座，猎户座，御夫座，金牛座……仿佛近在咫尺的清晰光芒，渐渐照亮视野，转过头，也能看清星光落在紫英的脸上。
柔软的椅背，为了配合仰视的角度而微微倾斜的头部垫枕，紫英就像要整个陷进去的半仰着完全依靠，即使观看着应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星空投影也还是那张无表情的脸，猜不出他的心情，大概连星星也觉得焦躁，一层层地洒在睫毛上，不时地星座变换让人觉得睫毛在颤动，就像星座们在催促着他的答案。
可是紫英完全不为所动，均匀的呼吸声，静静地……沉睡？
“紫、紫英？”轻轻推了推，毫无反应，“真的睡着了？”
即使睡着，手上还牢牢握着黑咖啡的空罐，身体也是笔挺，一点也不放松的睡眠。
“果然太无聊了……”
天河单手托着脸颊，侧着头看闪烁的星空投影，持续时间30分钟的投影时间，感觉流淌得特别漫长，仿佛那条跨越天际的银河，千年……大概更长的时间下来，还是宛若静止地沉浸在黑暗中。
静止的感觉……像沉睡的古董，虽然很无趣，事实上是让人无法轻易感叹出的漂亮。
就像紫英一样。
往后一靠，在椅背上蹭了蹭，蹭出个舒服的角度，侧过身，小心翼翼地从紫英手中抽出黑咖啡的空罐，把自己的手伸进去，转动手掌，让掌心相贴，就像握手一样。
闭上眼，继续昨晚彻夜不眠的思考——约会到底要做什么好呢？
从天文馆出来已经是下午6：00，足足睡了1个半小时，完全是超出本钱的划算，要不是投影室要关闭，工作人员大概也懒得赶人。
竟然睡着……
紫英懊恼地按着太阳穴，在生物钟规定的时间以外睡眠，有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加上冬季早早暗下的天幕，飘忽感牵绊着整个身体。天河倒是很舒服地伸着懒腰。
“终于补回昨晚的睡眠了。”
“……很累？”
“不会，只是看到紫英睡了自己也很想睡。”
“抱歉。”
果然还是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在约会的时候睡觉……绝对不是约会该做的事。
“紫英很累吧？”
“不累。”
紫英停下脚步，亮起的路灯在脚边画了一个圆。
天河领先了几步，感觉不对劲地回过头：“紫英，怎么了？”
“你昨晚没睡好，是吗？”
点点头：“因为想到今天的约会，很紧张。”
嘿嘿地傻笑，看着紫英的脸，一下愣住。
因为紫英在笑，可以看得出眉眼微弯，唇角略微翘起的笑容，是至今为止最清晰的笑。
怎么办？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连四肢都僵硬，明明身体热腾腾，甚至可以说是燥热不安，却无法动弹。大概脑子被烧坏了。
“其实我也没睡好。”
“咦？”很蠢的反应声，但是天河做不出更聪明的回应。
“因为紧张。约会该做什么，约会有什么限定事项，越想这些就越紧张。”紫英走近天河，抚摸着他被风吹得冰凉的发，“也许比你还紧张，也许这一整天都很紧张。”
——会长也很紧张，一定比天河还要紧张。
梦璃这么说过，而且确实说对了，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
天河看着紫英的眼，看着它缓缓闭起，缓缓靠近，睫毛似乎要略上他的脸颊，赶紧闭上眼，唇上被按了柔软的灼热，还有一点湿润。突然感觉背后没有依靠，紫英贴近的胸口更吸引自己，唇上的温度表明对方的温度能让自己多么舒适，手不自觉地抬起来，抓紧紫英的胸口，暖暖的感觉，有点颤抖。
“这种事……应该是约会限定事项吧？”紫英略微退开，双臂环过天河的背部，将他搂在怀里，脸埋入天河的肩头，“想到要在今天做这种事，还要考虑什么时候做，什么地方做，就……很紧张。”
是吗？这就是约会要做的事？
脸上的热度还没有退去，脑子无法运转正常，但是就算能够思考，也一定想不通，想不明白。
这到底是不是约会限定事项？
“我、我也不知道约会该做什么。”
“现在这件事……难道不是该做的？”紫英自己问出口都觉得想一头撞死，天河还被抱在怀里，体温这么真实地传递过来，但是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放开了，“已经做了……”
“那每次约会都做就好了，变成我们自己的约会限定事项。”
“什、什么！”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连要脸红都忘了。
“我觉得被紫英抱着很舒服，虽然那个……做这件事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很开心。”
深吸一口气，让心定下来，紫英又板起脸：“别胡说。”
天河笑了：“紫英，你这样子我不怕的。”
“怕？”以前确实经常会看到他低头认错的可怜相，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很少见了。
“紫英笑的话……”天河又搔搔后脑，“我就不太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笑比较好？”
“不要皱眉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天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蹭着地面，“紫英可不可以……只在约会的时候笑？”
不明白为什么又扯到约会。
“我看到紫英笑的时候就会很奇怪，要是被菱纱发现会被笑话，所以至少在学校不要对我笑。”还很认真地做出“拜托”的姿势，“这是男人的尊严。”
“男人的尊严……”忍不住缩起肩膀，背部在颤抖。
“我是认真的！”许久不见的垂下头可怜相出现了，“为什么要笑话我？”
“有什么关系？反正还在约会中，我是可以笑的。”
约会的限定事项到底是什么？不管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男人的尊严也不许自己去问别人，所以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
但是，既然是事项，就自己决定吧。可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两个人一起决定，这才是约会吧？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全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