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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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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改这晚又是在客厅沙发上将就的。
临睡之前,他特意去书房转了一圈,目标明确直盯着靠墙的两个实木大书架。
书架上只堆了零零散散几本打发时间的书。
玲珑总部留下的藏书海量,涵盖了三十几大类,谢改根本用不着在家里添置任何书籍。
他想着,找个时间把书架拆了吧,换上一张单人小床,不必太大,软和就行。
卧室里一直没动静。
谢改在沙发上枕着胳膊,目光空落落地望着天花板睡不着。
他像是在等什么。
终于让他等到卧室里传来轻微的动静。
是姜渊鱼从地板上起身,窸窸窣窣脱去了外套,在卫生间里洗浴。
洗浴时间略有些长了。
淅沥的水声断断续续,停一会儿,开一会儿。
最后一切终归安静,姜渊鱼躺到了床上。
谢改按开手机,时间显示凌晨一点半。
次日,上午九点半。
理论上成年人每天需要八小时的睡眠时间,谢改自己只眯了六小时就醒,百无聊赖干等了两小时,才掐着点订了早餐,去敲卧室的门。
他在门外等了三秒钟。
门自动开了。
姜渊鱼人还在床上。
卧室里的窗帘把阳光遮得朦朦胧胧。姜渊鱼平躺在床上,双手规规矩矩贴在身侧,整洁的深灰色被子从脚搭到头。
随着太阳的升起,世间万物无所遁形,他身上的禁咒却隐进皮下看不见了。
谢改心里不舒服,那分明是个棺材里躺尸的姿势。
他大步走上前,一把掀开被子的头部。
姜渊鱼脸色苍白,唇色却气血十足并饱满,他晨起的目光里带着微不可查的柔和,问:“机票订好了?”
谢改目光在他殷红的唇上稍作停顿,立刻移开,但其他的地方更刺激,姜渊鱼上身未着衣物,一字锁骨简直比唇色更扎眼。他此时才发现,姜渊鱼瘦不假,可那一层薄薄贴在骨骼上的肌肉密度绝对不低,目测抡人一拳,能让人半天爬不起来的程度。
谢改承认之前是他局限了。
他拉开窗帘,阳光肆无忌惮地铺了一地,他就站在窗前,背后披着阳光,对姜渊鱼道:“两个小时以后起飞,我们还来得及吃顿早餐,快起吧。”
话音刚落。
外卖小哥在楼下给他打电话。
电梯有门禁,外卖只能到单元口。
谢改披衣服亲自下楼取餐。
等他拎着豆浆小米粥灌汤包回到家里时,姜渊鱼已光速穿戴整齐坐在客厅沙发里打电话了。
“……是的,随便,哪套都行。一楼门边的箱子不用收拾直接拎走。记得带我的伞。”
谢改在餐桌上摆饭,见他挂了,随口问:“吩咐谁呢?”
“花椰菜。”
“你进入角色还挺快,这就使唤上了。”
姜渊鱼:“不比您体恤下属,好吃好喝供着,打卡点卯吃白饭。”
谢改立刻反应过来他在说谁:“那两只小蝴蝶?”
姜渊鱼:“它们俩是我留给你最有力的武器。”
在最关键的时候,姜渊鱼甚至可以性命相托。
而谢改却放任他们在办公室里公款摸牌打酱油吃花蜜喝果浆。
谢改:“你教训地是,痛定思痛,我深刻地意识到了他们的靠谱,我决定去乐湖带上他们。”
姜渊鱼挑了一碗小米粥,低头,热气缭绕着他的眉眼,他声音很低道:“我可没有教训你。”
吃饭对于姜渊鱼似乎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这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谢改:“不合口味?”
姜渊鱼摇头。
谢改:“你别是怕是下毒吧?”
姜渊鱼味同嚼蜡硬灌进一碗香糯的小米粥,搁下一次性的纸碗,说:“你多想了,我不会再给任何人害我的机会。”
谢改一愣。
姜渊鱼昨晚用四个字点评了魏从心的行动——千载难逢。
他是认真的。
他本不应该那样不设防的。
不把后背留给陌生人是他深入骨髓的本能,无论何时何地。
姜渊鱼昨夜入睡前回想起,也有短暂的迷惑,究竟是什么撬动了他的警惕?
没有下一次了。
谢改是按照两个成年人的食量买的饭。
姜渊鱼一撤,徒留他一人风卷残云般扫荡了所有剩饭。
花椰菜不早不晚,领着曾漾上门,手里拖着一个黑色的小行李箱,还拎着一个纸质购物袋,里面掏出一套衣服。
她按照姜渊鱼的吩咐,特意绕路去流沙店里取的。
姜渊鱼让她在衣柜里随便拿一套,她在一众深色衣服中,精挑细选了件还没有拆标签的白毛衣。
姜渊鱼拎出来,正面看了一眼,脸色有点不悦。
反面挂了一个毛茸茸的小熊。
……
花椰菜:“你说随便拿的。”
也是没想到自己衣柜里还有这么随便的衣服。
姜渊鱼回想了半天,记起来了,是前几年的一个圣诞节,隔壁的咖啡店美女老板送的礼物。
属于正常的社交礼仪,他还回礼了一个蜜蜡手串。
谢改收拾完垃圾,赶来解围:“穿……”
穿我的呀……
他喉结上下滑动,探头瞅见那小熊,后边几个字变成了哑炮。
姜渊鱼已徒手拽掉标签,回卧室脱去家居服,套上毛衣。
袖子略长,应该不是不合身,而是当下时兴的款式。
绵软的毛料宽松地裹着他,很舒服。
客厅里,谢改问候曾漾:“昨天休息的好吗?”
曾漾勉强点点头:“还可以吧。”
她脸色有点难看,谢改察觉到了,严肃道:“发生了什么?”
花椰菜替她回答:“小姑娘被噩梦缠了一晚上,几次差点陷进去。”
谢改:“做噩梦了?害怕吗?”
姜渊鱼换完衣服出来,说:“是诅咒开始在她血脉里鼓动了……你母亲未完成的遗愿将由你继承,很快的,你会逐渐分不清梦境现实,拼了命地想把我弄死。”
他穿着毛茸茸的白毛衣,顶着一张并没有攻击力的脸,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却像淬了冰。
曾漾抱着魂灯,脸色煞白。
谢改:“会有办法的吧?”
姜渊鱼:“希望会有。”
楼底下停了两辆车。
花椰菜那辆红色的轿跑就不用说了,非常显眼。
另一辆低调的黑色SUV,车窗降下,驾驶和副驾,坐着一对清秀的双胞胎。
朝朝和暮暮。
他们依然一副非常安静的样子,争当不起眼的透明人,向谢改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紧接着,后车窗降下,赵凌悦的脑袋探出来,满面洋溢着笑容,大声道:“早啊,朋友们。”
谢改脚下一拐,走过去靠在车窗上:“你也要跟着去?”
赵凌悦:“是啊,昨天我连夜跟导员请的病假。”
谢改:“我没有邀请你哦。”
赵凌悦:“可你也不会拒绝我的吧!”
谢改:“你完全自愿,我当然欢迎,衣食住行……”
赵凌悦懂事地点头:“您放心,我自费。”
两人相视一笑,好像秘而不宣地达成了什么协议。
花椰菜:“谢组长,上车啦,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谢改带上车门,说:“赵家这小朋友眼里只有钱,一次出诊费就堪比超级巨星,更别说邀他同行了……难得他这次愿意倒贴钱跟我们来。”
提到出诊费,谢改想到了昨晚卡上刚划走的六位数人民币。
心里控制不住抽着疼。
他的家当败得差不多了,回头忙完这一阵,也到了该接活的季节。
去有钱人家打打秋风,捞点外快,补贴家用。
咔哒。
安全带扣上。
花椰菜一脚登出油门。
后头朝朝暮暮紧跟着。
花椰菜摇下车窗,迎着风感慨了一句:“我们声势好壮大哦,此处应该有音乐,整个乱世巨星……”
姜渊鱼忽如其来咳了一声。
谢改不轻不重踹了一脚椅背:“窗关上。”
副驾上的曾漾从随身小包里掏出了一个本子,向后递给谢改。
谢改:“这什么?”
曾漾:“我上辈子经历过的一些事情,我昨晚连夜写了回忆录,希望能帮得上忙。”
谢改叹了口气,接在手里。
他并不急着翻看。
姜渊鱼倒是显出了很强的好奇心,瞄了几眼后,直接伸手要:“给我看看。”
令人震惊的是,这居然写了整整半本,像日历一样,按时间顺序,一天天地记录了很多事情。
曾漾不能判断什么有用,什么没用,于是,把脑子里还残存的记忆,事无巨细地全部写了下来。
姜渊鱼目的性十足,按时间检索,找到与近期相吻合的区间。
他要知道,曾漾不合常理的出现,到底改变了多少原有的轨迹。
*
20XX年10月11日
今天和几个同事一起去玩密室,VIP项目,深宅惊魂,贼贵,但也贼刺激,完全沉浸式的体验。我们几个新手菜鸡差点被困死在里面,幸好有一个拼进来的大佬,长得好漂亮,智商还开挂,一路带飞。
备注:这是第一次遇见姜,他以普通人的身份,带我们离开了那个地狱级难度的密室。
20XX年10月13日
今天又有一个局,是大学同学聚会,一群疯子续了三趴,半夜从KTV出来,对面密室还没关门,大家醉醺醺的,又嚷嚷着想去玩密室。
我决定带他们去体验一下沈宅惊魂,反正我有经验了,我不怕。
那一天的密室很怪,那些工作人员都好像不太正常的样子。
我在第一关密室捡到了一把钥匙,打开柴房的门。记忆中,那里应该有一个拙劣的假人冒充尸体。但是开门之后,我见到了一个真正的死人,还有腥臭熏天的血气。
完全不一样了。
……扮鬼的NPC好像真的想要我们的命,我的脖子被他的指甲撕裂了,一直在冒血。对讲机里没有工作人员回应我们的求救,我忽然意识到我可能要死了。
正在绝望的时候,前天遇见的那位大佬如同神兵天降。
他再一次带我们通关密室。
最后告别的时候,我问他的名字,他不回答。
他点了一只熏香,味道非常好闻,我莫名觉得熟悉,但总想不起来在哪闻过。
又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同学们酒醒后,我和他们提及那次惊险的密室,他们纷纷表示不记得有这回事。
他们全部否认自己在那天晚上玩了密室,并一致觉得我在说梦话。
备注:这是第二次遇见姜,他切切实实地救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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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这两页纸。
姜渊鱼眯上眼,靠在后枕上,在思考什么。
谢改看过之后,沉吟道:“10月11,10月13,时间有偏差。”
他们一起陷进沈宅的那天是10月17。
曾漾果然改变了上辈子的轨迹。
姜渊鱼:“10月11,10月13,这两天,你记得我们在干什么?”
谢改在这方面的记忆里简直可以精确到秒,他几乎不用多回想,便道:“10月11日凌晨,我接到丰园坊的那宗案子。10月13,我在流沙对面的咖啡店找到你,路上还经历了一场车祸。”
完全不同。
姜渊鱼手指肚抚摸着笔记本的侧页,不轻不重划了一道,还给谢改,说:“它没有任何参考意义了,当睡前故事读一读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