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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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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医生大名赵凌悦。
乍一听像个小姑娘的名字。
但花椰菜一听这名字就不简单:“凌字辈的?”
赵家在给小辈起名的讲究和别家不大一样。
其他家族,一代就是一辈,一个字儿传到底。
赵家不同,他们家小孩名字随便起。
等到长大了,通过成年考试各显神通,最后按照各自的本事评级赐字。
凌字辈是赵家的天花板级别。
上到八十老前辈,下到六岁小神童,不拘岁数,只要能耐到了,都可以是凌字。
赵凌悦:“惭愧。”
花椰菜好奇心一下子拉满,上看下看,试图给他看出个三头六臂来。
赵凌悦对这样好奇的目光习以为常,他转头问谢改:“你总算冒头了,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我听家里几个老家伙说要合伙办了你?”
谢改冷漠地“哦”了一声:“办了我?好大的口气啊。”
花椰菜:“对,以魏家为首,我现在走街上总觉得有人在盯我,范部长为了你的事儿忙得焦头烂额,你有接到他老人家的电话么?”
接到了很多,但都挂了。
谢改道:“等晚些,我回一趟。”
他接下来主要帮忙处理魏从心的后事,他问曾漾:“送你妈妈回家?”
曾漾点了点头。
谢改陪她们回了一趟家里的老房子。
赵凌悦深受信任,被留下照看姜渊鱼。
小区的安保一般,车子驶入甚至不需要登记,小区的旧楼前不久刷了新漆,从外表上看焕然一新。
这也是谢改曾经的家。
他和他母亲相依为命的家。
曾漾家在四楼。
再向上一层,五楼是谢改的住处。
尘封了很多年。
谢改故地重游,心里波澜不起,甚至连回家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曾漾在收拾母亲的遗物,谢改就在客厅里随处转悠。
沙发旁放置着一方形的高脚桌,上面玻璃花瓶插着百合,一侧放了个装饰相框。
相框里留存着一张老照片。
是三个人的合照,魏从心站在中间,一男一女在她两侧。
看穿着和拍照风格,至少要往前追溯二十年左右。
谢改看着这张照片,问:“需要通知你妈妈的亲朋好友吗?”
曾漾捧着一筐杂物走出卧室门,停下思考了一下,说:“不用了,我们家亲缘比较薄,我从生下来就没见过家里别的什么亲戚……毕竟,我连自己爸爸是谁都不知道。”
谢改对她们家的私事了解不多,不过这些年的相处多少能猜到一点。
曾漾从小没有爸爸,不知道为什么。
曾漾:“哦对了,我妈妈有两个特别好的朋友,我应该通知一下。”
她处理起这些事十分得心应手。
应该是得益于上一次的经验。
她亲眼见证了两次自己母亲的死亡。
曾漾不哭不闹,可那股无言的悲伤几乎充斥了整个屋子。
和谢改对视一眼,曾漾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说:“另一个我自己现在已经哭断气儿了,我可不能再掉链子了。”
曾漾兀自嘟嘟囔囔:“死一次不够,还要再来一次,我觉得老天挺过分的,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却让我什么都做不了,明明我自己都是个死人了……”
她用自己的指纹刷开母亲的手机,轻车熟路的从电话簿中到了一个名叫魏从曼的名字。
都是曾经做过的事情。
她做这些事没避着谢改。
谢改:“魏从曼……”她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问曾漾:“你妈妈叫什么?”
曾漾答:“她身份证叫曾从心,其实那是后来改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改姓……我妈妈她原本姓魏。”
原本姓魏。
魏从心。
报丧的电话打完之后,不到两分钟,楼梯上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一男一女,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曾漾家门前。
曾漾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愕然道:“你们……”
魏从曼扶着门框:“你是漾漾?你妈妈呢?”
曾漾侧身让开一条道。
魏从曼抬腿迈进来,正好与客厅里的谢改打了个照面。
谢改冲他们微微一笑:“请吧。”
魏从曼瞬间大为惊恐。
谢改心想:“又是魏家人。”
这两个人,开了一辆黑色的小破车,守在谢改小区大门口,从今天他刚出家门就一直不远不近坠着当尾巴,跟了一路。
魏家到底想搞什么?
魏从曼身后跟着的就是魏从纳。
谢改手里还拿着那个相框,低头看了一眼,是这两个人。
魏从曼变化不大。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体型稍微圆润了一些。
而魏从纳和照片上年轻的时候有些差别。
照片上的他笑得阳光灿烂。
而真人看上去却有点臊眉耷眼的意思,眼角和嘴角都有很明显的下弯弧度,还有两道深刻的法令纹,给他的面相平添了一些刻薄。
他非常警惕地瞄了谢改一眼,然后移开目光,跟在曾漾身后,走进卧室。
魏从心的尸身被白色床单蒙上了。
曾漾加急订了一套寿衣尚未送到。
魏从曼抖着手,掀开床单。
搁置了一段时间的尸体更骇人。
卧室里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
女人在哭,男人也在哽咽。
谢改从客厅的窗户远望天迹。
这一带没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一眼望出去,纵横交错的电杆线,和叽叽喳喳的小鸟,还有通往郊区的平直大道。
明明早晨天那么阴,一副能拧出水的样子,如今竟然大晴了。
谢改以为魏从曼他们至少会过问一句魏从心的死因。
可奇怪的是,他们什么都没有问。
殡仪馆的车来接了人走。
本来排队要排很久,谢改给操作了一下,争取了个VIP资格。
一捧灰存进小罐子里,曾漾着手准备看墓地了。
魏从曼揉着通红的眼睛,问曾漾:“漾漾,他是谁,怎么是他帮你妈妈处理后事?”
曾漾说:“我们从小是邻居,关系还不错的。”
那个一直不怎么做声的男人,魏从纳闷闷地开口,不怎么讨喜地说道:“你母亲出事前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上来就是质问的语气,曾漾有点不开心。
魏从曼回头给了他一肘子,示意他闭嘴。
谢改:“她母亲出事前和我在一起,杀了我的一个朋友。”
谢改一开口,魏从纳就下意识的想缩头。
他实在是费了大劲才克服了本能,梗着脖子问:“她杀了你朋友?你还帮忙处理后事?”
这是什么样的极品智障才能干出来的事?
谢改:“有问题?”
他目光犀利在两人身上扫过,似笑非笑:“要不是我跟着跑这一趟,还不知道这事儿和你们魏家有关系呢。”
他一顶帽子直接扣到了魏家头上,说得好像是魏家指使她杀人的。
魏从曼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又不知从何开口。
眼瞧着魏家和谢改的梁子早已结下了。
其实他们这些小碎催并不了解其中的恩怨。
上头下了命令,他们照做即可,问多了反倒讨人嫌。
谢改看了眼时间,不早了。
手机里这时进了条消息。
——花椰菜:醒了。
姜渊鱼醒了。
懒得和这俩人废话,谢改拉上曾漾回家。
果不其然,路上,魏家那两个人的车又跟了上来。
爱跟就跟着吧。
谢改搭着方向盘,匀速融入高峰期车流,他问副驾上的曾漾:“你妈妈是魏家人?”
曾漾:“魏家人是什么意思?”
谢改叹了口气,又问:“你最后是怎么死的?”
曾漾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死的吧。”
谢改沉默片刻。
就这智商,估计死十次也玩不明白。
他说:“你应该早点联系我的。”
曾漾:“我本来想远离你的生活,我本以为可以避免那样糟糕的结果。”
谢改手机上还保存着她发的第一个求救短信。
——求你,回我一下。
谢改问她:“短信是你发的?”
曾漾:“不是这个我,是身体里的另一个我。”
谢改:“……”
又是两个我的故事。
他最近净和这些精神分裂患者打交道了。
曾漾:“一切起因是我,我占据了身体主动权之后,觉得杀死自己就可以避免后来的悲剧。可惜我没能做到。她的求生意识非常强烈,一旦察觉生命遇到威胁,她会疯狂向外求救。”
然后求救的短信就发到了谢改的手机上。
天知道曾漾到底有多想掐死自己。
谢改说:“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了,活着永远是最重要的。”
曾漾因为他这一句话,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眼泪越多越止不住。
谢改扔了一包纸巾在她大腿上,说:“你的事,别自己瞎折腾了,我会想办法解决。”
曾漾抽了张纸巾擦眼泪:“回头,等我理理思路,把以后两个月将会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
谢改没搭腔。
他其实不是很想去探究。
以前吃过亏,所谓预言家的一顿瞎叭叭,就是给你的思维套上一层枷锁,拿着所谓的冰山一角来诓骗你,大多时候帮不到什么忙,反而还会干扰正常思路。
到家了,天色也暗了。
推门进屋,正对大门的客厅沙发上,姜渊鱼非常随意地坐在正中央,肩上披着一件外套,是从谢改衣架上随便取的。
花椰菜和赵凌悦就站在沙发两侧,罚站似的,充当着十分合格的小弟角色。
大可不必。
他家沙发是按照成年人单人床的尺寸定制的,一排挤三个人完全绰绰有余。
谢改忽然有种自己家里供了个皇帝的既视感。
他特意贴着姜渊鱼挤了挤,紧挨在旁边,说:“你在我家里搞什么封建残余规矩呢?”
赵凌悦一脸迷茫地开口:“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站着,但是经验告诉我随大流准不会错。”
他的随大流,等于跟着花椰菜混。
毕竟两相比较,花椰菜才更像是他的同类。
花椰菜抠了抠自己的手指头,说:“我觉得站一会儿舒服。”
……
谢改瞟了一眼姜渊鱼的背后:“还好吗?”
这是句废话。
既然醒了,就坏不到哪去。
姜渊鱼没有回答,直接开口:“我要带她们俩去一趟乐湖。”
谁们俩?
姜渊鱼的眼神直指曾漾。
他的右手还虚握着,魂灯精精巧巧地躺在他手心中。
谢改反应过来,不问为什么,只道:“行啊,我安排,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曾漾瞬间慌了,不住地摇头:“不,不要,不要去那个地方。”
畏惧刻在骨子里根本无法轻易消除。
姜渊鱼披着衣服起身,绕过茶几。
曾漾退一步,姜渊鱼便逼近一步。
直到背靠墙壁,退无可退。
姜渊鱼把魂灯递到曾漾的手里,顺势轻柔地帮她理了理刘海,把散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他的声音也尽量很柔和:“别总想着躲,躲不掉的,你看,你妈妈横跨大半个中国,逃了三千多公里,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