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莲二观察报告》苏临渊

1、柳莲二观察报告

　　※

　　普通的白纸，整齐的叠成四折。
　　是刚才从一个个子很高带着黑框眼镜看不到眼睛的奇怪的人手中得到的，说要在没人的时候才可以打开。
　　女厕所，左手第二间格子。轻轻展开。

　　「立海大七大不可思议传言之——柳莲二其实是从复古星穿越来的。
　　怎么样，有兴趣了吗？要不要开始调查一下呢？期待你的研究报告。
　　PS，不必回交给我了。
　　再PS：看过后请尽快将此便签销毁。」

　　斗志燃烧起来了。好想知道。非常想知道柳同学的事情！就那样做吧！
　　于是，少女水树优加由此开始对柳莲二的观察。

　　观察要诀之——从日常小事入手。

　　柳同学课桌上有一本本子正摊开放着。
　　偷偷看一下好了。
　　咦咦，这是什么？这个字的方向是……原来柳同学喜欢手抄本吗？居然会有国中生的几何问题！呜哇，古代人的智慧真是不容小觑！

　　“水树同学，有什么事吗？”
　　柳莲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水树优加一愣，回过身去脸上尽是羡慕崇拜的神色，“柳同学真厉害啊！这个是从哪里借来的！额……说起来古代人也有研究我们现在学的知识吗？”
　　“你对我的数学笔记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啊，原来是你的数学笔记呀。”
　　“……”
　　“数学笔记？？？？？”
　　柳同学的笔记本竟然都是这样用的——从封底翻开纵向记录。
　　可是这样子不是很容易将袖口弄脏吗？如果是悬腕的姿势才可以避免吧。说起来，悬腕不是写毛笔书法才会用到的姿势？
　　我果然是穿越了吧。她想。
　　“柳同学，这样子写起来不觉得麻烦么？”
　　“据我推断你由于看不懂而放弃的几率是73%。还不错呢，水树同学。”
　　“请不要连这种事都用概率来计算啦！”

　　其实除了穿越这件事情本身，水树优加对柳莲二也一直抱持好感。
　　柳莲二和柳生比吕士在女孩子间很受欢迎，带有浓厚书卷气息的男生果然更容易成为粉红色气场的聚集地。
　　当然，柳生比吕士的绅士做派从国中一入学便是那样，而柳莲二国中入学的时候精致的简直像个瓷娃娃。

　　水树优加从国一开始就与他同班。
　　回想那时，校园生存法则之——少女间的友谊通常从结伴去厕所开始。
　　“柳同学，一起去厕所吧！”
　　这是入学前一天领制服报道时水树优加向柳莲二抛出的第一枚橄榄枝。
　　柳莲二的右边的眉毛微微跳了两跳，然后恢复平静。
　　“我是男生。”
　　开学后不久柳莲二换了发型。

　　以上插播，作者坏掉了。请自行过滤。

　　午休时间结束，补眠后尚未完全苏醒的水树优加循着声音侧过身去，看见柳莲二用手指对着自己的头发轻轻一比：“水树同学，这里。”
　　少女带着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向自己头发上摸去。
　　上帝，娃娃头已经被睡成了鸟窝。她的发质很软，趴在桌上睡觉很容易被压变形。
　　“……梳子，梳子到哪里去了？”
　　忙不迭的在书包里一通乱翻却没有找到。
　　“这个借你用好了。”
　　“哦，谢谢……”水树优加感激的接在手里，定睛一看立刻震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应该是黄杨木做的篦子吧！以前好像在和风专卖店看到过。
　　为什么会有国中生随身带着古代人才用的梳子！或许是古董也说不定……
　　“怎么？没有见过吗这个吗，虽然的确不怎么常用。”
　　“那、那个……承蒙您的关、关照。非常感激！”
　　“你会感到奇怪的可能性是99%，但为什么连说话的方式都变了？不必使用敬语吧。”
　　默……柳同学，我们有代沟！水树优加一时间有了流泪的冲动，连忙打着哈哈错开了话题，“啊咧，柳同学昨天有去理发么？说起来好像额发部分比上次理的还要短了呢。”
　　“的确有去理发。”
　　“那个，其实一年级时候那样子也很不错啊，为什么……”
　　“为什么换了发型是么？你问这个问题的几率在90%以上。”
　　“唔……”
　　“想知道么？”
　　“当然！告诉我啊！”
　　“因为有一些非常在意的原因。”
　　柳莲二微微抬起下巴态度不置可否，整张脸显得高深莫测。
　　可恶，这和什么都没有说有什么分别嘛！水树优加无奈的咬牙。正想再问，却见任课老师已经夹着教案走进班级来了。

　　说起来，真正的观察还没有开始啊！水树优加将手中原子笔转的飞快，正如她头脑中打着的小算盘。
　　下午的时光就这么平淡度过。
　　柳同学的种种迹象表明他的确与古代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越来越想知道真相了！

　　隔天中午，水树优加脸上堆起可疑的笑容笑显得格外殷勤。
　　柳莲二觉得背后似乎有冷风吹过，汗毛不自觉立起一片。她的举动经常会跑到他的数据之外。
　　“柳同学有带便当来吗？”
　　“没有。”
　　“平时柳同学都是和真田同学一起吃的？”
　　“偶尔会一起，但今天手中的事情还有11%没有处理完毕，所以20分钟以后再去吃饭。”
　　“饿肚子可不好！不如我帮你捎回来！叉烧饭如何？”
　　“清淡一点比较好。”
　　“这样啊……那柳同学平时会买什么来吃？”
　　“京风御膳。味道很值得称赞呢。”
　　“……”
　　“当然，这边学校小卖部是没有这种东西卖。所以只要口味清淡就好。”
　　京、京风御膳……水树优加觉得脱力。其实她已经在胡思乱想了。

　　比如，腰间别着武士刀的冷面男子在没有月亮的夜晚出现在东京街头的某家酒铺。手握独盏，白梅浸酒，右边脸颊上有一道暗红色的伤疤。
　　不，不对，似乎年代应该再久远一些。带高帽着素服的优雅男子用洁白修长的两根手指轻轻捻住一枚棋子在棋盘上落定，发出“嗒”的一声清响。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
　　………………

　　“水树同学？”
　　“……啊！额，好、好的！我知道了，马上就去！”水树优加忙不迭从遥远的时空中穿越回来，连声应道。
　　“请等一下。今天的紫外线幅度比昨天加强了9%，被晒伤的几率超过5%。不要紧么，水树同学？”
　　“唔……这……我、我跑快一点去就好啦，避免晒太久……”
　　“如果在这样的天气里快速跑，中暑的几率比步行增加21%。”
　　“啊哈哈……可是，如果因为这些就不吃饭也不是办法啦。何况今天小卖部套餐有优惠，买一份可以得到下月份的优惠券，能节省不少开支……”
　　糟糕！水树优加尴尬的掩住嘴巴。
　　她经常这样，说着说着就会把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全抖落出来。本来是既可以调查到柳同学喜欢吃的食物又可以得到优惠卷这样一石二鸟的好事，却被自己说漏了嘴。
　　呜呜呜……怎么办？显得好小气，说不定会被柳同学讨厌。
　　“不是不吃饭的意思。所以……”说着，柳莲二低下头向书包里摸索一番，“给，这个拿好。”

　　伞。
　　样子很奇怪的伞。
　　上面有一圈白，底色是草绿色的伞。以前有在电视剧里见过。爷爷说那个叫做“蛇目阳伞”。
　　水树优加默默接过，舌头开始不受控制的打劫，“这、这、这、这是，啥、啥……”
　　“遮阳伞。可以防止晒伤。路上请小心。”柳莲二回答的一丝不苟并且十分流利。
　　“谢谢……”

　　撑起伞走不多远，水树优加便感受到一圈围观的目光。
　　果然是因为穿着现代制服却打着古代的伞的缘故吧？那样的话，如果是穿和服就蛮合适。
　　这把上个世纪，不，应该是上上个世纪的遗物真不知道柳同学平时是怎样打着它出门的。

　　调查已经进行到第三天。
　　水树优加蹲在露天看台上发呆。
　　网球部正在操场上进行日常训练，一丝不苟。
　　真田弦一郎举着球拍呵斥人的架势其实更适合换成武士刀。说起来，立海大网球社在不久前新加入了一项练习项目。好像开始了——
　　操场内，柳莲二转过身来面对部员们时手中已经变出两个大号量杯，杯子里装满颜色相当诡异的液体。
　　为什么大家的面部表情看起来都非常痛苦？

　　“哟，水树。”
　　聚精会神的观察忽然被人打断。侧过脸去看，声音来源是一个梳着小辫子的鸡窝头。
　　听说，如果仁王雅治从背后出现，那么碰到坏事的几率是73%……
　　咦？为什么会出现概率统计的数据？受到「划掉」莲姬「划掉」菌的侵蚀了吗？
　　“不要露出那样戒备的神色，只是拿了好东西想与你一起分享而已。”
　　好东西……么？很可疑啊，那个冒着泡泡的绿色液体！

　　选项A：喝掉；选项B：拒绝。
　　……还是拒绝吧。

　　“真的不想尝试一下吗？柳亲手调制的哦。”仁王雅治的笑容另人防御上升273点，“可惜咯，那么我自己喝掉吧。”
　　咦，柳同学做的？水树优加心里一动。
　　“不，我很想试试。”
　　“其实我很舍不得分给你哟，要感谢我。知道吗？”说着，仁王雅治做出恋恋不舍的样子将杯子递到她面前。
　　咕噜咕噜。（这个请当做喝东西的声音XD）
　　这味道……糟了！意识变得模糊起来，仁王同学的声音渐渐远去，听不到了……

　　白色白色白色白色白色。
　　好像躺在云朵里。啊，累积的疲劳仿佛全部从身体里抽走，真是幸福的感觉。

　　“……喂，醒一醒！水树！”
　　是仁王雅治的声音吧。很吵啊。
　　“水树，振作一点！”
　　睁开眼睛眼前是仁王雅治放大的脸。水树优加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原来被送到保健室了。
　　“呼……醒来了。可吓死我呢！虽然味道很恐怖，但没想到你竟然会晕过去！”仁王雅治扶额。
　　果然被耍了呢。可因为是柳同学做的饮料，所以才很想尝尝。
　　“给女孩子喝绿饮，晕过去的机率是52%。”温和不失冷静的声音，“水树同学，如果有兴趣不妨喝这个。与刚才的饮料一样，在对抗疲劳、增强体力方面效果十分不错。”
　　柳莲二站在保健室门口望向坐在床上发呆的女生，手中端着一只普通的玻璃杯，杯中盛有颜色很不普通的紫色液体。紫色……好奇怪。
　　“还要喝吗？安全的几率是93%。”
　　“那剩下的7%是怎样？”
　　“……”
　　“喂，柳同学你不要不说话啊！很可疑！”
　　“……”
　　“……那、那我就再试一次好了。”
　　少女犹豫着接过杯子，试探的抿了一口，然后一饮而尽。
　　诶！紫色的饮料分明很好味嘛！那种形容不上来的美味！虽然口感仍旧奇怪，但这样的奇怪可以简单解释为好喝！
　　“这个，很棒呢！”
　　“……我赢了。果然做出可以与青醋抗衡的饮料。成功率98.5%。”
　　错觉么？柳莲二脸上瞬间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不过他提到的青醋是什么东西？
　　“柳同学？”
　　“不，没什么。”
　　“说起来，柳同学为什么会在这里？现在不是网球部的训练时间吗？还有仁王同学，逃练习太久会遭到真田同学的制裁吧？”
　　水树优加话音未落，两个男生已经转出保健室看不见了。
　　耶？刚才只是稍稍提到真田弦一郎一下而已。看来这位部长的压力真是不容小觑！

　　要说这还真是一种毫无头绪的努力。
　　以及……自己为什么会被一封莫名其妙的便签挑拨的如此亢奋。
　　水树优加终于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了。算了，果然还是不要再继续下去吧。

　　——啊，前面快到到拐角处了，要将身体隐蔽好。
　　咦，为什么决定放弃之后仍然跟在柳同学身后呢？
　　现在已经是放学时间，网球社的训练也已经结束，他这是要到哪里去？
　　水树优加一面犹豫一面跟在柳莲二身后几十米远的距离，幻想着是不是应该学着侦探小说里描写的样子在头上带个草冠。
　　啊，好像更白痴了。

　　柳莲二背着网球袋来到一片空场。
　　场地四周被杂草覆盖，稀稀疏疏几棵并不太高的树木点缀其间，似乎是个很少有人会来的偏僻地方。
　　唔，要进行后续训练么？
　　水树优加以前听人说过，柳莲二是个勤奋的人，每天网球社训练结束后还会独自做一些基础练习。
　　这里就是他的“秘密基地”吧？
　　啊，该死，看不清呢……水树优加感到沮丧。
　　这篇空场四周杂草出乎意料的茂盛，倒是适合隐蔽，只是过分茂盛的草丛也挡住了急于看个清晰的少女的视线。

　　……
　　………………

　　柳莲二将球拍和网球握在右手，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普通的空易拉罐放在地上，然后退到20米开外处，奋力挥拍，明黄色的小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易拉罐随着“嘭”的一声脆响应声倒地。
　　这是在做控球练习吧。从那么远的地方直接命中目标真是了不起！水树优加暗暗在心里发出由衷赞叹。只是，他似乎并不满意，拿出笔在本子上飞快的写着什么。是在做刚才的数据记录吧。
　　再来一次。明黄色的小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力度不似刚才那般强劲。球落。不是将罐子击倒，而是稳稳的落在罐中！

　　练习不温不火的持续了1个多小时，水树优加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明显比当事人紧张上好几倍。
　　“水树同学，我现在要回去了。你确定可以自己下来么？”
　　“咦？”
　　水树优加低头寻找下方声音来源。少年的语气波澜不惊，一副「我早就知道你在那里」的模样让她顿感挫败。
　　刚才，因为看不清楚的缘故水树优加头脑一热便趴到了旁边一棵歪脖子树上，风淡云轻看的格外滋润，早把“要怎样下来”之类的问题抛在脑后。
　　“柳、柳同学！”
　　“从那里跳下来，按照我说的做。”
　　“唔……”
　　“角度不能偏，我叫你停你就停。再往左边5公分，很好。”
　　“……”
　　“好了，跳！”
　　水树优加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按照柳莲二指点以非常难看的姿势从树上栽——哦，不——跳了下来。
　　“综合考虑，你这样做的安全系数是最高的。”
　　接住水树优加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很踏实。其实从决定跳下来开始就没有怀疑过吧。
　　“即使你照我说的去做，也会有15%的受伤甚至是更严重事态的几率。因为考虑到你会恐慌的几率是75%，所以我没有跟你多说……说实话你能毫不犹豫地相信我，有点出乎我的预料呢。”
　　是哦。真的毫不犹豫的相信了。怀疑什么的，那是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因为是柳同学，所以觉得非常相信。
　　“因、因为是柳同学，所、所以……”
　　柳莲二轻轻整理一下衣服，看看脸红成一块柿饼的少女略微有些出神。这一丝微妙的气氛，好像别扭的笨蛋二人组一样。
　　“柳同学，那个，请继续加油！”
　　“啊啊，当然。不过我希望以后……”
　　应该是希望我以后不要在这样荒唐吧。水树优加揣摩着柳莲二的心思，小心翼翼的问道，“说起来，柳同学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在这里的？”
　　“你不是这几天一直都在观察我？”
　　“果然。但为什么，柳同学不早点拆穿我呢？”
　　“如果你站在我能一眼便看到的地方为我打气的话，我的精神会更加振奋哦。并且……能更加了解水树同学的数据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呢。”
　　柳莲二嘴角微微带起一个浅笑的弧度，并未回答水树优加的问题。
　　“咦？是、是的！”
　　“擦擦脸吧。喏。”
　　递过来的纸巾似乎与平日用的有所不同。
　　“啊啊啊啊啊！怀纸！！！！”
　　又、又是古代穿过来的东西么？水树优加捏着柳莲二递过来的面纸，不知是第几次萌生出那个熟悉的想飞奔回家将其裱起来的欲望。

　　嘛，其实这样的结局也不错吧？紧跟在柳莲二右侧并排而行的少女忽然觉得自己混沌成一团浆糊的脑海中有这样一个声音隐约说道。
　　至于复古星那些乱七八糟的调查，就让它成为浮云好了。

　　※

　　“嘿嘿嘿嘿……收集到有趣的资料了。莲二面对喜欢的人时的重要数据！”
　　开头出现过的神秘人物从草丛中立起身来，抖一抖身上的草屑口中念念有词。
　　黑框眼镜在夕阳的照射下折射出程亮的反光。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