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份不对了》月衣

106、记仇

　　在修仙界，杀人报仇的事不少见，但——这么奇异的，也是很少见，至少对徐千山来说，这是第一次见着。

　　凡人入道最难得，也是最为困难的事情，但是修士入魔却是极为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因仇恨爆发而入魔的。

　　所有入魔的修士无一例外的眼红发狂，丧失理智，嗜血发狂而会被其他修士打死。这样的猎魔，不沾因果还能赚得善因。

　　而现在，看着一身玄青色书生袍的言靖安。明明之前还是个凡人，也没有人教过他任何功法，他自己就可以把那身魔气给收敛了起来，整个人完美的隐藏住魔修的气息。看他慢慢的向前走着，与普通人无异，就是他知道的都会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奇泽城

　　南济最边境的大城，一向是蛮族与南济朝战争的必争之地。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叫卖的吆喝声，买菜的讨价还价声，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息。这就是奇泽城，哪怕前天还经历过战争的洗礼。毕竟他们习惯了。

　　不过，现在整个市集上的人虽然多，却又有着异样的平静。这是言靖安的第一感觉，他看了看四周，同样的买卖，没有有了平时那种生活气息，反倒是特别压抑的感觉。

　　“这是怎么了？”哪怕没有常来凡人的生活市集的徐千山都觉得不对了。他也就仗着别人看不到自己，反正在言靖安没有答应成为他的徒弟之前，他就变成隐形人跟在言靖安的身边。

　　——除了言靖安，谁都看不到他。

　　“三文钱。”卖饼的老板瓮声说道。

　　“怎么就涨价了，平时不是才二文的吗？”

　　“昨天小言将军还是战神呢？爱要不要。”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讲价的那位大婶就不乐意了，噼里啪啦的就开口一顿训话。‘小言将军’似乎成了一个禁忌词？又或者是一个导，火，索。

　　街上来往的行人或是小商贩们也侧目过去，听着听着就忍不住辩上一句。火，药，味十足，徐千山和言靖安就算是不仔细听都能听出个大概来。

　　奇泽城作为最边境的城，也是饱受战火最多的城，这里的百姓们可能不知道当朝太子是几皇子，但却一定知道言靖安这位赫赫有名的战神。而现在他们听到的是他们的战神被蛮族的抓去，就已经很气了，可言家军大败而归后更没有去营救他们的主帅，而是选择了封锁城门。

　　这还不算，他们居然还就发出了请罪书，因为主帅言将军擅自出击，并且还杀了奇泽城的百姓，使得军心涣散，造成的这次的兵败。

　　这样的理由在奇泽城百姓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他们百战百胜的战神怎么可以会失败。在市集上，众说纷纭，相信的，不相信的都吵成了一团。从那份请罪书出现起，大街小巷都是争吵声。

　　“这也太离谱了吧？”徐千山都愣住了，虽然他没有接触过朝堂，可兵败后全推在被俘的主帅身上？——也不是没有，但为什么还要扯上杀奇泽城的百姓，这南济朝的皇帝难道为了除去这位将军，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相比之下，言靖安这位被百姓们口中争吵的人却没有什么反应，他慢慢的走在街道上，一家一家的看着，似乎在找什么，对于耳边会传来的骂他的话，完全不理会。

　　“你都不生气吗？他们这么污蔑你。”徐千山看到他这么冷静，忍不住问道。

　　言靖安目不斜视往前走着，偶尔会注意看看两边商铺的招牌。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回道：

　　“所以我现在是要去□□啊，至少这些人，道长你希望我大开杀戒？”吓得徐千山连忙摇头，这小子冷静的样子，都让他忘了这是个刚入魔的魔修，也就是因为他太冷静，反而让人觉得害怕。

　　“更何况”言靖安顿了一下，扯起嘴角，嘲讽的笑道：“他们也没有说谎啊，我的确是下令击杀了数十名奇泽城的百姓。”

　　边说话边看着路边的商铺，找到了。

　　他抬脚跨进那个挂着一个酒的古朴招牌下的酒楼——奇泽城最为出名的酒楼。

　　徐千山还没有从前面那句话中消化过来，下意识的跟过去，一进去，就听到一声大吼。

　　“小言将军根本就不是什么战神，他就是一个杀人狂魔。我亲眼看到的，我就是那差点被杀的人之一。要不是我被一个副将可怜，没有将我一刀砍死的话。我现在跟本没有办法站在这里，我要揭发他这个战神的面目。”一个身上还包扎着伤布的中年人大声的嘶吼着。

　　大概是受伤的原因，吼出来的声音也是中气不足，但也足够大声，就是酒楼外都能听得到了。酒楼的掌柜其实不太高兴。这个许三真的是不怕惹事，跑来他这里说这种事情。可也因为这样，又让他心中嘀咕着，这事难道还是真的？！

　　许三是土生土长的奇泽城的人，不少人都认得他，他这么一说，不由的让人相信，原来小言将军真的杀了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我不信，小言将军是什么人，他都去对阵蛮族了，什么要杀你们？这是什么道理？”有人提出质疑。他这一问，倒是有不少人附合。

　　“对啊，小言将军不是去打蛮族了吗？怎么就跑来杀你们了？”

　　许三一瞪眼，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口，大声说道：

　　“我身上的伤就是他们言家军给砍的，他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狂。他根本就是看我们不顺眼，又因为打不过蛮族，然后……”

　　——他就想把我们当成蛮族来砍死，当做交待的。

　　许三似乎是回忆到什么，说的时候眼中还闪过一丝忌惮及恐惧。不用怕，那位将军已经被抓走了，当时知道真像的言家军也死了一大半了，张副将也说了，他必须要这么说，否则……

　　言靖安已经交待完掌柜要买的东西，就等着掌柜去叫人包起来，正好转过身上，眼神与许三正面对上。

　　许三先是眨眨眼，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口，眼中的恐惧扩大开来。

　　言靖安看见他的反应，哟，还真的是那批百姓的的人啊。笑了一笑，用口型说道：

　　——然后呢？

　　“然后……”许三双腿要颤抖，到现在他仍然记得这个冰冷的眼神，那句‘动手的直接击杀。’他当时是因为胆小，根本没有敢冲上去，所以才没有被杀，而相反的，还是言家军救下他。

　　“我，我不是故意说谎的，将军，我真的没有想要杀言家军啊，但是蛮族那个大王说了，我们只要能砍死一个言家军就可以活命了，反正小言将军你是不会杀老百姓的。我，我并没有动手啊。”

　　整个酒楼一片寂静，看着许三突然就这么跪了下来，眼泪鼻涕直流的本来就觉得恶心了，但听完全说的话时，就更加恶心了。

　　“你说什么？”一个高壮的汉子一把拎起他的衣襟，“你给老子把事情说清楚。不然，我手撕了你。”严劲黑着脸说着，他从家里赶来给小弟收尸的。他就不应该答应小弟去参军，到了奇泽城，到处都能听到言靖安这位小言将军领军失败，害得三万言家军折损二万，他家小弟就在这二万之中。

　　许三见到言靖安后，心神大乱，又或者还有徐千山撒上了那么一点点真言粉的效果吧，他把那日所见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比如，他们这一批百姓是被蛮族抓到的，在战场前给了他们一人一把武器，要他们去砍杀言家军，只要砍死一个言家军，他们就不会死，否则蛮族的大王就会箭射杀他们，相反的，他们去砍言家军，言家军也不能怎么样，反正他们是奇泽城的百姓。

　　蛮族最初的想法是想让言家军乱上一阵子，但谁都没有想到，小言将军却直接下令，不管是不是奇泽城的百姓，但凡对言家军动手的，一律击杀。

　　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的请罪书说的击杀奇泽城的百姓。

　　严劲鄙夷地看着许三。

　　“给你们武器，也不懂得反抗？却懂得把刀剑捅向护着你们的军队？”

　　酒楼里的事情，言靖安根本没有在意，掌柜将打包好的干粮送上后，得到了一枚金子，也没有多欢喜，他一直在听着许三这边的话，简直是要气炸了。若不是他是掌柜的，他都要上前去拍死许三这个瘪三。

　　“你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吗？我有办法可以让所有人都知道。”徐千山还没有从怀里拿出法宝，就听到言靖安说：

　　“道长，别多管闲事啊，你这样只会害死他们的。”

　　“……”徐千山愣住了。

　　“那个人，不过是个棋子。”言靖安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可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能让人说真话的东西，他不需要，这个酒楼的人，不知真相还好，一旦知道真相，极有可能会被灭口，算了，反正他也要去一趟府尹那里。

　　“父亲大人，您为什么不去管管，任由他们这么诋毁小言将军吗？”爬上府尹大人的房顶，就听到这么一句大吼。言靖安心道，奇泽城的人真的爱吼呢。

　　“够了，你不需要管那么多，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读书，参加科举考试，光耀门楣。其他的事情，你不要去多管闲事。听到没。”

　　“参加科举？然后为这样的人效力？小言将军战功赫赫，只不过是一场兵败，便不去营救，还胡乱宣布他的罪名，这样的君王有什么可以效力的。”

　　‘啪’响亮的一巴掌，府尹怒气冲冲的叫来下人，把少爷关到书房，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放出来。

　　徐千山叹息，这儿子还有些骨气呢，就听到下面府尹夫人的劝说。而府尹看着自己的夫人，想了想还是直接告诉自家夫人吧，他还真怕夫人把那个逆子放出来。

　　“小言将军的事情一定不能插手。是上面的意思。”他指了指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一旦掺和进了这事，那我田家只怕也会跟着完蛋。”

　　府尹夫人被自家相公说得面无血色，赶着去书房劝说自己那倔强的儿子。

　　言靖安下去的时候，差点没把田府尹吓得失声尖叫。

　　“言将军。您……”

　　“田府尹不必担心，让人为难的事情我言某不会强求。”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任何翻案的可能。且言靖安压根没打算翻什么案。

　　“我只是想让田府尹派一队士兵狼族王庭一趟，把情况如实记下来，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去就可以了。”

　　田府尹皱眉，这样的要求？他小心的求证道：

　　“不知王庭那边怎么了？”

　　言靖安立在逆光处，阴影中田府尹仿佛是有种这位年轻刚阳的将军阴险的笑着说。

　　“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整个狼族已经被杀了。”那双狭长的眼睛笑起来分外好看，“被我杀光了。”说出来的话却把田府尹吓个半死。

　　“那，那要怎么……”田府尹觉得自己大概要补灭口了么？

　　“田府尹按着自己的职责做就行了。比如如实报告，当然要写上言靖安残暴无度，整个王庭就是后宫也无一幸免也行。”言靖安笑起来，“记得是快马加鞭，正好也表示你的忠心。”

　　“是，明白了。”田府尹回答得很快速。一个可以灭了整个蛮族的人，皇上这次只怕……

　　“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要请府尹大人帮个忙。”看着要走的言靖安，状是不经意的又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

　　“下官需要拦多久？”如果言靖安不说的话，不用多久那个酒楼的人大概都会被留下来的‘言家军’灭口吧。

　　说起来讽刺，原言家军的主帅要他这个府尹去保护一群要被言家军灭口的百姓。哪怕两人都知道，现在驻扎在奇泽城里的言家军，人根本已经全部换过了。

　　“不用多久。只要拖到……”言靖安思考片刻，“你的奏折送到谢乐松那里的时候。”

　　直到人都没有影的时候，田府尹依然呆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再然后整个府就忙碌了起来。又看到他叫来自家夫人收拾好细软。

　　徐千山真的不明白，他一直跟着这小子，但对于他的做法完全没有办法明白。

　　“你不是要去报仇吗？你现在的身手要杀一个皇帝还是很简单的，你搞这么复杂做什么？”一个入魔的修士报仇，这他本人不着急，旁观的自己倒是急上了。

　　“再说，你现在可不是凡人了，还买干粮做什么？直直走去，很快就能到京城了。”

　　言靖安叹了一口气，他想清静一下看来很难。

　　“杀一个皇帝很简单，但要灭掉南济朝就不容易。”

　　“……啥？”徐千山一惊，猛地转头看向这个少年。

　　“我这个人呢，可不什么圣人，当初为了言家，也是为南济朝，所以我是言将军，是护国将军，既然谢乐松说我叛国，那么，我就不会白担这个罪名。他既然说了，那我就落实来。”

　　“……”这是个什么样的小怪物哦，徐千山哑口无言。

　　“毕竟我言靖安向来都是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人嘛。”轻轻的说着，与他此刻文弱书生的打扮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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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写着写着我就写歪了，这感觉是要愈写愈多，本以为这章就可以到京城了。反省一下。
另外——徐千山这位师傅真的是求了半年才收到徒弟的。咳，所以地位嘛，不怎么高。（开玩笑）小言将军还是很尊敬这位师傅的。
PPS:言靖安最为得意的事情就是收了一个天才徒弟，还只有了半天的时间。比对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