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由理的爱与大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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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他和宫侑交流得很正常，他们就像许久不见的朋友，谈论了一些过去的经历，宫侑和他抱怨了许多关于双胞胎兄弟和排球的事情，九十九只是默默听着，偶尔插上两句。
行程的疲惫在刚开始的兴奋劲过去后向着高中生们席卷而来，宫侑在吃饭时连打几个哈切，隔壁影山更是快把脑袋吃到碗里去了，只有几个本来就住在东京的人稍微好一点。
餐厅里，九十九有些担忧地看着宫侑，在他再一次差点把筷子插到鼻子里时及时制止了他。
“反正我又不会突然消失，”九十九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聊吧？”
宫侑眨了一下迷迷糊糊的眼睛，听到这句话使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对啊。他想。
这次不会再消失了吧？
“喂，乌野的。”低沉的声音吸引了九十九的注意，他和宫侑有些好奇地看过去，居然是佐久早在和坐在他们不远处的影山搭话，九十九惊讶地开始有意地关注那边。
果不其然，身为隐藏牛若吹的佐久早对乌野的胜利提出了质疑，并且十分在意能把牛岛拦死的球员。
是不是稍微有点冒犯了？九十九这么想，但也不太在意。
“啊啊啊！真抱歉，小臣就是这样敏感的人，很会在意那些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请不要介意！”追着他过来的古森连忙想把佐久早拉回来。
“没错哦，”九十九来了兴趣，拱火般地大声插嘴，“他真的，很敏感！”于是成功收获来自佐久早的瞪视。
“我这不是敏感，是慎重。”海藻头少年不满地狡辩。
“话说，”影山突然出声，大家都看了过去，“前辈是不是到现在还没使出全力？”他举着碗，很认真地盯着黑着脸的佐久早，脸上写满了疑惑。
佐久早皱起眉头，“怎么说。”他幽幽开口。
“感觉，比想象中的普通。”
一瞬间的沉默。
“哈哈哈哈哈哈哈！”
九十九首先爆发出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真没想到这个后辈会这么大胆，古森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这个....”佐久早的脸更黑了，他深吸几口气，九十九感觉他就要被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了，但是大家都在看着这里，这次有些咄咄逼人的问话已经是佐久早为数不多的勇气了。
“他最近感觉自己的肩膀不太舒服。”古森笑着说。
“别找借口哦！”九十九双手举在嘴边，在一旁继续拱火。
“但是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基本都是他在胡思乱想，不过身体问题慎重一点也不为过。”古森继续给表弟打圆场。佐久早只是黑着脸使劲瞪了一眼爆笑的九十九，随后转身快速离开。
“我去洗澡了。”
“这么早？”
“我要在...某人的细菌污染浴室之前洗澡。”
宫侑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他嘴里机械地嚼着食物，看着眼前笑着的少年发呆。
“你听到没有，哈哈。”九十九笑着转过身，“这小子真有意思。”宫侑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啊，不过...”他咽下一口，随着九十九的视线看向那边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继续认真吃饭的影山，“…这个态度真是…”宫侑嘟囔着，九十九感觉他有点不爽，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讪讪地低下头吃自己的。
吃完饭他先把宫侑送回了宿舍，走廊里没人，他们站在宿舍门口，宫侑拿钥匙打开了门。
“不早了，”九十九看看时间，已经十点钟了，“快睡吧，明天还有训练。”他和宫侑打了个招呼便想离开，但是金发的少年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臂。
“嗯？”九十九回头，眼里带着疑惑。
“我...”
宫侑很认真地看着九十九，他好像要说什么，嘴巴开了开，在九十九的注视下却将将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默默低下了头。
夜晚的风声仿佛透明的水浸入走廊，淹没了沉默。
看着眼前好像颜色都随主人心情黯淡了不少的金发，九十九叹了口气，从他手中抽回手臂，轻轻揉了揉宫侑的脑袋。
“晚安。”
“...晚安。”
终于把人送回了宿舍，九十九回到隔壁，此时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把自己丢到了床上，盯着天花板止不住发呆。
———所以，什么也没发生。
这个认知让九十九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却有些说不清的恼怒，不过转眼间又被主人丢到了脑后。
这才是他希望的不是吗？
一切都回到正轨，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就和原来一样。
可是为什么，居然会一丝...不爽？明明是他先和自己告白了的，但现在却和没事一样。
所以…果然是开玩笑吧，侑这样的恶作剧也干过不少次了。
在心中找着理由，走神的九十九丝毫没发现门被开了，黑色卷发少年走了进来，他努力想不发出声音，奈何一个大活人走到眼前，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发现。
“…啊，佐久早。”九十九躺在床上和他打了个招呼。
就在佐久早以为对方不打算再找事时，他看到原本瘫在床上的少年猛地蹦起来，在他愣神时三两步跃到他身后，用力关上了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佐久早：......
“臣君，”九十九挡在门口，对着发愣的少年非常和善地笑了笑，“我们来谈一谈吧。”
“关于由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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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认识她的？”九十九啃着个苹果，他给佐久早也递了一个，少年皱着眉头拒绝了他。终究是不想闹的太僵，佐久早沉默许久，还是在九十九幽幽的注视下开了口。
“国中二年级吧…”
“什么！”九十九拔高了声音，满脸不可置信，“你们都认识那么久了！那她怎么前几天才和我说！”
“我怎么知道。”佐久早不耐地撇了一眼气鼓鼓的哥哥，“你不该问问你自己吗，为什么她不和你说。”
“肯定都是你的错！”九十九悲痛地站起身，“明明由理最喜欢我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会不告诉我！”
懒得再和他争辩，佐久早黑着脸走进了浴室，不久便响起了花洒的声音。
九十九呆坐了一会 ，好不容易把自己从“妹妹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却不告诉他”这件事中回神，他叹了一口气，重新躺回了床上。
佐久早冲完澡出来时灯都关了，黑暗之中看不清下铺的人影，只能隐约看到一点鼓起的被子证明着这里有一个人的存在。
想着九十九已经睡了，佐久早爬上上铺，正当他戴好眼罩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准备开开心心地享受睡眠时，下铺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佐久早。”
“......”
“——佐久早——佐久早。”
“......”
“佐久早圣臣、圣臣、小臣、佐久早君......”
“......”
“你再不回话我就抓只甲虫放去你床上。”
“干什么！”
“......”
“有事快说，我要睡觉了！”
“佐久早，”少年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对由理好一点。”
“...这是我们俩个人的事。”
“我知道，我不清楚你俩究竟怎么样，我也不发表评论，由理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来为她做主。”
“…虽然我的确想把你爆打一顿。”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
偏执暴力死妹控。佐久早想。
“她——她有些问题...不，算了，反正请你对她认真一点。”
“…就算看在我们有这么多年的交情上。”
“...”
“佐久早？”
“...我知道了，不过这是我们俩的事情。”
“你知道了就好，”少年在下铺翻了个身，“那就这样，晚安。”再也没有传来他的声音，佐久早却也睡不着了。
九十九由理。
他试图在脑子里构建那个女孩的形象。
他们认识了很久，不过一直没有过多的交往，勉强保持着认识的关系，国中的时候，她会时不时来井闼山的排球部，也不算是频繁，每次来都会笑着和他打一声招呼，然后和其他部员谈笑一会。
他当时刚进部，对其他人都不是很熟，后来听说，他们的部长是她的亲戚，而且她在这边有个教练，周末就过来训练，好像是…短跑之类的。
他刚开始不知道她的全名，只是听部长叫她“小由理”。
休息的时候，佐久早就会在一旁擦着汗，也不参与他们的谈笑，女孩时常会带来一些甜品给他的表兄，于是他们这些闲杂人士也跟着沾光了。
“佐久早君，这个是给你的。”由理递给他一块巧克力，还附带一张消毒纸巾。佐久早沉默地接过，毕竟他这个时候确实需要一些消毒纸巾，想到他忘记在教室的纸巾，眼前的女孩无疑是雪中送炭。
想了一会，他还是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由理对他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
女孩离开了，佐久早咬了一口巧克力，他一向不怎么喜欢甜腻的食物，高热量高脂肪还容易得糖尿病，绝对不是他食物的首选。
香甜的黑巧在嘴巴里化开，舌尖反应给大脑甜腻的信息。佐久早吞下巧克力，悄悄吐了吐舌头。
还是太甜了，他想。
这么一来二来，也算是熟悉了，但是真的有改变的那天，大概是那个雨天。
当时，他准备去兵库看望奶奶。
那是一个雷雨天气，头一会儿阳光灼热，过一会儿闪电雷鸣大雨滂沱。下雨时，水滴已将泥地砸出与棚子四面等齐的沟，水滴与地面接触时溅起了水雾，水雾承接着阳光散碎的光芒，瞬间绚烂着。
雨像用筛子筛过一样，又细又密，下个不停，世界笼罩在雨幕中模糊不清。
佐久早来到车站，因为是工作日，这个较为偏僻的车站没什么人，所以他一眼便见到了那个女孩。
黑发的少女独自一个人站在站台上，她浑身都湿透了，穿着不算太厚的运动服，下身是运动短裤，湿淋淋的布料贴在她的身上，看起来很冷。由理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出神地望着无边的雨幕。
佐久早真的没想到会遇见她，但是纠结了一会，也不能当作没看到。
“...喂，你没事吧？”
听到声音，她转过头，看到是佐久早后有些惊讶。“居然你啊...”她看了佐久早一眼便又转了回去，“没事，我忘记带伞了而已。”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车大概还有十几分钟才到，佐久早吸了口气，想着是为了报答之前的巧克力，他从包中取出毛巾。此时就是洁癖的功劳了，即使运动完后他包里也常会备几条干净的毛巾。
他将毛巾递给由理。
“稍微擦一擦吧，”声音在口罩的遮盖下闷闷的，但是由理却听清了，“别感冒了。”
女孩这时才认真地转头看向他，他们沉默地对视了一会，这让佐久早不由得有些紧张，良久女孩接过他手上的毛巾。
“…谢谢。”她说，接着用毛巾胡乱地揉了一把脸。
候车台只有他们两个人，他只能站在由理的身旁，雨越下越大，从广播中传来列车晚点的消息。
真倒霉，佐久早皱了皱眉。
“...真讨厌啊，这个雨。”由理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空气，佐久早深吸一口气。说实话他真的很讨厌和别人做什么闲聊，讨厌废话，讨厌枯燥、无趣、缺乏意义的言谈，别人的和自己的都讨厌，如果不是非说不可，宁可闭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看湿透的女孩有些可怜兮兮吧，佐久早好像愿意和她说说话。
“没错，”佐久早说，“下雨很麻烦。”
“但是这里总他妈会下很多雨。”她说。
佐久早愣住了，他没想到由理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在所有人看来，她是一个…有礼貌的、活泼而可爱的女孩，这突如其来的粗鲁话语让他有些惊讶，他转头看向由理，但她只是继续出神地盯着雨幕。
“...是吗。”佐久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爸爸去世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些愣神的他突然听到身旁的女孩很小声的一句话。什么？他眨眨眼，那声音小到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没什么。”没等他回神，由理又开了口，“算了，我才认识你没多久，就想让你对我负起责任吗？真不敢相信，我这是怎么了。”她笑了笑，好像什么也没说，“抱歉，佐久早君，我不想给你留下这种印象，但我可能就是这种人，想把别人卷进自己这一滩破事——”
即将进站的列车的轰鸣打断了她的话。
“...啊，”由理停了下来，没再说下去。她问佐久早，“你要去兵库吗？”
“...是的。 ”
“那真是太巧了，走吧。”
还有更巧的，明明是空着的列车，他们的座位居然靠在一起，这个巧合让原本感觉不太高兴的女孩稍微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们坐在车上，由理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佐久早晃了晃，“那加个好友吧？”都到这份上了，佐久早没有拒绝。
“佐久早...圣臣是吧？”她将佐久早的名字输入手机，“我是由理哦，你知道吧。”佐久早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不知道怎么和她说他不知道她姓什么这件事，怪尴尬的。
由理好像意识到什么，“九十九由理啊，九十九。”她说。
“九十九....?九十九天崇是...?”
“他是我哥啊，你不知道吗？”这下轮到女孩惊讶了。佐久早此时有点庆幸他带了口罩了，口罩遮盖了他有些泛红的脸颊，“什么嘛...原来你不知道吗？”由理盯着佐久早，“我以为...”女孩笑了出来。
她笑起来…真的很漂亮。佐久早不由得这样想，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脸又红了几分。
“我以为，你和他们一样...哈哈。”由理将手机收了起来，“好吧，重新认识一下，我是九十九由理哦。”
“...佐久早圣臣。”
要分别的时候，佐久早犹豫了很久，他叫住由理，女孩转过头看向他。
“...会好起来的。”他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
由理笑了起来。滴沥滴沥，雨还在下，一阵密，一阵舒，一场空白。
这样以来，大概就算真的认识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由理的爱与大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