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敞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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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治】：你回去以后要给我两盒布丁，我可不要超市里那种一袋三个的便宜货
【我】：知道啦！
但是总感觉有些不爽，他又狠狠地敲击屏幕补上了两句。
【我】：天天吃！吃不死你！你倒是好好控制一下自己像只猪一样的体重啊
宫侑按黑手机，随手往兜里一揣，没有再去看兄弟的回复。
黑暗给平地线盖上了墨色的天鹅绒，天空中偶尔能看见有几颗星星在燃烧，恰似磷火闪闪发光。下面，在天地隐约相接的地方，是万家灯火——夜色中露出一座城市。
正如之前所说的，东京是一座不分白天黑夜的城市，时时刻刻沸腾着。现在是晚上十点多，算不上有多晚，即使并不是人流量很大的商业区，这条大街上仍然人来人往。
社畜可没有学生的假期，忙碌的人群与两个悠闲的高中生擦肩而过。
九十九喜欢过夜生活，每当黄昏来临，看见华灯初上、夜幕开始低垂，心中也充满了不厌的欣喜和期待，而两人肩并肩地行走本身就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他和宫侑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有一句没句地闲聊着，偶尔说到什么有趣的事还惹人发出两声轻笑。
“说实话，我还挺期待和稻荷崎遇上的，”九十九说，“我们那么多年…还没真正意义上打过一场大赛吧，对立面的？”寒风凛冽，九十九呼出的气息在夜空中化为一道白色的雾气。他微微缩了缩身子，将双手更深地插入口袋，试图抵挡寒风的侵袭。
“那当然！我也很期待，你等着瞧吧，我...”
说到排球，宫侑总是能兴奋起来，好像“排球”这两个字是他的什么情绪开关，他的脸颊因为冷风的吹袭染上了红晕，眼里闪着明亮热切的光，但还没等说完就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一下顿住了。
“...我们一定会赢的，嗯。”他吞下了原本要说口的一大串话，并且强行压下了自己翻涌的情绪，重新变得“正常”起来。
“不说那个了，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宫侑试图转移话题，但他的目光却不时飘向九十九，自以为隐蔽但没想到九十九全部看在眼里，不由得感觉有些好笑。
黑发少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默默看着宫侑。他们在路口停下等待红灯，车流如织，喧嚣的街道此刻却显得格外宁静。宫侑疑惑地望向九十九，那人金色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
他半晌才慢吞吞地开口：“...总感觉，今天侑居然没怎么提起排球，有点稀奇呢。”金发少年脸色一僵，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急忙否认，“也没有吧...我可不是那种只想着排球的无趣男人！”他抗议道。
“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不！完全没有！”
啊...有人和他说了什么啊，所以是我被看穿了吗？九十九轻笑一声，他感受到了宫侑的紧张与忐忑，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愉悦。这种被人揣测并不是恶意的冒犯，而是一种被重视的感觉，被一个人重视自己的好恶，被一个人注意自己的情绪，因为被在意着，被关心着。
这种感觉并不坏，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他会喜欢和宫侑待在一起，和他在一起时九十九的心情总是不错。
“但是，我不讨厌你和我说排球的事情。”九十九耸了耸肩，“我只是对排球没那么喜欢罢了...没你那样的喜欢。”
什么意思？
宫侑迟疑地眨眨眼，他聪明的大脑努力处理着这句话带来的信息。
天崇不喜欢排球，但是又不讨厌我和他说排球...？那他的意思是...
据说，朋友的友情往往建立在互相误解的基础上，恋爱大概也是如此，九十九也说不清他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也许只是逗逗宫侑，毕竟看他脸红的样子还挺好玩的，也许又有别的什么，但是他不想去细想。
“你...”
“啊，绿灯了，走吧。”九十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率先向前大步走去。人群裹挟着站在原地的宫侑，他只好也随着人流往前。
宫侑看着那个人毫不在意的背影，总有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让他有些气恼却又有些好笑。
真是狡猾...
九十九带着宫侑去了从公寓步行要二十分钟的一个大型超市，主要的目的是去买由理要的可乐，那种口味的可乐不算常见，附近就只有在这家店才能买到。两个高中生推了个购物车穿梭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中，准备顺便买点零食回去。
这个超市很大，路过体育区，宫侑就被货架上的护膝吸引了视线，“啊！”他惊喜地取下一个拿在手中，“没想到还有这个牌子...”他嘟囔着，九十九看他这样子，眨了眨眼，“牌子不同有差别吗？”他好奇地问。
“当然有，你也要好好注意一下这些方面啊！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宫侑来了劲，他毫不客气地向九十九翻了个白眼，拿着还未拆封的护膝在他面前晃了晃，指着上面的标签。
“这个可是质量最好的牌子，而且这款刚刚发售，我之前跑了好几家兵库的店都卖光了，后来特地跑到东京看了看，都没有找到。没想到今天还能有意外之喜！”他看起来很开心。
“大概因为这是个综合超市吧，”九十九猜测，“那要不要买下来？”
“那当然，”宫侑把护膝放进购物车，想了想，又拿了一个，“不过这倒是不用你请我，我自己买吧。”“诶？没关系的。”“说了不用了，我还得给治那小子带一个，不然他到时候又要和我吵架。”宫侑想到那个场景就感觉好麻烦。
九十九拗不过宫侑，也没再说什么。
他们满载而归，并肩走在街上，夜色渐深，街灯下的影子拉得很长，宫侑扭头看了一眼九十九。少年的侧脸线条流畅，鼻子挺直，他那薄薄的、嘴角下撇的唇，看起来也有些冷淡，但是宫侑知道，只要他一笑起来，冷酷也都变成了光彩和自信。
宫侑的视线不知何时又聚焦在手里新买的护膝上，也许是气氛合适，也许只是突然想起，但只有宫侑自己清楚，他一直在寻找恰当的机会，恰当的时间，问出那个萦绕在脑里，让他彻夜难眠的问题。
“你...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会为了它跑遍整个城市...？”他的声音很轻，很小，还是不注意还以为在喃喃自语，那声音如同在寂静森林中悄然穿行的微风，寻觅着与之共鸣的气息。
九十九却听清了宫侑的询问，但他并未立刻回应，脸上依旧波澜不惊，金色的眼眸直视着前方，依然往前走着。他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激烈的风暴，思绪纷飞，犹如落叶在风中飘摇。他在考虑，他在思考，他在犹豫。
———他要向宫侑敞开心扉吗？
爱的情感包括喜欢，包括爱护、尊敬和控制不住，除此之外还有最紧要的一项：敞开。互相敞开心魂，为爱所独具。这是把自己的心对着别人刨开，将一切的情感与回忆展示出来。然而，九十九却在这道门前徘徊，犹豫不决。
他对宫侑的感情究竟有多深？或许有，或许还未到刻骨铭心的地步。在找什么，在等什么，在依恋什么，在期待什么？不敢去想，不能去想，一想便是心慌。他需要考虑的太多，考虑人际关系、考虑两人前程、考虑各自的家人、考虑…
去他妈的。
九十九想。
他提起购物袋，腾出一只手，坚定地握住了宫侑微凉的手掌。这一举动让金发少年惊愕不已，他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看向了九十九。而九十九却毫不在意，继续拉着他向前走去。男生很多时候难以分清暧昧的界限，正因为他们孤独，自负，而又要养活那颗要强的心脏。
“有啊。”九十九说，宫侑意识到这是在回答他。
“是音乐，你喜欢吗？”
“...什么样的音乐？”
“摇滚吧，大概。”
“你喜欢听那样的音乐？很吵那种？”
“对啊，吵一点挺好，不用想那么多事。”
“你不喜欢想事情？那你喜欢什么？”
“不知道，想起来再告诉你。”
当谈及这个微妙而敏感的话题时，氛围并未如九十九先前无数次在心中预演的那样，充斥着严肃与深沉，或是心与心之间坦诚无间的交流。
相反，它就像是一场漫不经心的闲聊，话语轻飘飘地拂过空气，却在两人之间悄然留下了痕迹。他们都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仿佛有什么在悄然改变，使这一刻变得意义非凡。
“...天崇？”
“九十九天崇？”
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悄然打破了周围宁静的氛围，原本暗搓搓牵手的两位高中生像被惊扰的鸟儿般，急忙收回双手，慌忙退回到了朋友的界限中。
一个白发少年从他们身后走上前来，打破了这片尴尬的沉默。
当九十九转过身时，少年脸上的犹豫瞬间化作了惊喜，“真的是你！刚才只觉得背影有些熟悉，没想到真的遇到了！”
“...千岁？”九十九稍微瞪大了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久不见了，你这混蛋！一见面就这么冷淡？”千岁虽然嘴上抱怨着，但眼中却满是笑意，他大步上前，给了九十九一个大大的热烈拥抱。
九十九被这许久不见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双手在空中迟疑了一下，但随即也对好友回以怀抱，使刚刚还有些久别重逢尴尬的气氛瞬间融化了，他们又好像从未分别过。
“好久不见。”他轻声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位是....？”千岁松开九十九，好奇地看向一旁的金发少年。
“他叫宫侑，是我的...”九十九顿了顿，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轻轻地将手搭在了宫侑的肩膀上，这个动作仿佛是在宣告着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朋友。”
“前辈好。”宫侑没对朋友这个定义发表什么看法，微笑着打了招呼。
“你好啊！我是千岁千里，是这小子的前队友哦！”千岁大力地拍了拍九十九的背，九十九白了他一眼，但也没阻止。
“...前队友？是排球队吗？”
“诶？”千岁眨了眨墨绿色的眼，“天崇没和你说过吗，是乐队哦！”他边说边空手比了一个弹吉他的手势，“摇滚乐队！”
“啊...这我还真不知道。”
这虽然是他们刚刚才在谈论的话题，但说实话九十九还没做好把那些过去暴露给宫侑的准备，于是他快速而心虚地转移话题，“你怎么会在这？”
“今天在这边有我们的live哦！”说起这个，千岁一下子兴奋起来，他兴致冲冲地举起手机给两人展示了屏幕上的宣传单，上面显示着名为【青藤】的乐队live信息。
“青藤....？”宫侑新奇地摸了摸下巴，“总感觉不像是摇滚乐队的名字呢。”“唉，”千岁双手环胸，夸张地叹了口气，“这还不是天崇起的，他当时还说什么＂有文艺范儿更有辨识度＂，反正坚决拒绝了我的提议呢。”
“是不是很装？”他笑嘻嘻地说。
九十九在宫侑的注视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中却升起一丝微妙的感觉，仿佛被窥视到了年轻时期的一些小秘密，“青藤明明很好听吧...！而且我才不要叫什么＂暗黑之帝王暴龙＂呢！这也太土了！”说到后面，他倒是带上了一些真情实感。
啊，那倒也是，不敢想象天崇在台上说什么“大家好我们是暗黑之帝王暴龙”的样子...
想到那个场景，宫侑不由得笑了一下，获得九十九谴责的目光。
“明明很霸气吧，让人一听就知道是摇滚乐队...啊！”千岁嘟囔着，顺手看了一眼手机，随即惊慌地大叫一声，“都这个点了，我得赶紧过去了！”
千岁火急火燎地提起包就准备离开，但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他转过身来，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九十九，“要不，你也一起去看看？”
“…嗯？”九十九愣住了，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想到的。
“...你不想看看在你退出后我们变成什么样了吗？”
千岁的表情表现出他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但是声音里却带着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诚恳和淡淡的期盼，似乎在期待着九十九的回答。他凝视着九十九的金色眼眸，试图从中读出九十九的决定。
九十九抿了抿嘴，他从这样的目光里逃避开，别过头不敢去看过去的影子。但是他知道自己心动了，却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于是反而瞥了一眼旁边的宫侑，金发少年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向他投来了一个微笑。
“去吧，”宫侑说，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以表支持，“反正也没什么事，和治他们说一声就好，就当去放松一下吧。”
黑发少年这才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吸入心底。
他点了点头，接受了千岁的邀请，开始走向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敞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