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电锯鬼（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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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的时候，大人们都夸章大城聪明、能干、耐得住寂寞，有普通孩童没有的沉稳。但只有章大城自己知晓，这些优秀品质下掩藏着的是狠戾。
初中时，有同学笑话章大城有个跛子弟弟，章大城没有反驳，而是细心谋划了许多天。他将那位笑话他的同学骗去荒郊野岭，用榔头敲碎了他的膝盖，事后处理作案工具，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应对老师警察的盘问，章大城的证词没有丝毫的漏洞。
作案后的章大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愉悦，当他掩埋在心底的狠戾慢慢滋生出来时，章晓程拿着他的作案工具来找他，原来章晓程在事情发生后就猜出了章大城的计划，还帮他做了伪证。
章晓程哭着求章大城以后不能这样，章大城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爱哭鬼弟弟。
他怎么忘记了，他的弟弟同样的聪明，并且善良。
后来章大城为了弟弟，继续将狠戾压在心中，再后来，因为家里迫于生计，章大城辍学去当木工供章晓程继续读书，再再后来，兄弟二人进入了恐怖故事。
看着章晓程在恐怖故事中活蹦乱跳的样子，章大城又高兴又担忧，他很高兴弟弟的腿恢复了，但他也怕自己保护不了章晓程。于是他和王诺达成协议，他会帮助王诺寻找线索，王诺则要保证章晓程的安全。
王诺的小心思显而易见，章大城自然是不相信他会遵守约定，他与王诺前往商业区，协助王诺寻找线索时故意隐瞒了一部分线索。当王诺在地下室房间找到《被遗弃的塔木》沾沾自喜时，章大城打开了床底粘满油污的铁箱。
他从铁箱中拿起惨白诡异的电锯鬼面具，面具传来皮肤般的触感，还带着些许温度。
面具让章大城看到了一些情景，手拿电锯的男人前襟洒满了鲜血，他站在尸海一般的小镇中，杀戮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安宁。
章大城心中的狠戾如猛兽一般被放出，又如邪魅一般在他耳边窃窃私语，可最后在他脑内闪过的是章晓程活蹦乱跳的笑脸。
他毫不犹豫地将面具狠狠楔进自己的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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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的煤油灯忽然熄灭，黑暗中，楚泽复只听得见章晓程低声啜泣的声音。
大概过了一刻钟，房间外传来声响，像是拉动电闸的声音，房间上的电路传来滋滋滋的电流声，老旧的电灯泡闪烁几下后，暖色灯光照亮了房间。
无数黑芝麻般的虫子爬进了房间，它们避开了楚泽复和章晓程两个活人，爬向房间脚落，爬向房间发黄的白墙上，更多地爬向了王诺的半节尸腹内。
章晓程抹干泪，看着房间内密密麻麻的虫子头皮发麻。
“这些是恐怖故事里的尸虫，寄身在尸体上，除了有点恶心外对人没有伤害。”楚泽复向章晓程解释道这些黑色尸虫，目光却看向红门。
章晓程看着尸虫还在源源不断钻入房间，想必这些尸虫原本是寄身在地下室的尸林上，可此时尸虫们钻进房间后都纷纷远离红门，好像是惧怕着什么。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楚泽复边说边走向红门，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一把一尺多长的黑刃柴刀。
章晓程明白了，算着时间，地下室外已经到了黑夜，电锯鬼来了。
“我们不是已经找到了恐怖故事的本体了吗？”章晓程拿起手中的笔记本，急忙追问。
楚泽复停下脚步回答：“章大城改写了恐怖故事，现在他脸上的面具才是恐怖故事的本体。”
章晓程清楚了楚泽复的言下之意，章大城已经变成了恐怖故事中的鬼怪，现在通过恐怖故事的最好方法，便是消灭掉电锯鬼。
与此同时，电锯的轰鸣声便从红门外传来。
“接下来就是我的工作了，如果你不想出去，可以在房间里等我，”楚泽复语气依旧毫无波澜，仿佛吃饭喝水般平淡，一点都不像是准备去和恶鬼搏斗。
他将红门打开，走出了红门，将门关上前他继续说道：“还有，王诺的事你不用自责，你没有错，你只是想活。”
红门被关上，房间内只剩下章晓程。
章晓程攥紧手中的笔记本，他瞟向一旁的铁箱，箱中还放着一把左轮手-枪。
他拿起铁箱中的左轮手-枪，打开枪膛查看，转轮内还剩两发子弹。
章晓程握着枪柄的手有些颤抖，他思考片刻，冲出了红门外。
房间外的地下室已经灯火通明，天花板上悬挂着密密麻麻的尸体在白织灯管的照射下更显骇人，它们徐徐晃动，就像是象征着死亡的蚕蛹。
电锯鬼正站在地下室的尽头，他抬头欣赏着尸林，被白色面具遮盖的面部诡异地扭动着，好似十分激动。同时，他不停拉动着手中的电锯，引得电锯发出一阵阵刺耳的轰鸣声。
楚泽复见章晓程追出也不意外，手中握紧柴刀向电锯鬼奔去。
电锯鬼见楚泽复奔来，高举起手中的电锯朝着楚泽复的面门一劈而下，楚泽复侧身轻巧躲过，电锯上的尖齿在他毫无波澜的眸前惊险划过。
楚泽复闪到电锯鬼身侧，还未等笨拙的电锯鬼反应过来，重力将柴刀挥砍向电锯鬼的腰腹处。电锯鬼感到腹处受击，抡起手中的电锯切向身侧的楚泽复。
楚泽复向后急退，拉远距离躲开电锯。他将柴刀换向另一只手，握了握刚刚拿柴刀的手只感觉虎口微麻，暗感刚刚那一记重砍手感有些不对劲。
他看向缓缓转身的电锯鬼，腹处虽然受伤，但没渗出一滴血液，看来章大城如今已经完全鬼怪化，身体变高大了的同时，肉-体强度也增加了不少。
只能瞄准更脆弱的地方了，楚泽复看向电锯鬼的脖颈处，握紧柴刀再次冲了上去。
远处的章晓程看着楚泽复与电锯鬼缠斗，双手紧握着枪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只见楚泽复躲过电锯鬼的挥砍，却被电锯鬼突然其来的铁山靠撞倒在地，即便这样也不见楚泽复有丝毫的慌张。楚泽复快摔倒时迅速转身，将手中柴刀插入地下后借力对着电锯鬼的面部来了一记漂亮的后踢。
章晓程仿佛听见了电锯鬼下巴脱臼的声音，可电锯鬼的面具仿佛是长到了脸上一般，丝毫未见脱落。
电锯鬼只是退后两步便稳住身形，继续拿着手中的电锯挥砍向楚泽复。
这样一去一来章晓程终于看明白了，楚泽复看似躲闪不主动出击，是因为他明白电锯鬼全身铜墙铁壁，就算攻击了也是白费力气，他如此缠斗是在寻找着能一击必杀的机会。
可毕竟电锯鬼手中的电锯比楚泽复手中的柴刀长出许多，一寸长一寸强，这也是楚泽复一直寻找不到贴身机会一击必杀的原因。
章晓程看着手中的左轮手-枪，既然这样，就由他来给楚哥创造机会！
虽然章晓程在心中许下了豪言壮志，可残酷现实摆在那，他不会用枪。
他摆弄着手中的左轮手-枪，回想起自己在西部电影里看到的故事情节，首先用拇指将左轮手-枪的撞锤拉下。
将撞锤拉下后，章晓程将手指放在板机，枪口微微颤抖的对准了正在缠斗的一鬼一人。
砰！
章晓程扣动板机，可即便他拉下了撞锤，左轮手-枪的后坐力还是让枪口一偏，射向了离电锯鬼不远的楚泽复。
还好楚泽复在缠斗时瞥了一眼章晓程，他还纳闷，这小孩咋还玩枪呢，结果下一秒，一声枪响，子弹朝着楚泽复飞了过来。
楚泽复：“...”
楚泽复用柴刀拦住面门，子弹射在了黑色刃面上，使整个柴刀一颤。
见楚泽复投来疑惑的表情，章晓程在心中大喊道，楚哥对不起！
就在章晓程万念俱灰，心中念叨着，我没用，我就是个废物点心时，他发现楚泽复渐渐与电锯鬼拉开了距离。
见远处的楚泽复对自己轻轻颔首，章晓程重筑信心，他努力平复了心中的焦燥不安，举起左轮手-枪，枪口没有一丝颤抖地瞄向电锯鬼。
章晓程突然觉得身旁变得安静极了，就像是在小镇公园里一般，四周的景像变得渐渐模糊，看不见尸体，看不见楚泽复，看不见其它，只看得见他的哥哥，变成了电锯鬼的章大城。
砰！
枪声再次响起，章晓程对着电锯鬼毫不犹豫地叩动了板机，他明白，这是最后一发子弹，他不能搞砸。
子弹射向电锯鬼，可毕竟章晓程第一次使用手-枪，射程还是发现了偏差，本该射向面部的子弹射向了电锯鬼的大腿。
所幸的是，子弹还是对电锯鬼造成了伤害，电锯鬼大腿吃痛闷哼一声，半跪而下。
楚泽复看准时机，冲刺向前，柴刀从他左手脱出回到右手，黑色刃面在电锯鬼的脖颈处快速切割而过，鲜血霎时间喷涌而出。
稍显笨重的黑刃柴刀在楚泽复手中宛如一把灵巧的匕首。
楚泽复利落地一甩柴刀，刃面上的黑色血液被甩落在地板上，电锯鬼应声倒下。
只是一个破绽，对于楚泽复来说便已足够。
电锯鬼的脖颈不断渗出鲜血，身体也缩小了许多，直到缩到了成年男子般的大小。
章晓程上前，楚泽复对他轻轻点头，章晓程摘下了电锯鬼的面具。
被摘下面具的章大城看到章晓程，先是一怔，然后他笑了，那笑满是大事已了的喜悦。
最后章大城的尸体化为了一滩血水，章晓程失声痛哭起来。
看着地上的一滩血水，楚泽复知道这是恐怖故事的规则，章大城已经被恐怖故事判定为鬼怪，恐怖故事自然不会允许鬼怪留下尸体。
章晓程盯着手中的电锯鬼面具看了许久，还是将面具递给了楚泽复。
楚泽复接过面具，指了指地上的左轮手-枪道：“这把枪你收好，这也是恐怖故事里的道具，进下一个恐怖故事后手-枪会自动填充子弹，关键时候可以救命。”
章晓程将左轮手-枪捡起，手-枪在他手中既然凭空消失。
见章晓程吃惊的模样，楚泽复指了指自己手腕处如痣一般的圆形印记。
章晓程看向自己手腕，果然有一个差不多的，他按压印记，左轮手-枪又出现在他手中。
怎么说呢，就很不科学。
就在章晓程在心中感慨恐怖故事如何不科学又玄幻时，他们头顶的尸林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无数的哀怨声如魔音入耳般传入两人的脑内。
“电锯鬼不是已经死了吗？”章晓程捂着耳朵疑惑地看向楚泽复。
楚泽复看着晃动的尸林轻笑道：“看来是有人不愿意放我们走。”
两人拿好笔记本和电锯鬼的面具出了地下室，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
章晓程走出木工店，刚准备问楚泽复怎么离开恐怖故事时，被店外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木工店外站满了青灰色身影，整个商业街更是被这身影挤得水泄不通，这些“人”正死气沉沉地盯着两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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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鬼！？”章晓程拔出左轮手-枪对准人群，全然忘记手-枪内早已没有子弹。
楚泽复回答：“他们应该就是被电锯鬼杀死的塔木镇居民。”
章晓程用枪口挠了挠脑袋，终于明白了塔木镇为什么没有人居住也打扫的这么干净了，原来是有这些鬼魂。
他又问道：“那它们为什么之前不出现？”
楚泽复把玩着手中的电锯鬼面具道：“当然是害怕电锯鬼，被电锯鬼镇压着。”
楚泽复话音刚落，鬼魂堆最前面看似镇长打扮的老人指着楚泽复手中的面具恶狠狠道：“留下来！”
随着鬼魂镇长发号施令，“留下来”三个字在鬼魂堆中此起彼伏，章晓程听的脑仁疼，像来到了某神曲组合的大型广场舞现场。
章晓程拿着左轮手-枪义正言辞反驳道：“归根结底，这个电锯鬼也是你们自己创造的，那面具是楚哥凭自己本事得到的，凭什么还给你们。”
说完还不忘小声对身后的楚泽复道：“楚哥，你放心，吵架这种事不劳你大驾，交给...”
楚泽复叹了口气，将准备开启祖安模式的章晓程拎到了身后，在一群鬼魂的无理纠缠下，他平静地戴上了电锯鬼的面具。
商业街顿时安静了，连身后的章晓程都感觉的到楚泽复身上散发出不同以往，骇人的气息。
这种骇人的气息与电锯鬼的血腥狠戾不同，那是仿佛将一切光吞没，将一切幸福美好冻结，如寒冬浸入深海，巨大软体动物的触须寒潮般卷上你的腕足。又如误闯入巨兽的巢穴，黑暗洞穴内的惨叫声被咀嚼声所掩盖。
那是让人绝望的气息。
鬼魂们垂下头颅，让出了一条通路，章晓程呆愣地跟在楚泽复身后，他紧攥左轮手-枪的手全是冷汗。
两人走出商业街后，待楚泽复平静地摘下面具，章晓程才松了口气。
楚泽复指了指塔木镇的边界，不知何时出现的宽阔道路：“恐怖故事结束，清道夫们都离开了，你走出恐怖故事的边界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我下一次进恐怖故事是什么时候？”
“梦会告诉你的。”
“那我该怎么付楚哥你委托费。”
“你已经付过了。”楚泽复举起手中面具。
得到答案后章晓程轻轻点头，他回想起恐怖故事发现的一切，按照楚泽复的身手，他明明可以等到晚上电锯鬼出现直接斩杀电锯鬼完成委托，可他不厌其烦的回答自己的问题，引导自己寻找线索，关键时候提供重要信息...
章晓程踏出边界前笑着对楚泽复道：“楚哥，总有一天，我也想加入恐怖故事对策部帮助新人。”
楚泽复平静的眸难得带着笑意。
他回道：“不行，你太弱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电锯鬼（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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