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天色未蓝

16、重返医院

　　脑子里一片混沌，耳边充斥着各种嘈杂的声音，在我已经疼痛不堪的大脑里，这些声音好似被数以百倍地放大过，让我无法安睡。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重得像被牢牢黏住了一般，我几乎耗费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才让满目的白色印入眼帘。

　　“我，这是在哪？”话音刚落，我就有些怔住了，要不是这句话的内容和我刚所意图要说的一样，我根本不能相信这么嘶哑的声音出自于我的口中。

　　“你在医院，”很幸运的是，虽然音量比较低，但总算有人听到了我的问题，“你感觉怎么样？”

　　“邱然？”我皱眉，想坐起来和他说话，可全身像是被车子碾过了一样，疼痛不已。

　　“别乱动，好好躺着。”邱然说话还是那么柔和。身边的女孩仔细地帮我把被子盖上，很熟悉的一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是应立茜，”发现了我的疑惑，女孩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我们前几天在警局见过。”

　　噢，原来是她。今天她穿着一身休闲服，少了几分在警察局的威严，多了几分女性的柔美，看上去更加清丽可人，“我这是怎么了？”

　　“你出了车祸，已经昏迷将近24小时了，”邱然长叹，“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运气还是晦气。短短几天内就遭遇了第二次车祸。幸运的是，你这次只是一些擦伤，好好休养几天就没事了。刚才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又失去记忆了。很高兴你没有忘记我，不然，我还得重新向你做一次自我介绍。”

　　车祸？经他一提醒，原本模糊的画面在我脑子里渐渐清晰，“肖文涛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他也在医院。不过，是在重症监护室。现在还没有清醒。你这次没事，主要还得感谢他。要不是他用身子为你挡着，我估计你也得往到重病区去了。”

　　是啊！想起我和他第一次的拥抱，我就有些心酸。那么紧，哪怕有剧烈撞击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松动。肖文涛啊肖文涛，你不是和我势不两立的吗？你那么讨厌我，那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为了和你感情不和的我，冒这么大的一个险？

　　“他身上有多处伤痕，虽说看起来凶险，不过好好调养，应该没什么大碍。”邱然轻柔地解释，“只是他的脊椎受到了车子的挤压，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你是说，他会瘫痪？”不自觉地，我的语气有些颤抖。

　　“不一定。要看他个人的恢复。要知道，你们的车，被撞到了隔离带上，几乎被撞翻，半辆车都凹陷进去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因为肇事车逃逸了，而且现场没有监控录像能看见当时的情景，所以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有精力回答吗？”

　　我点点头，很乐于回答。不管这场车祸是意外还是人为，我都不能让肇事司机逍遥法外。

　　“能说说车祸当时的情况吗？”邱然刚发问，坐在一旁的应立茜就很快地记录起来。他们的默契可见一斑。

　　“昨天一大早，肖文涛过来接我回家。坐上他的车后，因为天气很好，所以我提议出去走走。你知道，我对他所谓的这个家没有什么印象，我有些害怕，不敢回去，出去走走，其实也只是借口而已。”我歇了歇，等气息缓和点，才继续往下说，“没想到肖文涛问我要不要去他公司，我当然求之不得。在去公司的路上，我睡着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肖文涛忽然抱住了我，叫我别怕。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看见整个事故的发生。”

　　“没有。”

　　“肖文涛接你回家，你事先不知道吗？”

　　“不知道，他大概是临时起意吧。”

　　“去他的公司也是一样，是临时做的决定？”邱然想了想，“事先你们有涉及到这方面的话题吗？比如说，你曾经说过，你想去他公司什么的？”

　　“没有。你告诉过我不要打草惊蛇，我一个字也没有说。”

　　“你觉得肖文涛当时做这个决定，是出于自己的想法，还是因为别人？”

　　我回想了一下肖文涛说话时的情景，不太确定，“应该是自己想这么干吧。不过他说话的时候脸朝着窗外，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你说你睡着了，那么有没有听到他和司机在车祸前说了什么？比如说，他们有没有因为发现车祸即将发生而本能地说出什么话？”

　　“我没听见。”我有些疲惫地合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肖文涛最后的那句话，别怕！“对了，那个司机怎么样了？”

　　“当场死亡！”

　　我一惊，睁开了眼，发现他表情肃然，“邱然，你刚才说没有监控录像，那么路人呢？有没有人看见撞我们的那辆车的牌照什么的？”

　　“有人看见了，不过根据调查，他所用的车牌是假的。我们只知道这辆车的牌子是福特。虽然已经全力搜捕，不过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不一定会如我们所愿地那么顺利。”

　　邱然和应立茜告辞离去，没有了旁人，我才惊觉，自己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是后怕吗？也许是吧。真不敢想象，要是没有肖文涛的庇护，我现在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也许会和老陈一样也说不定。

　　兴许是睡了好久，现在反而没有了睡意。不知道肖文涛有没有醒来，他这么要强的一个人，要是真的瘫了，能接受得了吗？在床上辗转良久，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想去看看他。全身都痛，只能慢慢地爬起来。吴佳不在，小张也不在，应该都跑到肖文涛那去照顾着了吧。我苦笑着挪动着身子，终于在力气耗尽之前，坐上了轮椅。

　　白天的医院很热闹，难怪有人说，医院是永远不愁没有生意的，因为人总会生病，为了健康，每个人都是大方慷慨的。重症监护室在病区的最里面，越往里走，人气也就越少。正当我研究入口的时候，小张忽然从一旁走了出来。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苍白而憔悴。看到我，她似乎有些意外，“雯姐，你怎么来了？”

　　“他是我丈夫，我当然要来。”也许这是第一次，我这么心甘情愿地把自己定义为他真正的妻子，“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想到我和肖文涛的关系恶劣，也许有她的作用在，我的心里就有些冒火，语气也越加严厉。

　　“没有，怎么会有问题嘛。”小张不自然地笑，“我是觉得你的身体还没好，别说照顾别人了，连自己照顾自己都不方便。反正文涛还没醒，你还是先好好休息着，等身体好点再过来。”

　　“文涛？”我冷笑，“小张，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在肖文涛面前所使用的称呼，肖总。”不管他们的关系如何，我就是看不得小张这副和肖文涛亲近的样子。

　　大概是我的咄咄逼人让她始料未及，小张愣了半晌，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好了，你也累了，你带着吴佳先去休息吧！肖文涛，我会照看好的。”我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就这样，我名正言顺地以肖文涛妻子的身份，成功地赶走了两个让我头疼的人。小张就算再想兴风作浪，可缺少了那一纸婚姻，她也就少了和我力争的立场。走进病房，肖文涛的样子让我的心猛然一抽。原本好看的脸，布满了擦痕和淤青，脸上都如此，更别提身上了。除了纱布的包裹，还打着厚厚的石膏。看来，我们真是夫妻同命。

　　慢慢地转动着轮椅，向肖文涛床边移去。桌子旁边的监控设备如实地反映着他的状况。还好，现在看来，他的心跳还是平稳的。只是他的脊椎，我转移视线，不知道还有没有治愈的希望。

　　就这么盯着他，我觉得自己的整个脑子都被放空了一般。看着他五颜六色的脸，却忽然发现，他哪怕是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也很好看。恍惚间，我的手悄悄移到了他的脸上，感受着上面短短的胡渣，连带着心都被刺痒了。

　　“雯姐！”身后传来了让人厌烦的声音。我缓缓收回手，“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想到文，嗯，肖总的点滴待会要换，怕你没注意，所以过来看看。”

　　“让你费心了。”我转过头，“不过这点小事，我还是办的好的。”

　　转动着轮椅，示意她到沙发上坐下：“小张，车祸后一直是你照顾他的吗？”

　　“是！”小张略一沉吟，半响才吐出一个字。

　　“那你看见我们出事的经过了吧。”我记得当时她开着另一辆车，就跟在我们后面。她对于整个过程，看的应该是一清二楚。

　　“没有！”小张毫不掩饰自己的沮丧，“当时因为红灯，所以没跟上你们。我以为老陈直接开车把你你们送回了家，所以也没想什么，直接往肖总家里开。没想到，回到你们的住所却发现没有人。我就打了老陈的电话，电话是警察接的。那时我才知道，你们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