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妻是个山大王》自然酥

4、第 4 章

　　这个夏天尤其炎热难熬，暑气蒸腾，人人困乏。
　　俞府倒是传出了一点好消息。俞府卧病大半年的老太太居然一天天好转了起来。德仁堂的白大夫每日来诊脉，起初也曾怀疑过是不是回光返照，眼看着老太太面色一天比一天红润，同样惊叹于俞老夫人的康愈。很快，俞老夫人已经可以由丫鬟搀着满院子走动。
　　“太好了太好了。”时任禹州知府的俞正宏看着老母亲逐渐康复喜不自胜。
　　“是啊，母亲这是享福的命啊！”俞夫人应和道。
　　“那个小庙真灵，祖母挂着香囊这才过了一周身体就好了。”俞珩光说。
　　“光儿，你说的小庙在哪儿啊？”俞夫人温柔地问。
　　俞珩光简单说了说去往小庙的路。
　　“老爷，改天我们一起去庙里还愿吧！”
　　“好，都挺夫人安排。”俞老爷说。虽然小小的香囊在大人们看来不过是图个心理安慰的装饰，但无人想拂了小少爷的一片孝心；不如说，大家更相信俞老夫人的康愈是来自神明的保佑。
　　过了几天，俞府老少都出动前往城郊的小庙。庙本来就小，一下子迎来这么多客人，挤在院子中央寸步难行，只能让无关的丫鬟伙计先候在外边。
　　见庙中饱经风霜的青瓦残垣，俞知府立刻下令出资修缮小庙。又因为庙在一片杏林中，便为小庙批了“杏林寺”一名。
　　俞家从此就算与杏林寺结了缘。
　　杏林寺落成之后，慕名而来的香客越来越多，小和尚成了寺里的方丈，收留了几个新弟子。茗善依旧每天跟着刘大头习武，小和尚教她读书写字。偶尔，俞珩光书院得空的时候也会跑来杏林寺找茗善。刘大头依旧看不惯这个长着一副好皮囊的小少爷。
　　两年后的一个夏末，滂沱大雨连绵半月，八月某个深夜，无情的雨水淹了禹州城西边山脚下的一座村庄。村庄数十口家庭几乎无人生还。更糟糕的是灾情的善后处理不当，尸体发酵，瘟疫未及时控制蔓延至了禹州城中。
　　几个昼夜，禹州城白帛遮天。
　　城中的大夫顾不来源源不断的病人。朝中听闻禹州疫情之后遣了一批救急的药材物资，下令禹州封城，不许任何病例出到城外，禹州城外是重兵把守着来去的官道。
　　俞正宏天天忙得不着家。
　　原先城南有一处小广场上辟了一个救济穷苦人的施粥棚，俞正宏带着手下把原本施粥的地方扩大了几倍，搭盖了临时的棚顶收容病例，还用苇帘隔开了每个病人的地铺。临时救灾点本就简陋，就连熬药的大锅都直接架在了边上，大夫们和帮手都蒙着三层面纱穿梭在人群间忙碌。
　　收留在这的病人几乎全部来自穷苦人家，人们怕极了这个病，也无人敢来看望他们，只能躺在简陋的地铺上苟延残喘。
　　小和尚带着杏林寺的几个僧人也在这里帮助照顾病患，其中也包括了茗善和刘大头。
　　德仁堂的郎中们体谅这群来自杏林寺的僧徒，让他们宿在了德仁堂的后院中。
　　茗善就是在救灾棚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小乞丐。
　　小乞丐独自一人倒在救灾棚外的时候已经烧糊涂了，嘴唇皲裂，嘴角沾着干涸的血迹。茗善认出了她，给她安排了一个角落的草垫，每个时辰来给她喂水，新出锅的汤药也先留给她。
　　因为疫情，俞珩光一直被关在家里，所有人都说，。
　　“什么？”俞珩光一直被锁在家里，直到有一天他从母亲那听说杏林寺的小和尚带着一个小小的姑娘一起行医治病。
　　俞珩光立马找机会捂得严严实实地偷偷溜出家门，不知为什么一听见这个消息他就莫名地上火。
　　这个小丫头又在逞什么能？
　　一路上俞珩光还躲躲藏藏，避开父亲的人马。很快，俞珩光就在临时救灾棚找到了茗善。
　　“你一个小丫头在这里做什么？这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俞珩光抓住茗善的肩膀。茗善的头发挽在了头巾中，小小的身影快步穿梭在人群中忙忙碌碌。她的肩膀瘦削单薄，脊梁骨却挺得板正。
　　“哟，光哥，你怎么也来了？”茗善说。茗善想绕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人，俞珩光却固执地挡在他面前。
　　“什么光哥。你快跟我回去，这里太危险了，那么多郎中在这，不差你一个小姑娘！”俞珩光伸手拽住小姑娘的手臂。
　　“这可是治病救人的要紧事，怎么可以临阵脱逃？”茗善挣开了俞珩光的手。
　　俞珩光愣，自己是禹州知府小少爷，日日被关在府中不知人间疾苦，眼前这个小小的姑娘。且不说那刘大头怎如此不靠谱，反观自己，又怎么有资格站在这里趾高气扬呢？
　　“再说了，小和尚和德仁堂的大夫们一起研制出了救命的药方，马上大家就都能好起来了。”茗善得意地昂了昂头，自家的小和尚真了不起。
　　“你个小丫头能帮什么忙！刘大头这么不负责，你也不爱惜自己！”
　　“我能帮的忙可多了！哎呀，俞珩光，你不帮忙别挡在这添乱啊，大少爷快回家呆着吧！”茗善气得跺脚直接喊了俞珩光的全名，手里的药包还得赶紧给小和尚送过去。
　　“这要拿去哪？”俞珩光夺过药包。
　　“给小和尚。”茗善说，俞珩光拿着药包离开，留下一个不容分说的背影。
　　从这天起，俞珩光每天都溜出府跟茗善一起帮忙。小和尚会医术，在他的教导下茗善学会了给病人把脉。堂堂知府少爷俞珩光就跟着茗善给她打打下手跑跑腿。
　　新研制出来的药果然有效，除了暴病急猝的患者，喝了药的普通患者都已在渐渐好转。
　　很快疫情就得到了控制，城中慢慢恢复了生气。
　　俞夫人发现俞珩光天天溜去和那些病人混在一处，已经是三日以后了。为此俞夫人还心梗了一场。俞正宏庆幸郎中们的努力，儿子没丢了命。当然，俞珩光没逃过没罚跪在祠堂一天一夜。
　　因为治灾有功，皇帝提携俞正宏为正三品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调任帝都。
　　临行前，俞珩光在庙里等了一整天，终于在傍晚等到了采药回来的茗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
　　见到俞珩光，茗善就让身后的小姑娘先回去。
　　“她是谁？”俞珩光问。
　　“墨玉，就是那个小乞丐，你还救过我们咧。”
　　大病初愈的小乞丐经过茗善的照顾和捯饬，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因为无家可归、流浪街头，索性跟着茗善住在杏林寺中，也做个伴。
　　“是她啊。”俞珩光想起来了，“善儿，我们下周就要启程去帝都了。”
　　“那，祝你们一路顺风！”茗善说。
　　“……”俞珩光语塞，伸手摘取了卡在她发缝中的落叶，顺便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顶。
　　“你快放手，把我头发都弄乱了！”茗善用双手抓住了头顶那只捣乱的大手。大手反握住小姑娘芊芊玉手。
　　“戴着。”俞珩光把一条串着玉牌的编织绳套在了茗善的手腕上。茗善对着霞光晃了晃手腕上的玉牌，剔透精致，可以看见玉牌中间刻着一个“光”字。
　　“你会来帝都找我吗？”俞珩光问。
　　“为什么不是你回来找我？”茗善反问。
　　“好，我回来找你。”
　　“再会。”茗善轻轻抱了一下这个大哥哥。
　　茗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和刚刚采摘的草药的清香。俞珩光刚想伸手，茗善已经起身回头朝杏林寺走去。甚至潇洒地用背影挥了挥手。
　　俞珩光摊开手，一朵拙劣的木雕杏花，是刚刚茗善塞在他了手中。
　　俞珩光目送她进了杏林寺，转身打道回府。
　　从此二人一别数载。
　　期间，俞珩光回过禹州一趟，但是杏林寺已经打听不到她的去向，刘大头和小和尚也杳无音讯。
　　转眼，俞珩光已是风华少年。记忆中那个小豆丁摇身一变，俞珩光又想起了酒筵上的那一抹香艳的倩影。
　　俞珩光经常想起那个在一片白帛苇帘中专注忙碌、甚至话都懒得跟自己说的小姑娘。
　　久远的最初的印象，大概就是她小小的身躯里满满的一腔愚勇，看似不堪一击，眼底的恣意却比任何人更顽强、更有生命力。
　　相比家里娇滴滴的那些个表妹堂妹，他不自觉地想好好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