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未央——X战记同人》手犬

1、01 其一

　　01 其一

　　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澧浦。
　　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屈原《湘夫人》（节选）

　　秋日的阵雨就像是过隙的白马，一回眸一抬首便消散了所有的湿意，让着秋风在一马平川的山谷里宛如少女挽起的裙裾，跌跌宕宕间此起彼伏，迈过了旷野的潺潺流水风声习习。
　　夜在一片秋风中惦着脚尖降临，一撒手，便是如漆的黑暗，像是神明不小心抖落的墨漆一刹那便凝固着不再移动。
　　木屋里的灯光摇摇不定，男孩只是轻轻地瞥眼，似乎并不在意灯源的存灭，也不在意长夜的漫漫。
　　秋风穿过屋檐的时候轻吟慢歌，沙沙的像是遥远的世界里，召唤的低沉。
　　“叩叩——叩叩——”
　　木门出传来的敲打在满屋的昏黄里清晰可辨，男孩伸手拿开桌上燃燃的灯焰，避开开门时即将扑入的阵风。
　　开门处，是一个男人，衣角在夜色的昏黑里纹路脉脉，映着笑容里的歉意：
　　“抱歉，我在这个山谷里迷路了……”
　　男孩点点头，然后男人便无需再多作解释，深山谷地里的夜行？简直就是犹如悬崖上抓小蛇的危险。
　　木屋里一切都简单着简洁，在猎猎不定的光线里温和而雅致，男人似乎是吃了一惊。
　　“怎么了？”
　　男孩的敏锐也让人吃惊，早早察觉了男人的意外。
　　男人轻轻地笑了：
　　“我没想到只有你一个人住。”
　　男孩颔首微笑，却不作答，只是埋首倒了些热茶又递了过去，递给在秋风中有些微凉的双手，然后笑出了浅浅的笑容。
　　男人喝着淡淡微香的热茶：
　　“抱歉，我想问一下，这个山谷是哪里？”
　　男孩怔了怔，看着男人，似乎是在想着什么，继而微笑：
　　“这里是天龙和地龙两族人的界限。”
　　“天龙……和地龙……？”
　　“你不知道吗？”
　　男人诚实地摇摇头，男孩沉默不语间是灯焰的摇曳不息，沉静的气氛总让人尴尬莫名，男人只好低头看向热茶里袅袅烟氲幻灭升腾：
　　“我……我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了。”
　　男孩没有接话，只是倒了一杯属于自己的热茶，小小地向着热雾腾腾呼了呼气，微笑仍旧徘徊在嘴角不散。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男人的低沉哑音有些讷讷不堪，“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山谷里了，走了一天……”然后摊手，示意着自己的无奈。
　　男孩抬眼又看了看他，似乎想了什么，转身融进一片昏黄间，灯焰力所能及也不过是他的背脊在忙碌着什么，等到男孩终于回身，还是那一抹微笑。
　　手里的，是一套干净的衣裳：
　　“换了吧。”
　　接过满怀的衣物松软，还带着浅浅的阳光温度，新晒不久：
　　“不知道合不合身。”
　　男人笑了：
　　“谢谢。”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看着男人发怔，缓了一段沉默不语的氛围：
　　“神威。”
　　男孩询问着看向男人：
　　“你呢？”
　　“我、我……我不知道。”

　　失忆的人。
　　神威明了，继而点头。
　　伸手又碰了碰灯盏，男人好奇地看了看。
　　那是一盏木制的笨拙的灯盏。
　　不知为何笑了，男人哑然，也许是看着灯盏便觉得似乎曾经有一个男孩亲手制成着承载的器皿，然后便放于木屋，让其默默地摇曳着自己的纱衣。

　　一夜无语，唯有灯焰的晃动与秋风猎猎。
　　夜像是步履蹒跚的拄拐人，拖着温吞的步子来回逡巡，是山川的寂静与流水的幽鸣。
　　男人躺在地板上，视线余角不过是桌椅与床尾，一屋的清冷如月漫散在时光中。

　　当白昼投向山谷的时刻夹杂了百鸟的欢喜，林间的枝叶成了沐浴芳池的孩子，在风里玩着秋千般的游戏。
　　木屋在晨曦里洗褪着一夜的挣扎。
　　“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男孩的微微疑惑，男人伸了伸懒腰：
　　“反正我也没有名字……”
　　男人笑得有些无奈，却坦然安适，男孩摇头：
　　“我不想替你取名字，你本来就有的东西，就不需要由我代劳了。”
　　微笑在阳光里浅淡徘徊。
　　然后一切便开启了起点，犹如少女的面纱在秋风里被顽皮地掀起，掀出秋日的谈资静静地抚过山川与流溪，顿时温顺如伏。
　　男人问着神威：
　　“你要去哪里？”
　　神威笑着拿起木桶，水迹明然，男人追了几步拿走了木桶，瞥眼处又多拿了一个，眼神里询问着对方溪水的方向。
　　“我和你一起去吧。”
　　男人看着神威的背影，不觉间笑得愉悦，看着脚边的野草一丛又一丛，好奇心起：
　　“那个，天龙和地龙，是什么人？”
　　神威停了脚步，复又再度前进：
　　“你很想知道？
　　不知为何，男人觉得，神威的语气变得暧昧不明：
　　“也许会是和我有关的人吧，不然我怎么会睡在这个山谷里？”
　　神威轻笑：
　　“如果这是偶然呢？”
　　“我只是好奇。”
　　男人打算放弃了，却听神威叹了叹气：
　　“天龙和地龙，是世仇。”
　　他看向山谷的远处，仿佛视线已越过了密密丛林不知所踪：
　　“现在，已经没有他们的人了。”
　　“为什么？”
　　“世世代代的战争都已经结束了，是天龙或是地龙，也就没有了意义。”
　　男人点点头：
　　“那你呢？”
　　“……天龙。”
　　“哦，”男人又点点头，“是为了什么而成了世仇的？”
　　“……”
　　神威再度停下脚步，回身，看着男人：
　　“这很重要吗？”
　　男人沉默不语，待着神威再次迈开脚步不作理会。

　　一前一后的脚步渐渐走过了荒草丛生和石砾累累，神威掐了一支长长的草梗拨弄着野草枝头，一马平川。
　　男人左顾右盼间都是山谷里的满眼碧翠与无名之花的远香，神威掐了一支同样的草梗扔了过去：
　　“这种草防蚊子。”
　　然后便调皮地笑了。
　　“闻起来有股香味，”男人赞叹着，“在这里很常见吗？”
　　神威在前方摇首：
　　“你不知道就找不着它。”
　　一阵沉默，神威再度开口，语气却有些幽幽：
　　“我先前也不知道，但是后来有一个人告诉我，说这种草防蚊子，很好用……”

　　曾经有一个男孩在神威逆光的视线里扬起手里的草梗，戳了戳他的鼻子：
　　“小笨蛋，去摘这种草就不怕蚊子咬你了。”
　　然后蹲下，察看着神威可怜的小手臂上一个一个的红包，最后忍不住噗哧地笑了，换来儿时的神威气哼哼的一天。
　　神威记得那时的阳光在那人的发上跃出了怎样炫目的微微光晕，宛如记忆的模糊与暧昧，明灭不清。

　　“他叫封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神威眯了眯眼：
　　“是地龙的人。”
　　“你不是说天龙和地龙是世仇吗？”
　　那一天，在男人的记忆里，是神威站在逆光处苦涩的笑：
　　“这很重要吗？”
　　秋风为着这一幕渲染出飞扬的草尖与耳旁沙沙之声，便再没有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