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朝华》茯苓夏橙

83、玉蝶回京

　　明媚五月，繁花似锦，走在京城安阳的街市之中，我的心情如同飞舞的蝴蝶般轻盈舒畅。有时候我很庆幸自己生活在这个讯息传播不发达的世界里，就像现在我只带了侍书和抱琴出门，不用易容不必遮掩，也不会有人知道那个与他们插身而过的素衣女子就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女儿，那个无视规矩礼法刚刚及笄便以未嫁之身出宫建府惹来非议的三公主。

　　今日玉蝶便可回到京城，心里丝丝缕缕的期盼比之前几日更甚，我突然想很想念他一袭红衣玩世不恭的妖娆模样。
　　在西街的茶摊上选了一处靠里面的位置同侍书抱琴坐了下来子，旁边卖茶的老伯正在煮茶。这位老伯上了些年纪，煮茶的手法娴熟灵活，想必是有许多年的经验了。
　　“三位姑娘，你们的茶。”稍稍等了一会儿，我的那壶茶煮好了，卖茶的老伯给每个人倒了一杯，“今年新制的茶，味道甘醇，清香悠长。”
　　我端起茶杯闻了一下，馥郁的清雅香气扑鼻而来。“这茶是上品新茶，再配上老伯泡茶娴熟的手法，真是难得的佳饮。”
　　“姑娘谬赞了，不过是粗茶淡饮，糊口的技艺罢了。”说着老伯就去招呼其他桌的客人去了。
　　这茶摊里再上品的茶叶也自然比不得宫里的，可就是因了这煮茶的方法的得当，就做成了一杯好茶。边品着茶我边打量着那位卖茶的老伯，从一杯茶中就可以看出这人不俗，所谓“小隐在山林，大隐于市朝”，这市井之中也是藏龙卧虎之地。

　　西街是玉蝶进京回公主府的必经之路，本来我只是想上街转转，可谁知不知不觉间便到走到了这条街上。等意识到时心里暗自笑了起来，不过既然来了就在这里等他吧。
　　今天的侍书也显得很高兴，眉眼弯弯的，只是抱琴不时的对她意味深长的的笑。侍书佯怒瞪了抱琴一眼，结果抱琴笑意更深。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我眨眨眼睛看着一左一右的两个人问道。
　　“主子，没什么事，是抱琴她多事罢了。”侍书连忙回话道。可是她说话时语气稍有些急促，眼神也游离不定的，少了平时的那份稳重淡然。
　　“什么没事，你明明就是有事，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干嘛瞒着主子。”一旁的抱琴接过了话茬，随即灵动的大眼睛突然一亮恍然大悟道：“对呀，你在这里胡思乱想有什么用啊，你跟主子说，没准主子一句话就能成全了你呢？”
　　“主子，我跟您说……唔唔……”抱琴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侍书紧紧的捂住了嘴巴。
　　“主子，您别听抱琴瞎说，侍书什么事也没有。”
　　侍书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可是那羞涩的模样怎么会藏得了心事。看着抱琴一脸好奇兴奋恐天下不乱的表情，我也大概猜到了几分。
　　“我当什么事呢，原来是侍书心里悄悄藏了一个人。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告诉我他是谁，甭管是什么身份，你主子我都能替你做主。”
　　侍书听了这话，脸上‘轰’的一下子就红透了，抱琴借着侍书走神的机会连忙挣脱了她捂住自己嘴的手，还没等好好的喘一口气就急着说道：“主子不愧是主子，马上就明白了，英明啊。”
　　侍书见我和抱琴调侃她，知道解释什么的都没有用，于是便红着脸低着头坐在那里不说话。
　　我和抱琴相视一笑，见侍书平复了情绪便认真的说道：“侍书，你和抱琴在我五岁的时候就跟在我身边了。这么多年来，你们对我尽心尽力忠心不二，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了。我算不上是个良善的人，有的时候还很薄情，但是对于你们两个人，我是真心的希望你们可以有一个幸福的将来。你也好，抱琴也好，当你们遇见自己的幸福的时候，我都会让你们走的，我不会把你们困在我身边一辈子。”
　　这样想法我早就有了，宫里的女子没有自由，特别是像侍书和抱琴这样卖身为奴进宫的人就更谈不上什么未来了。可是那样两个聪明优秀的女孩子，怎么可以没有机会体会一下人世间最美好的感情，于是我把她们带出了皇宫。
　　“主子，侍书不会离开您的。”
　　“抱琴也不会。”
　　侍书和抱琴两个人神情严肃斩钉截铁的说道。要不是现在身在闹市，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们大概已经跪在地上以示决心了。
　　“主子，我和抱琴是从小就被卖进宫里的，若不是遇上文贵妃和主子，如今我们还不知道要在宫里的那个角落里受苦呢。从见到主子的那一天起，我和抱琴就相互约定了，这一生都要跟在主子身边，除非生命结束，否则永远不会离开主子。”
　　抱琴点头表示赞同侍书的话，“主子，刚才的话是抱琴没有掌握好分寸，玩笑开得有些过了，抱琴愿意接受惩罚。只是恳请主子千万不要让我们离开您。”
　　侍书和抱琴幼时被买进宫，后来被锦绣带到了文华宫精心严格的教导了多年。虽然在其他人面前她们自有一份傲骨和傲气，但君臣主仆的尊卑观念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在我的面前从来都不敢逾矩半步。以前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跟在自己身边做事的人忠心顺从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岁月的变换，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后，我突然不想就这样束缚住了她们的一生。其他的人我顾及不到也不想去管，但是面对侍书和抱琴，我终是于心不忍。
　　“你们可要知道，一直留在我身边会错过太多的东西，人总归要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自己的一方天地。你们都曾经失去了最重要亲人，就不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吗？”
　　“有主子在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若是离开了主子，就是没有了家，拥有再多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呢。”
　　“主子的意思我和抱琴都明白，主子是为我们好，但是也请主子成全我和抱琴的心意。”
　　抱琴和侍书相继说道。
　　我的鼻子有些发酸，连忙将头转向了一旁看这街市来掩饰我已经淡淡泛红的眼圈。“你们总有一天会后悔自己今天说过的话。” 说话时竟有了微微的颤音。

　　就在我随意的看着来往的行人时，忽然不远处走来的一个人吸引了我的目光。那个人清秀的眉眼，消瘦的身形，一袭青衫，手摇折扇。看着那张虽不熟悉但印象深刻的面容，我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选择沉默。
　　见我突然愣在了那里，侍书和抱琴也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抱琴倒没什么反应，侍书却惊讶的‘嗯’了一声。“主子，那个人，她怎么会……她不是在御剑山庄是就已经……”
　　抱琴一见我和侍书的脸色就明白肯定有事发生了，于是也看着那个人。
　　相对于侍书的惊讶我更多的是疑惑，因为侍书是从我这里她得知死了，而我却是相当于亲眼目睹了那一幕。而如今那个曾经与玉蝶相拥在木棉树下后来又被思无用了非常手段杀掉的身份成谜的女子就活生生的站在我的眼前。虽然她此时是一身男装打扮，但是对于我与侍书抱琴来说一眼就可以看出她是女扮男装。
　　正在疑惑不解时，那人竟然向我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然后似乎发现了什么接着就想冲冲的向这个茶摊走过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匹白马穿街而过，急急的略过茶摊后突然停住了，白马上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正紧紧的勒住缰绳。
　　那名男子调转了马头，回到茶摊前翻身下马，几步就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静静的望着眼前的玉蝶，他随意绾起的头发因为马不停蹄的赶路显得有些凌乱，衣衫也被汗水打湿了一块。本来有些许多话想要对他说，可当我看着他那双带着温暖的眼睛时，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嗯，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玉蝶也淡淡的应了一句，然后彼此不约而同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回府吧，我已经吩咐了厨房备了酒宴给你接风。”我起身说道。
　　玉蝶走上前牵起了我的手，轻声说道：“朝华无论在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都要相信自己的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连夏敬月都不曾想到的事情玉蝶竟然猜到了，之前我还在犹豫要怎么对他说。“谢谢你。”除此之外，其他的话都是多余的。

　　走出茶摊，我寻了一圈，那个令我疑惑的人早已不知去向。而刚才就在玉蝶纵马出现的那一刻我分明看见她朝我古怪的一笑。
　　“在看什么呢？”玉蝶晃了一下我的手说道。
　　“没什么，走吧。”我压下心中的困惑，对玉蝶笑了笑，只是隐隐的有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