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朝华》茯苓夏橙

104、问话

　　没有我预想中的相互试探，一切都如同如同玉蝶说的那样，顺利极了。夏敬臣好似真的就只是来为送我一件礼物，傅有雅似乎真的是来公主府做客碰巧遇到了这件事。而被当做礼物送来的南宫飞燕就如从未见过我一般，进退有度的向我见过礼后，顺从被抱琴带了下去。
　　之后夏敬辰和傅有雅只喝了一杯茶就双双起身告辞，我以身体不适为由让侍书代我将夏敬辰和傅有雅送到了门口。
　　挥手让客厅里的侍女全部退下去，我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玉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间里，可能是我想得太过专注，竟然毫无察觉。
　　“怎么了？一个人坐在这里发愣，不去看看那个南宫飞燕吗？”
　　我对着玉蝶伸出手，他顺势握住，把我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直到现在我对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有些不踏实的感觉，于是便问了出来。
　　玉蝶挑了挑眉，眼光流转，随即莞尔一笑。“朝华为什么想知道呢？事情进行的很顺利还不够吗？”
　　被玉蝶这么突然一问，我愣怔的说不出话来。是呀？事情很顺利，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有序的进行着，我应该感到开心才对？我为什么要追问玉蝶是如何做到的呢？我在担心什么呢？
　　抬头望进玉蝶满是温柔笑意的眼睛里，我挥去心中那一丝不安。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患得患失的人了。难道是这几天休息的不好，我才会胡乱的想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我用手揉着太阳穴，释然的笑笑，“我们一起去看看南宫飞燕吧。”

　　公主府的地牢，隐匿在宁静雅致的梧桐园中，任谁也想不到如此清幽之所的下面便是黑暗如同炼狱的地方。
　　打开地牢的暗门，我和玉蝶看了看周围闪身走了进去。
　　里面的光线很昏暗，因为是地牢，本就通风不好，所以几点了几盏油灯照明。南宫飞燕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中。
　　隔着牢房的铁门，只见南宫飞燕安静的靠墙坐着，低着头不知在想什。听见了我和玉蝶的脚步声，她也只是略微的看了一眼，就又恢复了原先的姿势。
　　玉蝶让我在牢房外面等着，他打开牢门走了进去。然后就见玉蝶递给南宫飞燕一颗药丸，南宫飞燕没有任何迟疑吃了下去。
　　等了一会儿，南宫飞燕向一旁倒了下去。玉蝶又把手伸到南宫飞燕的脑后，在几个穴位上一点儿，拔下了几根细如牛毛的竹针。
　　“她怎么了？”我不解的问玉蝶。
　　玉蝶在南宫飞燕的手腕上探了一下脉象，“没什么，一会便能醒过来。”然后走出牢房，重新将牢门锁好。

　　见我一直好奇的看着他握在手里的竹针，玉蝶摊开手伸到我面前。
　　“今天南宫飞燕之所以那么听话，全是因为这个。”
　　我拿起一根竹针看了看，就是普通的竹针，除了特别细以为还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
　　“是傀儡术，它与你所会的摄魂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就是傀儡术施术时必须要用竹针刺在穴位上才能起作用，不过效果相对而言则比摄魂术更稳妥，时效也更长。傀儡术是庆国宫廷秘术，我若不是在当年习得它恐怕早就在那场混乱中丧命了。”
　　我合上玉蝶握着竹针的手，“不要去想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报仇也好，雪恨也罢，只是都不要为难自己。”
　　玉蝶是庆国多年前流落在外的皇子，这件事是在御剑山庄里遇见瑶姬之后他亲口告诉我的。
　　当年因为庆国后宫的权利倾轧，玉蝶的母妃和他母妃所倚仗的家族成了阴谋牺牲品，而他在那个混乱的夜晚侥幸躲过了前来刺杀他的人逃出了庆宫。后来机缘巧合之下，玉蝶遇见了三皇伯，三皇伯把玉蝶带进了夜影，给他取了名字并亲自教导他。玉蝶没有对三皇伯隐瞒自己的身份和自己心中的仇恨，但毕竟是异族血脉又是皇族之人。为了以防万一，在玉蝶知情的情况下三皇伯给他下了子母蛊。
　　我见过玉蝶原本的样貌，要比现在妖娆的样子清雅上几分，他现在样子倒是与他母妃极为相似。所以我想当日的瑶姬和现在的傅有雅之所以能认出他身份也跟他如今的样貌有几分关系。
　　玉蝶笑了笑，“不用担心，那些记忆只会提醒我还有未完成的事情和幸福的来之不易。朝华，若不是遇见你，我也许……”
　　玉蝶正说到这里，刚才昏迷了的南宫飞燕微微动了动。
　　我注视着醒来后有些呆愣的南宫飞燕，她似乎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你终于醒了，南宫飞燕。”
　　我的突然出声吓得她一惊，抬头看向了我。
　　南宫飞燕用力的揉了揉眼睛，等看清面前是谁的时候立刻充满了戒备和惊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在她眼中还有藏有一丝怨恨。
　　“好久不见了。”没有理会南宫飞燕的反应，我微笑着走到了牢门边上。

　　“苏楚仪。”南宫飞燕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准确的叫出了我在御剑山庄时用的名字。随后她又看了看我身后的玉蝶，大概是玉蝶现在是一身红衣而且没有戴面具，南宫飞燕的眼睛里有些困惑和不确定。
　　“南宫姑娘对我府里的琴师很中意吗？”
　　南宫飞燕闻言一愣，之后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又为何会在这里？我记得辰王爷和我说要带我去公主府的？”
　　“夏敬辰让你去公主府做什么？”趁着南宫飞燕刚刚醒来神智还不是很清晰，我试试看能不能问出点儿什么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南宫飞燕扶着牢房的墙站了起来，脚步有些不稳的走到了我面前。“苏楚仪，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南宫飞燕了。我现在叫宫南燕，是庆国傅丞相送给炎国辰王爷的礼物，你最好放了我。”
　　我遗憾的摇摇头，“南宫姑娘，我上次让人废了你的武功，你怎么连头脑也变得健忘了。你不记得了吗？即便你现在是宫南燕，你也已经是辰王爷送个当今和宁公主的出嫁礼物。”
　　南宫飞燕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你是说，你就是那个和宁公主？”
　　怎么如此惊讶？我以为在御剑山庄时她就已经知道了我的真正身份，毕竟那时她和西门岚月的关系不一般？不过现在看来，南宫飞燕一直只是被西门岚月利用，却从未知晓他的秘密。
　　“没错，你是刚刚被夏敬辰送来的，这里是公主府的地牢。”
　　“我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南宫飞燕不解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南宫姑娘，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一身武功尽失，却不乖乖的留在红叶堡独自一人来京城，你想要做什么？你可知道你的出现给我添了多少麻烦？还好我偶然在夏敬辰的府中看见了你，否则就是杀了你都于事无补。你说，你的过错我应不应该算在红叶堡南宫世家的头上？我相信西门水寨灭门的前车之鉴你没忘记吧？”
　　提到南宫世家，南宫飞燕明显抖了一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跟南宫世家和红叶堡没有半点关系。我没想到苏楚仪就是和宁公主，既然难逃一死，我想问公主一件事，西门岚月在哪里？”
　　这算是自暴自弃了吗？还是说她料到因为夏敬辰的关系我会饶她一命呢？但说起西门岚月，我只知道他已经被秘密处死了，其他玉蝶比我更清楚些。只是南宫飞燕临死之前还记着西门岚月，不会是余情未了吧？
　　“南宫姑娘，西门岚月已经死了，是我亲自动的手。说起来也真是巧，就在这间牢房里。”替我回答她的是玉蝶，对于这个很可能刺激到南宫飞燕的真相，玉蝶说得没有意思的顾虑。
　　南宫飞燕没有想象中的伤心和愤怒，反而轻轻的笑起来。
　　“死了，真是可惜。本来，我想亲自了解他的，那个害了我一生的男人，怎么可以那么轻易的一死了之。”
　　原来南宫飞燕离开红叶堡来京城是为了寻找西门岚月报仇的。看着情绪不稳的南宫飞燕，我心里有些为她可悲，一个女子错付了他人，心便全部被仇恨占据了。仇恨的力量真是可怕，生生的扭曲了一个原本温柔的人。
　　我叹了口气，靠在玉蝶的怀里不再说话。
　　“南宫姑娘，我觉得没什么可惜的。因为那时还有些事情没有弄清楚，而偏偏西门岚月不肯配合，所以我稍稍用了些手段，费了些心思，说这间牢房里到处都沾满了他的血也不为过。”
　　玉蝶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一枚指环仍到了南宫飞燕的脚边，“这个是西门岚月一直佩戴在身上的，我觉得交给南宫姑娘最合适不过了。还有为了不让辰王爷怀疑公主的身份，过几天你会随着公主一起去庆国。届时希望你在公主和庆国丞相傅有雅之间会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回去吧，我有些累了。”我拉了拉玉蝶的衣袖说道。
　　“好，这就走。”玉蝶回头看了一眼南宫飞燕便牵着我的手离开了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