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疆流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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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
很多人提起这个词都会带点不屑的表情，对一般老百姓来说这个词甚至等同于“不学好”。
他们打心底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或亲友沾染上什么江湖气，也不愿意他们去混江湖。
可是他们不知道江湖只是个代名词，其实他们早已身在江湖中却不自知。
武林。
很多人提起这个词都会把它与江湖混淆。
其实武林是武林，江湖是江湖，江湖可以包括武林，武林属於江湖之中。
很多人分不清两者的原因就是因为江湖混得好的人不是武功很好头脑很好，就是一定雇佣了武林人士来保护自己或为自己达到某种目的。
所以江湖和武林一向密不可分。所以人们经常搞不清楚江湖和武林之分。
不过你要是问赶车的车夫点菜的小二撑船的船夫挑货的脚夫，或者是衙门里的捕快——你们是不是武林中人时，他们一定会齐齐摇头，告诉你他们只不过是在江湖上混口饭吃。
同样的，你去问武林盟主胡瑾韬、“剑胆琴心”谋士温嘉葆，甚至是前任武林盟主江泽珉——你们是不是混江湖的时，他们也一定会……他们根本就不屑回答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他们是执武林牛耳的大人物，怎么能与混江湖的混为一谈！
那么江湖人是不是就比武林人差？
当然不是。
就像有这么两个人，明明年浅识薄，无甚地位，偏偏可以自诩居庙堂之高不如处江湖之远。旁人的嘲弄讥笑不去管，只管自得其乐，自在随心。
《武林萝卜糕手大赛》。
书。
奇书。
绝世奇书。
这本绝世奇书，可以叫一贯生人勿近的富家公子孔珈辛捧腹大笑，也可以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廖老夫子轻而易举没收了去。
上文提到的“有这么两个人”的那两个人，就是这本伟大又早夭的绝世奇书两位可怜的作者。
一个出自江家，一个是卓家行二。事实上此人还是卓家独子，不过是二胎而已。我们暂且称前者为紫，后者为青。
这本绝世奇书被廖老夫子查收了后，二人心里自是忿忿不平，偏偏不敢上告官府或在武林同道面前捅他一笔。
因为，其实武林并不是他们的同道。
《武林萝卜糕手大赛》的著书人，怎么就不是武林中人呢？即使姑且吧他们归类为异端邪教，也剥不了“武林”的标签吧？
事实上，当年的青紫二人，甚至连“混江湖的”都算不上。
绝世奇书被料大斧子查收的时候，约摸是甲申年初，青紫二人当时不过是两个坐着长板凳伏在老松木书几上摇头晃脑念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或是“天地玄黄……玉碎昆岗……”的两个毛头小子。二人同龄，癸酉年生人，紫大约比青早上个把月投胎问世。
算上虚龄，青与紫不过是十二三岁。青与紫出身普通人家，再以这种年龄，自然没什么“武林同道”、“江湖中人”可言。
于是到现在为止，青紫二人一直视该为廖老夫子为共同的终身宿敌。
青后来对廖老夫子作了个评价——
——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紫闻言，连连点头称是。
虽然青紫二人自幼未尝习武，不过五年间的怨气，足够把天下第一戳个千疮百孔，更何况是那位文弱的廖老夫子？
其实青紫二人的交情从今算起可追溯到整整十年前。当时二人素未谋面。
十年前乃是己卯年。那年七月廿三，青紫二人平生第一次踏进学堂。学堂名字不错，曰作“文昌堂”，想来也是图它的好意头，又恰好青紫二人拜入了同一夫子门下。夫子姓麦，大好文学青年，已有家室。学堂内教授项目六艺俱全，书数礼御射乐，无一从缺。
首日，娃娃们哭爹喊娘，扯过爹妈绫罗数寸，锦织几尺擤鼻涕擦眼泪；待爹妈们好不容易脱离哭海，娃娃们又……年代久远，笔者忘性大，请诸看客原谅则个。
总知此等事情，必定有青紫二人参与。
翌日，时间绝密，地点绝密，情景亦绝密。
只见青与紫的眼神，在电光火石间交汇。刹那间仿佛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地崩山摧、天地为之失色!
隐隐是西门吹雪、叶孤城，依约决斗紫禁之颠!
瞬时，身长仅仅三尺有盈，四尺不足的青紫二人，隔空(气)紧紧对望，像要把眼前这个陌生的人深深镌刻在自己一生的铭碑上。
这个人……
这个人!
这个人明明面相如此陌生，偏偏与自己的灵魂瞬间契含!
冥冥之中有只无形的手，千缠百绕，最终，是束缚了青紫二人，一生的羁绊。
无消，无解；至死，方休!
写到此处，笔者囧了。于是再PS一句，此文目的乃记念青紫十年友情，动机单纯。此前种种囧处，唯夸张而已。
青与紫，就客观上来说，当时不过是俩再平凡不过的娃娃，自担当不起“无消，无解；至死，方休”，不过自那之后，两个陌生人是再逃不开对方了。
文昌堂毕竟只是个初级小学堂，虽后来迁址扩建，但笔者对它的记忆，时至今日，也只存模糊一点。
卓府与江府离学堂较远，是故二人中午在学堂小事歇息。看管的夫子们严得紧，尤其不许娃娃们两两交谈。于是来到学堂的第二年，一套只属于青紫二人的暗号粉墨登场。
例如一表示“是”，十表示“否”，如此直到一十五，表达方式多种多样，可以是打手势，也可以敲打桌背。
平安渡过头两年后，后来四年在文昌堂的岁月，青与紫交情日渐笃厚，未曾出现矛盾。
倒是青个人稍微地比紫个人麻烦了些许。在文昌堂混到第四个年头，青邻座换了个唤作章隽咏的女孩儿，淘得很，凶得很。后来青章二人为了一支毛笔，竟然大打出手……青，身为一个大男人(自封)，竟然就落败了……
说到此处，笔者首先检讨文章疑似离题，然后友情提示，此文登场人物，除盟主、谋士与前任盟主外，悉数已经性逆转。
又过了一年，青的邻座依旧是那个叫作章隽咏的女孩儿。不过此时在青的眼中她就算没稍稍大家闺秀也总微微小家碧玉了些许。
于文昌堂分别时，章隽咏赠予青香囊一个，书一本。文昌堂分别后，原先六年同窗各自身不由己去了不同的中级学堂，青与紫不例外。
青一向自认自己有着独占欲过强这一毛病，无奈面对现实，也是无计。
由是一别三年。青与紫虽依旧同在海滨的南海古城，但三年间也只不过各自匆匆拜访对方府第三两次，幸好有书信往来不断。
彼此心里有自信，六年深厚交情，看怕不是时间和空间就可磨灭。
于是二人颇有默契同时放手，让它随波而去。
中级学堂过后是高级学堂，再下去才是最高等的太学府。
春来秋去又三年，青与紫依旧没有重逢于高级学堂。
何妨？何妨？友情如故。
麦当楼，食肆。
麦当楼经由海路自西洋传至南海城，后来分号在城内遍地开花。青的卓府旁就有一家。
青紫二人进入高级学堂的第一次相见，便约在此处。麦当楼的装潢摆设，不知西方与东方谁改变了谁，亭台楼阁有，洋画洋乐亦有。有几个分明是东方脸孔的乐师，拔弄着奇形怪状的洋乐器，乐曲不能说难听，但除了宫商角徵羽，还多了几个变调。
无妨，无妨。
紫浅作一揖，眉带笑意，说道——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此前书信往来中，青早已知悉紫现下极其迷醉于后主李煜的诗词，婉约多情。原本紫向来是飞白体一般洒脱，而青则有些如瘦金体般带点矛盾，但此时此刻青不再去奇怪这人说出这样的措辞。
青自自然然笑了下，抱拳道——
——风流云散，一别如雨。
人生得此良友，夫复何求？
·完·
随性所写，于己丑年三月初七夜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疆流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