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太子殿下后（星际）》晓秋月

26、二十六

　　春暖花开，又是新的四季轮回，北方星系的主星城堡里，一片枝繁叶茂景象。
　　【小殿下状态很好，基因优越、身体健康，而我也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陛下坐在叶维以前常坐的那个窗台上，手中捏着她留下来的字条。

　　他身体上存在着‘德切斯尔’与叶维之间的契痕，却在三天前就无法感应到她的存在。
　　他记得那天的阳光不错，她一早出了门，三小时后就失去了感应。

　　“陛下，您该接受治疗了。”城堡中的医疗系统蓝光闪烁。

　　“唔，”他随口一应，将手中的字条收入空间领域。起身坐在屋中的桌旁。
　　在德切斯尔和叶维婚后，屋内的智脑与感应系统都已撤除；但由于叶维孕期状况需要监测，故而这些系统又被安装回来。

　　对现在的陛下而言，他这副身体正在进行两重精神的融合，又在叶维难产时精神力曾濒临枯竭，故而以残破不堪四个字形容并不为过。
　　所以给药调理的过程每天都要进行，此刻室内只余机器人运行时的轻微声响。而这种寂静被另一台保姆机器人在门外的请示打破，那枚电子音中似乎有点焦急：
　　“陛下，小殿下又哭了。”

　　他闻言，面色依旧冰冷，却即刻起身拔掉颈上的营养剂注射器，瞬时移至小殿下的婴儿床前——
　　婴儿床和床畔风铃形状的玩具，都是叶维在的时候所购置的。她那时的难得温柔神色还印在脑海中……

　　婴儿的哭声唤回了他发散开来的注意力，如有本能一般，他伸手把宝宝从婴儿床中抱出来，就像往常一样轻轻拍打。
　　但孩子却并未如他所期待的那样停止哭泣，反而哭的更严重了。

　　‘德切斯尔’垂眸看去，这才发现怀里的孩子并不是小公主，而是一名狐族的拟态幼兽。
　　原本还称得上神色柔和的金眸，刹那变得凌厉，就连屋内的精神力感应器都开始拉响警报。

　　他毫不留情的将怀里哭闹不休的幼兽掷在地面上，凛声道：“调取城堡内所有监控记录。”

　　不过片刻时间，除了记录还原外，全体进出过城堡的侍女也被调动过来逐个排查，跪在地上的侍女们口径统一、瑟瑟发抖：“陛下……我们真的不知道小殿下什么时候被换掉的。”
　　这句话他已经听了很多遍，愤怒积攒到顶峰，反而变成了失望——

　　他仍然记得幼年时期的自己，意气风发、藐视一切，但他渐渐的在现实中明白自己并非无所不能；相反，他无能为力的事情很多，眼前就有好几件。
　　对虫族的数目骤增无能为力，预见到星际的未来后，他和平行空间的‘德切斯尔’做出了相同的选择，只是两人所付出的代价不同罢了，但也正因此，叶维才能稳定生存在这个时空，并且平安生下孩子。

　　但现在，他竟然让孩子在眼下被掉包，而且这因精神力耗尽而枯竭的身体，无法施展任何能力用以窥测线索，无能到令自己失望的情绪迅速蔓延全身，前所未有的痛感在心底剧烈涌动。

　　“我的孩子，你终于明白了。”那在黑洞深处、漩涡中心所听见过的熟悉又陌生的声线，似从他体内响起：“我们的力量，来源于情绪。”
　　德切斯尔未见反应，那声音又道：“世界运行的能量来源，也是精神力的核心，生命的意志，即是个体的‘情绪’啊。”

　　金色眸底光点碎裂，似乎有什么变得和之前不一样起来。
　　与此同时，智脑光幕上闪现出最新的报告，是小殿下最新的检测记录。
　　他的目光定格于最后的两行字上……
　　精神力鉴定： “净化之力”
　　检测者：“伦波茨”

　　****
　　无边的黑暗，淡化时间感。

　　那张本来温润的脸，在她面前逐渐狰狞，手中以精神力凝成的匕首在黑暗中闪现幽光：“你是个毫无能力的废物，但却一直被保护！我妹妹，她曾是帝国最强大的战士，却要为了皇室牺牲。”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公平和道理可言。”叶维冷静而淡然，“尤其是这个时代。”

　　伦波茨闻言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歇斯底里，只是一笑：“你说得对。”
　　他手中，握着变成龙蛋的小公主，“就像现在，她的命就捏在我手里——对你而言，确实没有公平和道理，哈哈哈哈哈！”
　　相比他的疯狂，叶维显得很镇定，她的语气平静而温柔：“如果你杀了她，那么你妹妹就真的没救了，你不会这样做的。”
　　伦波茨回过头，绿色的发丝在空中飞舞：“你说什么？”
　　叶维平静的反问：“研究院的首席研究员先生……由你主导的检测报告，难道你自己不清楚？”

　　“你怎么可能知道？”他瞪大眼睛：“你明明——”
　　“因为契痕的存在，他所见所忆，即我眼前所见。”叶维微抿唇，笑意浅淡：“如果我想，在我和他之间，契痕可以做到任何事。”

　　哪怕此刻被精神力绳索困住，不能动弹，叶维却还是气定神闲，她歪头对眼前的男人道：
　　“我们还是谈谈净化之力吧。”
　　伦波茨瞳孔一缩——叶维的神色让他产生了错觉，那个瞬间他仿佛见到了谈判桌前与敌人摆出筹码的太子殿下。
　　还没做出反应，就听叶维继续问：“这种净化能力，是我们所想的能力吗？”

　　*****
　　世界的一切，均由能量催动。
　　广义至运转与发展、进步与更迭，狭义至浩淼宇宙中一粒尘埃的轨迹，都与能量的催动息息相关。
　　而这其中尤为重要而特殊的，便是生命体。
　　世界和时间造就了生命，而生命出生伴随着能量，本身又能产生能量，维持世界的运行。

　　世界意志可以预测世界的命运走向，却从来无法决定每一个体的所有细节，生命未知而多变，诞生之前无人能窥见其会带来怎样的惊喜。也正因此，进化才能成为螺旋前进的过程——
　　出生的小公主就是一个例证。
　　当有人破坏了这个平衡，大量制造出虫族，就连普通民众都能预见到虫族的数目迟早有一天会远超星际公民，带来生存危机的事实时，世界的意志也做出了他的选择。

　　净化之力，即选择的结果。
　　这种解释和叶维所预测的没太大出入，她反而更好奇另一个事实：
　　“你妹妹……”
　　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伦波茨回答道：“我爱她，不因她是否异变而改易。”

　　随即，他继续解释：“所以，为什么虫族不能光明正大的成为星际的主导者？她就算成为虫族，也是比星际很多公民都强大的存在，甚至已经有自我意识，不该呆在实验室被人研究，难道现在那些具备动植物基因的人类公民，比虫族更高贵？”
　　叶维仔细打量他的表情，问：“你是不是还想说，龙族不比普通民众高贵；星际的统治应该更换主人？或者你想说，如果你成为所有虫族的主宰，也有权利统治星际？”
　　伦波茨没有回应，叶维继续说：“如果你有足够的野心，那么就算你的妹妹雪影没有异变，你也会做出和现在一样的选择，因为你拿到了催化常人成为虫族的药剂。”

　　就像底层人民忽然拿到代表着巨额财富的兑换票，他是不可能放弃这一切的。
　　叶维得出结论：“你做的一切，其实只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如果你真的爱她，那就不会让她成为最富盛名的虫族战士，永远无法立于光下。”

　　这种说法，与其说在剖析对方，不如说在安慰自己——
　　叶维心里明白，伦波茨说的没有错，而他身为首席研究员，见过的种族做过的研究数不胜数，更能深刻的思考各个种族之间的平等问题。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并不是只有古代人类才会生出的感慨。

　　星际时代的多元化，自然也带来更多隐患。
　　但叶维也有自己的私心，至少她确认自己喜欢德切斯尔，也明白他为自己的帝国和时代做出了怎样的牺牲，在这种状况下，她必须并且愿意和德切斯尔站在统一战线。

　　她并没有等待伦波茨回答自己的分析——或者说是她不敢去听对方到底因为什么才会从一名首席研究员变成虫族的首领——她怕得到答案后会心软。
　　叶维的目光越过伦波茨向他身后看去。
　　她勾起唇角，温柔歪头：“小星星，你来啦。”

　　震天动地的龙啸声响彻整颗星球，随之而来的精神力波如海潮一般，覆灭了她所在的整片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