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黑发友人策马远去,当白色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Glorfindel发现茫然和寂寞又回来了。 但他在微笑。困惑的时候,忧虑的时候,压抑的时候,——甚至悲伤的时候,他一样会微笑。起初那笑容里还不可避免地带着落寞,但渐渐地,他发现可以说服自己去发自内心地微笑了。 ——既然微笑和其它表情一样都是选择,为什么不选择一个快乐一点的呢? 他穿过绿色的Tumladen平原,走向环绕山脉脚下的森林;在山泉和小溪交汇的地方,他坐了下来,靠在盛开着不知名的金色花朵的树下;而就在此时他耳边响起了一个从前他不曾听过的声音。 “您好,Glorfindel阁下。” “你好。”金发领主并没有吃惊,而是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精灵,对方颀长纤瘦的身材、银亮的长发和动人的嗓音无不标志着再明显不过的 Sindar血统。他的声音很好听,Glorfindel想,但是和Ecthelion不同。Ecthelion的声音不管多么悦耳,总还是Noldor 的嗓音,深沉内敛,有种金属的质感;而眼前这个精灵的声音清亮圆润,近似中性,几乎可称是超凡脱俗。 “你是Tree家族的?” 银发精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反问了一句。“无论心情怎样都笑的话,不是很累吗?” “……如果笑可以改变心情,那么累也是值得的。” 金发领主的回答让银发精灵微微一怔,但随即笑声在森林里荡漾开来,它属于擅长歌唱的Sindar一族,韵律有如音乐。 “我是Tree家族的Legolas,阁下。” 金发领主微微扬了扬眉。“对Sindar族来说,难道不是不管心情如何都可以歌唱的吗?” “……我不轻易唱歌。” “那真可惜。”坦然迎上冰蓝的视线,金发精灵脸上是万年不变的灿烂笑容。“你有一副好嗓子。” “我的歌不受我的控制。……它们只是就那样出现在我心里,它们有自己的生命。”银发精灵淡淡地说。“我不知道它们来自何方,我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是您想听到的东西。” “如果每个人只能听到自己想听到的东西,那不是很悲哀吗?”金发领主轻笑出声,白衣上金线刺绣反射的阳光也随之变幻不定。“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幸就是永远只看自己眼睛想要看到的一切,接着梦想生命也可以那样随心所欲。” Tree家族的精灵没有回答,只是转头望向北方的山脉。终年不化的积雪在阳光下闪耀,湛蓝天空中淡淡的阴影被反衬得更加醒目。 然后,Sindar精灵的歌声就这样没有预兆地在风中响起,叮咚作响的山泉和淙淙流淌的小溪是他唯一的伴奏。世界和这歌声天衣无缝地契合在一起,一切人为的雕琢在自然的美感前都黯然失色。 Day has gone but I'm still here with you My sweet rose my green hills Beloved sea, lakes and sky Beloved mother earth Silent land erases my thoughts I wanna lose myself in you, all in you Caress me and my soul While I close my eyes On wings of destiny Through virgin skies To far horizons I will fly Dear peaceful land, dear mother earth Caress my soul while I close my eyes “……它是属于您的歌,Glorfindel阁下。” 银发精灵站起身,优雅从容却又敏捷灵活。淡绿的背影只一闪就消失在视野中,有如掠过树梢的微风。而金发精灵仍然斜倚在开满金黄花朵的树下,微笑敛成若有所思的沉静表情。 为什么这旋律我会觉得如此熟悉?我曾经在哪里听过它吗? 孩子们由远及近的欢笑打断了金发领主的思索,灿烂的笑容回到了金发领主脸上。被孩子们簇拥着,任凭他们直接叫他的名字,和他们一起嬉闹玩笑,那一刻阳光是如此温暖,天空是如此透明,流水是如此清澈。 Gondolin,我的Gondolin! 如此……完美…… 然而北方天际的阴影还是映在了湛蓝的双眼中,虽然此刻只是淡淡的一抹。 ……却偏偏又如此不真实,就像镜中的幻象,水中的倒影。
逃亡队伍的前后同时遭到袭击,眼望突然现身的敌人,断后的Golden Flower家族领主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里没有Gondolin城中的水雾和蒸汽,炎魔在这里受到的影响比在Gondolin城中小得多。——我能杀掉它吗? 微一摇头,精灵甩掉了这不吉利的怀疑。 ——我当然能! 命令残存的部下全力对付蜂拥而来的敌人,金发领主径直迎向不可一世的炎魔,身上金色的铠甲在苍白的月光下反射着奇特的光辉。但是几个回合过后,无心与他纠缠的炎魔突然跳上了高处突出的岩石;以此为落脚点,它猛冲向前,越过了金花家族的防线,扑到了逃亡精灵队伍中部的上方。火鞭在空气中抖动,霹雳带来令人窒息的热浪,孩子们的尖叫和哭泣立时响成一片。 金发领主从喉间发出了一声诅咒,他身边的部属敢发誓那些说法全是他们从来没听过的。他们那总是带着微笑的领主震怒了。 仿佛一道金色的闪电,他纵身跳上了高处的岩石,几个起落到了炎魔身前。这一次,金发领主的声音冷酷锋锐,有如刀剑。 “你让我生气了。——没人喜欢我生气时的样子。” 话音未落,银剑已经破空而去。勉强躲过这一击,炎魔大吼着跳上了另一块突出的砾石。毫不犹豫,金发精灵跟了上去;略有一点诧异,他发现脚下这片地方颇为宽敞平整,——就像一个天然的角斗场。 对手的技巧不如自己。然而对手有力量的优势,有致命的火焰,最重要的,对方不像自己这样疲倦。 慢慢移动着脚步,他冷静权衡着敌我的实力,心中计划着最佳攻击方案;冰蓝的眼睛始终紧盯着对手的火鞭,他知道那是对方最强有力的攻击武器。 不出所料,敌人粗大的手腕一抖,火鞭如毒蛇般划出狡猾的轨迹向他扑来。迅速闪身,他成功躲开了第一击;然后完全靠瞬间的本能,他立刻后仰,鞭梢险险从眼前划过。 他听到了下方的惊呼,也注意到自己的部下正向此处接近;但他无暇顾及这些。靠着身体惊人的灵活和柔韧他迅速恢复了平衡,趁敌人的火鞭仍留在外围,他一跃欺近了对方。剑光闪过,炎魔的铁盔遭到了重击,不由自主倒退几步,一阵晕眩。而与此同时,金发领主的剑又划出了一道完美的轨迹,锋利冰冷的剑刃齐肘切断了炎魔执鞭的手臂。 起初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但随即,炎魔负痛的凄厉号叫震耳欲聋,一时间群山中都是那刺耳的回音。剧痛使它疯了一样扑向他,速度之快、来势之猛连金发领主都没能预料到。只来得及把剑格在自己和敌人之间,那剑深深插入了对方的肩;然后金发精灵就被近乎疯狂的炎魔狠狠撞击,剑柄滑出了掌握。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 他被这一击推到了砾石边缘。 死死抓住彼此,在精灵们惊骇的目光里,金发领主和炎魔扭成一团,在高处摇摆不定,仿佛风中的落叶。 但是如果比单纯的力量,精灵怎能是炎魔的对手? 他知道自己迟早会被抛下去。而这个事实炎魔也知道。 当炎魔对着只有自己一半高的对手发出胜利的狞笑时,精灵嘴角突然露出了狡黠的微笑。紧接着,炎魔的腹部一凉,一阵剧疼扩散向全身。它疯狂地咆哮起来,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到一柄剑深深插进了它的身体,直至没柄。 金发领主趁机从对手身下挣脱出来,同时重重把对手推向悬崖。 “……你不知道我总是带着双剑吗?” 他的话炎魔也许听见了,也许没有;那恐怖的魔鬼发出哀嚎向后倒了下去,但不等精灵露出笑容,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扯到了他的头,他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身在空中了。 似乎有惊叫的声音,精灵想。 唔,……我就知道这头发有一天要连累我的。 耳边风声掠过,略带寒意的空气冷却了他火热的双颊。一切似乎都慢下来了,他能看见朦胧的夜空,银色的星星在不知疲倦地闪烁;一时他有了错觉,仿佛身处星辰的海洋。 ……被群星包围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啊……我的朋友…… 隐隐传来羽翼破空的声音,但金发的领主已经听不到了。 恍惚中耳边响起了来自远方、宛如天籁的歌声,清亮纯净的音色,似曾相识的旋律。 On wings of destiny Through virgin skies To far horizons I will fly Dear peaceful land, dear mother earth Caress my soul while I close my eyes…… 于是他真的闭上了眼睛,嘴角却仍然带着一丝足以照亮黑暗的微笑。
歌词出自Rhapsody,“Wings Of Destiny”。
Glorfindel与炎魔那一段直接出自LoE第49章,Fall of Gondolin,只是改了个别词句。最后的对话出自LoE尾声。
LOTR 中Glorfindel从不曾被称为“金花领主”;原因当然更可能是托老当时并未打算把LOTR中和Gondolin的Glorfindel联系起来。不过Tolkien本人后来承认Glorfindel是重生过的,于是,我在此给出了一个对他为何不再提起自己名号的解释。